《重生2014：我，刑侦之王》 第一章 勇闯相亲角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比如现在…… “小伙汁，你这样的条件不适合来这里，一个月工资3500，你居然还强调以后会涨，你不是输在起跑线上，你是在起跑线上睡着了。” “性格好，会做饭，这两点还行，但也只能算是加分项，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你得先把自己养活。” “哈，我看到了什么，你要求女方月收入一万以上，还必须有车有房，你是怎么好意思写上去的？” 松海市人民公园。 作为国内最著名的相亲角，从没让一个相亲者笑着离开过。 只要到了这，你不用开口，看老阿姨的眼神就能知道你的等级。 她们只要瞟你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内心，比x光还要厉害。 此刻，她们正在围攻一个举着纸板的胖子。 其中几个老阿姨看完纸板上面的内容，恨不得扑上去把胖子和纸板一起撕碎。 而胖子一点也不慌，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见他敲了敲纸板。 “大姨，看清楚，女方优秀我可以做上门女婿，而且我不要求女方生孩子，上哪去找我这么好说话的。” “你唬谁呢！”一个老阿姨跳着脚吼道： “不生孩子倒插门就没意义了，我看你是想软饭硬吃，你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胖子咧嘴笑笑，圆滚滚的脸蛋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是不想把另一半当做生育工具，怎么就软饭硬吃了，而且我彩礼只要十八万，在松海算是地板价了……” “你等会儿！！”另一个老阿姨怒目圆瞪： “上面写的彩礼十八万，不是你出？！” “当然不是我出了！”胖子理直气壮： “我都上门了，还出什么彩礼，这十八万是女方拿给我的，我可以把嫁妆带过去。” ？？？？ 嫁妆？ 什么嫁妆？ 他还有嫁妆！ 老阿姨们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主要是头一次遇到明目张胆要求倒插门的，而且彩礼和嫁妆还让他给颠倒了。 所以，你到底是娶还是嫁？ “那个，你的嫁妆都有什么？” 老阿姨们试图在胖子身上找到最后一点人性： “存款还是汽车？” 胖子抬起手把纸板拍的“啪啪”响，每一下都拍在3500那个数字上： “你们看我的工资，再看看我的体型，我可能有存款和汽车吗？” “那，你所谓的嫁妆是？” 老阿姨们已经无所谓了，之所以继续追问纯粹就是好奇心作祟。 胖子露出得意的笑容，伸出两根手指： “一床被褥，还有一台电动车，新蕾的。” “嗯嗯。” 老阿姨们一边点头一边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等了一会儿，见胖子没了下文，离得最近的阿姨忍不住问道： “没了？” “还要什么？”胖子摊摊手： “我二十出头的年纪没提前消费就不错了。” “……”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其中一个阿姨盯着胖子问道： “你这上面写的，婚后工资上交，也是上交给你呗？” “是滴。”胖子一脸严肃的点头： “我都上门了，要一点安全感不过分吧。” 终于，在听到这句话后，忍无可忍的老阿姨们爆发了。 她们把胖子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开始输出。 “一床被褥？连个换洗的都没有，你哪来的脸说出来！你就不怕睡包浆？” “一台电动车，还新蕾的，牌子呗，你自豪呗，臭不要脸的，是不是还有一样家用电器手电筒？” “你没镜子还没尿吗，你看看你那猪样，还想找个条件好的，学天蓬元帅泡嫦娥仙子呢？做梦吧你！” 眼见老阿姨们越说越过分，胖子不甘示弱地回怼道： “也许就有人好我这口呢！” “好你哪口啊！”老阿姨们彻底放飞自我： “这年头谁家吃不起猪肉，我看见你就腻味。” 老阿姨们想开了，今天必须给这个胖子来点厉害的。 素质？ 素质是什么东西，今天不要了。 先痛快了再说，太特么气人了！ “什么猪肉，什么猪肉，说话这么损呢。” 就在胖子要继续还击时，耳中的微型耳机突然传来声音： “于大章，别臭贫了，嫌疑人出现，在你左手位置，距离你大约二十米，正在向你那里移动，与线报信息略有偏差，来的是三个人。” 这叫略有偏差？ 于大章都忍不住想翻白眼了。 线报说嫌犯只有一人，结果整整翻了三倍。 一打三？ 也不是不行，等他们靠近，随便抄起一个老阿姨扔过去，一定会把这三个嫌犯镇住。 然后趁机全部拿下！ 计划很完美，可现实却是不允许滴~ 没有哪个老阿姨能承受住这个战术动作。 而且在道德层面也不允许这么做。 在相亲角把老阿姨当暗器扔~ 回头案子结束了，报告怎么写？ 灵机一动，顺手一扔……领导看见了非掀桌子不可。 不怪于大章胡思乱想，眼前除了这几个老阿姨，实在是没有其他可用的武器了。 如果是一对一，于大章自信能轻松拿下。 一对二嘛，来个偷袭也能勉强搞定。 三个人就不行了。 只要动起手来，前两个人被攻击，第三个人一定会反应过来。 眼见三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于大章咬了咬牙，在心里快速做了决定。 机不可失，先弄倒两个再说。 希望领导还有别的部署吧。 在老阿姨的训斥声中，于大章低下头，看似是被训得很委屈的模样，实则是在看向左前方的地面。 直到一双男士运动鞋出现在视线内，于大章抬起头，同时猛地向前一冲。 卡点卡的很准，这一下刚好冲到最前面的青年面前。 于大章本想来一记凌厉的鞭腿，奈何体型受限，腿只抬到了对方的膝盖处。 无奈之下，只好顺势踹向青年的小腿迎面骨 “砰！” 青年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于大章没再管他，他心里很清楚，这一脚只要中了，对方整条腿都不能再动弹，就算是爬也爬不起来。 光是疼痛就够他受的。 这还是于大章特意收着力气，真要全力而为，青年肯定小腿骨折。 还没等青年惨叫出声，于大章已经扑向了另一个人。 那人也算是反应迅速，面对于大章抡过来的拳头，下意识伸出胳膊去挡，却被庞大的力道轰得侧倒了下去。 没等他起身，顿感上方飘来一片阴影。 阴天了？ 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大胖子遮天蔽日的向自己砸了下来。 一声闷响，那人连个衣角都看不见了。 和于大章预想的一样，第三个人果然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同事，于大章气的眼前一黑。 这帮菜鸟！ 这两人都被制服了，你们来干嘛？ 补刀吗？ “追！” 于大章对着跑过来的几个菜鸟喊了一声，然后咬牙起身，向着逃跑那人的方向追去。 接下来到了于大章最不擅长的项目……跑步。 老阿姨们看着跑出一溜烟的大胖子，又看看地上躺着的两人。 其中一个抱着小腿哀嚎，另一个翻着白眼在吐沫子…… 什么情况？ 这胖子疯了！ 被我们骂疯了？！ 第二章 抓捕是个力气活 从名字就能看出，于大章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 在90年代初，随便花点钱找个文化人，保准给你想出个有内涵的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也有个优点，好记。 2024年，于大章在调查一宗连环失踪案时，被线索指引到了嫌犯老巢。 刚摸进去就与嫌犯撞了个正着。 狭路相逢，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要觉得是‘勇者胜’就废了。 于大章用生命给出了答案：先下手为强！ 就在他拔出枪喊出“不许动”时，对面嫌犯的子弹已经打出。 于大章连对面是几个人都没看清，便被子弹连续穿透身体。 临死前。 他看见一双棕色皮鞋走到自己眼前，随即耳边响起此生听到的最后一段话： “如果有来生，对敌时不要瞄准，抬枪就射，射了就有……” 也许后面还有，只是于大章注定听不到了，他闭上眼睛，陷入黑暗之中…… 等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不但完好无损，还重生了。 重生到了2014，十年前！ 与前世相比，唯一不同的是…… 体型变了。 于大章可以对天发誓，自己绝不是胖人，而且从来就没胖过。 前世的体重一直维持在135斤左右，对于180的身高来说算是偏瘦了。 好吧，最后两年有发胖的迹象，但也没超出过150斤。 那问题来了。 如今这三百多斤的体重是怎么回事？ 重生后遗症？ 还是…… 有一枪打我脂肪肝上了？ 不然怎么解释。 别人重生都是充沛的精力，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摇摇欲坠的大摆锤。 怎么到自己这就成了重度肥胖症患者？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当于大章回到家里见到变得年轻的父母时，父母的反应居然是惊喜。 说惊喜都保守了。 准确的说，是喜极而泣。 于大章当时都怀疑父母是不是知道自己是重生回来的。 不过好在其他的一切都没变，父母也只是在刚见到自己时有些激动，没多久就恢复如常。 重活一世，当然还是选择做警察了。 其实于大章也想过做别的，凭着前世记忆可以轻松做个有钱人。 可他觉得那样的生活太无趣。 从警十年，于大章已经习惯了这个有挑战性的工作。 还有一点……前世死的有点窝囊。 最可恨的，临死前还被人给上了一课。 不抓住那个杀人训尸第一人，于大章寝食难安。 去刑侦大队报到那天，于大章又见到了自己的师父，和记忆中一样，还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钱一般。 于大章的师父叫吕忠鑫，这次的抓捕行动就是由他带队。 之所以让于大章混进相亲人群，不是因为他能力出众，纯粹是他长得过于世俗。 吕忠鑫玩的就是人不可貌相。 试问，谁能想到这个三百多斤，走路都费劲的大胖子能是警察？ 真要让一个长得精明强干的混进去，不用等嫌犯出现，老阿姨们就给你拆穿了。 这次行动其实就是个收尾工作。 之前吕中鑫所在的小组破获了一起团伙盗窃案，突审之后，案犯交代了整条犯罪链。 剩下的就简单了。 已经落网的案犯，配合警方约出其他嫌疑人，然后挨个进行抓捕。 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抓捕其中的销赃人员。 不得不说，案犯们能想到在相亲角进行交易，脑子也确实够灵活。 这里人员密集，而且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警方行动起来肯定会束手束脚。 真要乱起来，把这些大姨大爷们伤到，那可真就惹上大麻烦了。 此时的于大章对此深有感触。 他现在连个“站住”都不敢喊，生怕把哪个患有心脑血管疾病的大姨给吓到。 一路追出公园，于大章已经满头大汗，同时双腿发软，呼吸急促。 不过还好，这一路上都没撞到人。 前面逃跑的嫌犯似乎也怕伤到大姨们，跑得十分小心谨慎。 出了公园，眼前是一个十字路口，眼看着嫌犯越跑越远，于大章心里直叫苦。 实在是跑不动了，再追下去非猝死不可。 就在他要放弃时，忽然在等绿灯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奶奶，头发全白，拄着一根拐杖，身体几乎弯成了一个直角。 给人感觉要是没有那根拐杖的支撑，她随时都会倒在地上。 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个看起来孱弱佝偻的老奶奶…… 是个男人假扮的！ 张森，刑侦二队警员，现年26岁，跑得快，身手好。 人送外号：小猎豹。 这还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他最擅长的是……伪装！ 尤其是伪装成老年人，简直就是绝活。 看了几遍本山大叔的《小草》，他居然把里面的反串学得有模有样。 走路姿势，神态，甚至是身体一颤一颤的微动作都分毫不差。 凭借着出色的速度和高超的伪装术，张森多次成功抓捕嫌犯。 只要有他出现场，抓捕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 于大章太知道他了，前世和他一起出过很多次任务。 对他的绝活也是相当熟悉，此时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站住！” 于大章见到张森，信心大增，对着嫌犯大吼了一声。 他的本意是把嫌犯往张森那里赶。 只要接近，张森就会把他拿下。 哪怕失手了，也会起到牵制的作用，为自己争取时间。 想的挺好，可偏偏这一声吼，把嫌犯的逃跑路线改变了。 本来嫌犯是向着张森那里跑的，反正后面的胖子也追不上。 可于大章这一嗓子，让他一下慌了神。 在距离张森还有五米时，直接改变方向，朝着马路对面跑去。 这下不止于大章傻眼了，就连已经准备动手的张森都蒙了。 也正好这个时候，绿灯亮起，嫌犯跑的更加顺畅。 于大章跑到路边，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忽然看到张森也凑了过来。 也许是事发突然没反应过来，张森居然还保持着老奶奶的走路姿势。 看着眼前佝偻着身子的张森，于大章不知是因为太累了，还是急于抓嫌犯。 总之…… 他脑中冒出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第三章 还有你干不出来的事吗！ 同事之间互帮互助不过分吧。 都是为了破案嘛，即使有些方面做得有点出格也是可以理解滴。 就你了，载我一程！ 于大章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按住张森的腰，用力一跳…… 张森做梦都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情！！ 看见嫌犯跑远，他刚要直起腰去追，忽然感觉有一双手按在了自己腰上。 还没等他回头去看，一股巨大的压力从腰上传来。 事发突然，张森身体失衡，踉跄着向前急走，同时从单手握拐改成了双手。 这一下子直接冲出去十多米。 即使这样，张森也没找好平衡，实在是骑在腰上的那人体重严重超标。 这也就是张森，换个普通人早就给压垮了。 小猎豹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双腿那是真有劲儿。 “谁啊！！” 遭此重创，张森也顾不得其他了。 大吼着，全力保持平衡，生怕被压趴下去。 这要是倒下去，被腰上那位一坐，馅儿都得出来。 于大章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张森向前冲的方向正好是嫌犯逃跑的路线。 不止如此，他还发现自打骑上了张森，前面的嫌犯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站在原地不动了。 双眼死死盯着他们，嘴巴张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是嫌犯跑不动了，相反，他跑到马路对面，正是兴奋的时候，终于把那个胖子甩掉了。 但好死不死的，他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整个人僵硬的站着，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念头在脑中回荡：他骑了个什么玩意儿？ 好小众的坐骑啊~ 速度还挺快。 直到于大章和张森来到他跟前，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依然怔在那里。 “跑啊，咋不跑了？”于大章一把抓住嫌犯的胳膊： “你刚刚不是跑得挺快的嘛！” 嫌犯没回答，而是目光下移，看向了还在挣扎的张森。 要么说演员这行需要天赋呢，即使近在眼前，嫌犯也没认出这是个男人假扮的。 “你是警察吧。”嫌犯抬头，一脸懵的看着于大章： “现在警察办案这么不择手段了嘛？” 被对方一句话点醒，于大章赶忙翻身下马，眼看张森要跌倒，立刻伸手拉住他。 这份功劳是咱们俩的……于大章很满意这次的互帮互助。 同事嘛，有功劳当然是要一起分享。 看给张森高兴的，都吐舌头了。 吐舌头了！！ “没事吧，这是怎么了？”于大章蹲了下来，焦急地问道。 张森大口喘了几口气，等看清是于大章后，抬起胳膊指着他： “好，好好好……” 不知是累的，还是被气的，张森“好”了半天，硬是没能说出完整话来。 于大章更紧张了，拍拍他的背，然后瞪了嫌犯一眼： “为了抓你，看把人累成什么样了！” “和我有鸡毛关系啊！”嫌犯当时就不干了。 自己犯的罪可以认，但这事坚决要撇清关系。 见于大章还要再说，嫌犯赶忙补充道： “是你骑老奶奶追我，而不是我骑着老奶奶跑路！” 这要是没说清楚，以后还怎么做人，同行怎么看我。 我们销赃这行也是有底线的好不好。 . 总的来说，这次的抓捕行动很成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于大章没有按照计划行事。 行动之前，吕忠鑫给于大章的任务是混进相亲市场进行暗中监视。 说白了，根本就没有让他动手的意思。 毕竟于大章只是个见习警员，而且还是第一次参加行动。 让这样一个菜鸟去抓捕嫌犯，难免会出现纰漏。 万一受伤或者打草惊蛇，吕忠鑫这个做师父的，肯定要承担主要责任。 刚回队里，吕忠鑫就把于大章单独叫了出来。 “你是不是耳朵里塞驴毛了，我说没说过让你不要动手！” “不对吧。”于大章还挺委屈： “当时你说嫌疑人出现，还说了人数，我以为你让我牵制住他们。” “牵制？”吕忠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于大章还能辩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不是对‘牵制’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你出手就打翻了两个，有你这么牵制的吗，还好嫌犯没受什么伤，算你小子还知道轻重。” 做了这么多年刑警，吕忠鑫的眼力和观察力绝非寻常人可比。 当时他就看出来了，于大章看着挺愣，其实下手很有分寸。 就对付第一个嫌犯那一脚，明显控制了力度。 要是换个愣头青，这一脚肯定给对方踹骨折。 真要是骨折那就达到轻伤标准了。 如果对方是悍匪或者杀人犯，这么做没什么不妥。 问题是嫌犯只是销赃，没多大罪啊。 “嘿嘿，是我心急了。”于大章见吕忠鑫语气有所缓和，立刻低眉顺眼地认错： “以后我一定注意，当时我就是怕嫌犯跑了，给师父您丢脸。” 看着于大章满脸赔笑的样子，吕忠鑫表面冷着脸，但心里很舒坦。 不管怎么说，这个徒弟有那么股勇劲，处事也知深浅，比同期来的那几个愣头青强多了。 正当他要再叮嘱于大章几句时，队长张东急匆匆地来到走廊。 “老吕，进来！” 说完之后，他还瞪了于大章一眼。 什么情况？ 于大章一头雾水地跟着吕忠鑫进了屋。 进来就发现队里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很怪异，就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大熊猫。 其中两个人使劲抿着嘴，脸色通红。 “你是怎么带人的？！” 进屋后，张东对着吕忠鑫就是一声吼。 吕忠鑫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于大章没按计划行事，导致队长挨批了。 可转念一想，这点小事不至于传到领导那里。 而且抓捕行动很成功，那就没有追责这个环节了。 见吕忠鑫一脸懵，张东更气了。 “这是刚刚指挥中心那里传来的报警记录，你看看该怎么处理！” 接过张东递来的纸质资料，吕忠鑫只粗略的扫了一眼就皱起眉头。 这特么谁啊？ 太缺德了吧。 等看到了下面，吕忠鑫额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 “于大章，你干的好事！”他愤怒的把手里的报警记录摔在桌子上： “还有你干不出来的事吗？！” 第四章 以后没人再叫你小猎豹了 我干什么了？ 于大章实在想不出这个报警记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走上前拿起桌上的纸质资料，他皱眉看着，眼睛越瞪越大。 时间：2014年5月5日上午9点27分。 报警人：赵女士。 报警内容：人民公园南侧十字路口，有人骑老奶奶过马路。 下面是报警人对嫌犯体貌特征的描述：胖，特殊胖，大脑袋溜圆还理了个球头…… 这不就是我么！于大章心头一凉。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口说无凭！ 谁知道报警人说的是真是假，而且派出所的同志去了现场也找不到受害人。 张森早就和二队的人一起回来了。 没错，这里少了最重要的一环……老奶奶。 只要找不到老奶奶，这个报警就无效。 虚惊一场~ 于大章刚要松口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捏了捏手里的纸质资料。 不对！ 怎么这么厚？ 就是一个报警记录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张纸。 他快速翻到下一页。 时间：2014年…… 报警人：李先生。 继续快速翻页。 报警人：钱女士，刘先生，陈先生，周女士…… 报警时间相差无几，报警内容几乎一模一样，都离不开那句：骑老奶奶过马路。 当翻到最后一页，于大章眼睛睁得滚圆。 那是一张十字路口的监控截图，上面清晰的拍下了一个大胖子骑着一位老奶奶穿街而过！ 不得不说，样子还挺威武~ 完了嘛这不！ 证据确琢了！！ 于大章手一松，手里的纸质资料散落一地。 “我……”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做的过分了。 其他的都好说，这件事的影响太坏了！ 还好没穿警服，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当时情况紧急，自己也是为了办案。 就在于大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三大队门口一阵骚乱。 只见张森怒气冲冲的往里走，他的身边还有几个二大队的人在劝他。 看似是在拦着张森，但也只是嘴上说着，并没有实质性动作。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二大队过来兴师问罪了。 张森刚进屋就看到于大章站在屋里正中间，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老吕，他是跟你的吧！”张森指着于大章，眼睛却看着吕忠鑫。 “小森啊，咋还叫上老吕了，平时不都是叫吕哥吗？”吕忠鑫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咱俩这关系，这么叫不生分了么。” 张森没有理会吕忠鑫的话，而是直接进入主题： “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说话间，张森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纸张，正好看见那张监控截图。 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 “小森小森，别激动。”吕忠鑫一看不好，立刻上前挡住张森的视线： “你就当卖我老吕一个面子行不？” 他现在也不好意思自称“吕哥”了，老吕就老吕吧，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个徒弟呢。 一张苦大仇深的扑克脸，此刻也笑成了一朵花。 态度要多好有多好，就差没把腰弯成九十度，双手抱拳朝天拱起。 可张森却只是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你是说这事就这么算了？” 这家伙，说话简直能噎死人……吕忠鑫头都大了。 他知道张森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让于大章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认错。 可问题是，于大章这个见习警员承担不起这个错误。 万一给退回之前的实习单位，这个徒弟再想回刑警队可就难了。 本来呢，张森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自己没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再说那小子也是为了办案。 方法不可取，但也算情有可原吧。 而且他和于大章控制住嫌犯的时候，吕忠鑫带人刚从公园出来，没有看到过马路那一幕。 张森也懒得说，心想着这事过去就算了。 可谁知回到队里没一会儿，队里的人就开始当着他的面议论纷纷，声音还特意控制在张森听不到的程度。 最让张森受不了的是，这些平时相处得不错的同事，居然一边议论一边扭头看他。 当张森看过去时，他们又立刻把头扭回去。 就在他一头雾水时，有几个同事已经忍不住笑出声。 叔可忍婶不可忍！ 我张森顶天立地、堂堂正正、行的端做得正，何至于你们背后嚼舌根子！ 就在他拍案而起想要质问之际，平时和他最要好的一个同事过来按住了他。 “阿森，冷静。” 随后把有人报警的事说给了张森。 当听到这件事已经被人捅出来了，张森恨不得对着那些报警的人破口大骂。 又没骑你们，报什么警啊！！ 有病是不是？ 既然看到了，那就好好吃你的瓜得了，装什么正义使者！！ 这下好了，全特么知道了！ 就在张森想着找队长把这事压一下的时候，同事又告诉了他一件事。 “那个，你那个外号……” “有什么就说！”张森同志很烦躁。 “估计以后没人再叫你小猎豹了。” “为什么？”张森同志感到不妙。 “因为你有了新的外号。” “叫什么？”张森同志心里已经开始祈祷了。 “坐骑森。” 张森：…… 愣了足有半分钟，张森同志炸毛了。 “混蛋！” 不发飙都不行了，这事都能忍，以后他在队里也待不下去了。 刑侦大队可不养怂包。 没点血性谁能看得起你！ 于是就有了张森怒闯三大队…… 目前双方的态势陷入胶着状态，张森步步紧逼，吕忠鑫强势护犊。 谁也不肯先让一步！ 三大队的人怕闹得太僵，也纷纷出来劝说。 “大家都是同事，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森：“滚！” “他也是好心劝你，你心情不好也不应该骂人。” 张森：“你也滚！” 这就把天聊死了。 眼看着要上升成二大队和三大队的矛盾时，从门外走来一人，正是刑侦二队的队长刘哲。 吕忠鑫一看是他，心里顿时一松。 都是千年的狐狸，那点套路都懂。 先让手下过来出气，等事情真闹到一发不可收拾后再出面调和。 这样既要了面子，也不至于和三队闹翻。 一举两得。 果然，刘哲进来后先是当着众人的面瞪了张森一眼。 “是不是没人管得了你啦！工作时间来解决个人矛盾，即使有理也得分场合和时间吧！” 看看，这就是水平，看似是在训斥手下，实则直接给这件事定性了。 1，这是个人矛盾，和工作无关。 2，理在我们这边。 张森也很配合，低下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行了，这事要我说就算了。”刘哲见好就收： “想来你们的人也不是故意的。” 吕忠鑫眼见对方给台阶了，立刻给于大章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让他解释一下，说几句软话，他相信这个徒弟能领会。 于大章收到来自师父的授意，两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眨了下眼。 就在吕忠鑫以为这事稳了的时候，于大章向前两步，来到二大队所有人面前，一扬头，鼻孔对着他们： “我于某人一生行事，何需向他人解释！” 刘哲：“。” 吕忠鑫眼前一阵发黑，心脏位置传来绞痛。 我让你低个头，你怎么还装上逼了。 这逼让你装的，歪瑞顾德啊！ 第五章 你们上当了！ 趁着所有人都在发懵的状态，吕忠鑫把于大章拉到一边。 “你疯了？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我以为你让我干他呢。” “干个屁，快去低个头，这事就过去了。” 这次于大章彻底听明白了，再次来到二大队所有人面前： “对不起，刚才那段掐了别播……” 道歉也是讲究技巧的，接下来于大章只是强调了自己当时办案心切，一时上头，没有考虑那么多。 主打一个：不是故意的。 这样既低了头，又不至于被人抓住把柄不放。 要是承认就是想骑着张森去抓嫌犯，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好在张森和二队的人都没想深究，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回面子。 于大章道歉后，刚想上去和张森握个手表示一下，二队长刘哲和三队长张东的手机同时响了。 两人几乎是同步接听。 “好，知道了，我们马上出发！” “明白，好的好的好的。” 挂断也是同步完成。 刘哲对着二大队的人一挥手： “一大队那边需要支援，二大队所有人跟我走！” 三队长张东也是立即招呼自己队员： “跟他一样，出发！” 你直接说‘同上’我们也能明白……于大章在心里吐槽道。 这是有“大活”了！ 各大队之间联合行动很正常，于大章在前世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方式。 一大队是重案队，主要负责八类案件：故意杀人、抢劫、放火、爆炸、投毒…… 重大刑事案件都是由一大队先接手调查。 二大队反诈，三大队反扒。 如果某个大队遇到突发情况，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就需要其他大队来支援。 上了车，于大章拍了拍吕忠鑫的胳膊： “师父，什么案子？” “听说是起绑架案，具体的不知道。”吕忠鑫烦躁地把他的手扒拉开： “一会儿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再弄幺蛾子了，再出事我可不管你了。” 于大章知道师父说的是气话，也不在意，嘿嘿笑着答应了。 现在自己只是个见习警员，人微言轻，又是突发情况，即使有案情通报也到不了他这里。 况且于大章到了现场也只是做做辅助性工作，真有事了也不会让他这个纯新人去打头阵。 到了现场，于大章看了看周围，这是一处近郊的废弃厂房。 一大队的人在离厂房门口20米的地方严阵以待。 见到支援的人来了，一大队的队长立马迎上前，和刘哲和张东快速说着什么。 没一会儿，刘哲和张东点头示意后，把吕忠鑫这些老刑警叫了过去，看样子是在安排具体部署。 只用了半分钟不到，吕忠鑫就回到了车旁。 “小赵你们三个去厂房后面，一大队的一个同事在那守着，你们去协助他，一切行动听他指挥。” “明白，师父放心吧。” 小赵迅速确定好去厂房后面的路线，走之前还似笑非笑地看了于大章一眼。 嘲笑的意味很明显。 “怎么？”于大章丝毫不惯病： “有要干的意思？” 小赵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不过也没敢接话，转头带着另外两个新人小跑着离开。 “大章啊。”吕忠鑫走上前拍了一下于大章肩膀： “你的任务也很艰巨。” “保证完成任务！”于大章站得笔直，眼神坚定，努力收着肚子。 吕忠鑫满意点头，这个徒弟对自己还是很尊敬的： “你就在这里观望，别让生人靠近。” “观望？”于大章懵了。 这里一片荒凉，除了废弃厂房就是烂尾楼，有什么可观望的。 而且附近根本就没有人居住，不可能会有生人靠近。 这么安排摆明了不想让自己参加行动。 眼见于大章要起义，吕忠鑫眼睛一瞪： “还记得路上我和你说的话不！” 明白了，这是怕我给他惹事啊……于大章心里默默嘀咕，不过嘴上却很配合： “我听你的，只是师父啊，好歹把案情和我简单讲一下啊。” 前世参与过的案子实在太多了，于大章不可能每一个案子都清楚记得。 尤其是像这种临时帮忙的案子，于大章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没时间细说了，你做好我交代的任务就行。” 吕忠鑫说完，转身向着厂房的方向跑去。 “唉，你……”于大章对着吕忠鑫的背影抬了抬手。 跑的真快啊~ 这是给我晾在这里了……于大章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看车的。 观望就观望吧，一切行动听指挥嘛。 这么想着，于大章还真就四处打量起来。 看着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大队能找到这里，多半是通过电话定位之类的技术手段。 可是为什么绑匪要选在这种地方？ 这里四周空旷，人迹罕至，一旦被围，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两种可能…… 一是绑匪很笨，藏身的地方选错，还被警方给定位了。 二是绑匪故意的！ 于大章越想越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他一边看着周围的建筑一边思索着： “如果我是绑匪……” “选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点，目的就一个……让警方的便衣无处遁形。” “厂房也绝对不可能是我的藏身点。” “我会故意在厂房里面给受害人家属打电话，如果家属已经报警，警方就会锁定这里。” “接下来，我只需要把被定位的手机放在厂房里，然后换个视野好的地点观察就行。” “视野好就必须要在高处，而且这个地点还要四通八达，不能只有一个出口。” “这样来看的话……” 于大章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停在了离厂房最近的一栋烂尾楼上。 就是这了！ “如果是我，这栋烂尾楼就是最佳的藏身点。” “既可以观察到厂房的情况，又能随时脱身。” “烂尾楼因为没有砌墙，所以整栋楼都是通着的，不像已经入住的居民楼，在单元门那里一堵，直接就是瓮中捉鳖。” 希望是个笨贼吧……于大章吐了口气。 他前世也是个老刑警了，知道不能光凭着猜测就行动。 就在他要移开目光时，忽然看到那栋烂尾楼的其中一个窗口飘起一绺烟尘。 于大章瞳孔微缩！ 那里有人！！ 第六章 此生依然很勇 那栋烂尾楼离于大章所在的位置最少有五十米，如此距离普通人是无法看清楚的。 但于大章却可以做到，而且他还自信绝对不会看错。 按理说，人变胖后，反应会变得迟钝，身体各方面机能也会有明显衰弱。 毕竟那一身脂肪对于人体器官来说就是个巨大的负担。 可于大章却偏偏相反，他发现自己不但没有变得迟钝，反而比前世的自己要敏锐许多，甚至超出了前世数倍。 就拿视力来说，他不止是看得更远了，还能看得更加仔细，普通人难以发现的细节部分，在他眼里也是无所遁形。 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的智力也提升了，似乎还提升了不少。 主要体现在记忆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方面，就连性格也变得跳脱起来。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绝不会做出骑着张森去追人的事情。 于大章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换了个人。 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一个桥段：一个人脑袋受到重创后，变得疯疯傻傻，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于大章与这个桥段的经历正好相反。 当一个人的智力发生变化，性格和行为也会随之改变。 无论是增长还是降低都是如此。 就比如现在，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发现烂尾楼那里有异常，一定会先去通知师父吕忠鑫。 不管对方相不相信自己，他都会这么做。 但如今的于大章却要考虑的更多。 既然确定那栋烂尾楼里有人，那么就符合自己的猜测……现在那里面的人正在观察整个厂房的情况。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里面的人肯定会立刻撤离。 形势很不妙啊……于大章愁的直嘬牙花子。 就算吕忠鑫相信自己也没用，现在警方所有人全都暴露在绑匪视野内。 哪怕厂房那里有一个警察向着烂尾楼移动，也足以让那些躲藏起来的家伙逃离。 很显然，绑匪事先做了周密的计划。 “最烦这种有脑子的罪犯了！”于大章低声嘟囔着。 等等~ 不是所有人！！ 自己现在的位置正好在那栋烂尾楼的斜侧面！ 除非那里面的人把头探出来，否则很难发现自己。 于大章又看向了厂房那里，距离自己大概有六十米距离。 也就是说，如果绑匪的注意力在厂房那边，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隐形人。 要不，我自己摸进去解救人质……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于大章立刻觉得不靠谱。 首先，于大章只知道这是个绑架案，对其他的案情一无所知，绑匪几个人，有没有武器，人质的情况怎样…… 其次，就这么摸进去，一旦被发现，那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对自己和人质都是。 前世就是这么死的！ 要知道，前世自己还有枪，现在的自己只是个见习警员，要转正后才有可能配枪。 装没看见？ 只要站在这里不动，既安全又不用负什么责任，反正吕忠鑫安排的任务就是在这里观望。 臣妾做不到啊！！ 人命关天，良知那关过不去。 于大章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我是警察！ 干了！ 这一世虽然智商高了，但在某些事上和特么智商80也没什么区别。 用手对着烂尾楼比量了一下角度，于大章先是移动到楼的正侧面，然后卡着楼内的视角，迅速跑到楼前。 贴着墙边来到楼梯口，等了几秒，没听到有什么声响之后，于大章才小心翼翼地上楼。 之前看到有烟尘飘起的窗口位于四楼，如果要发起偷袭，必须从三楼冲上去。 人类的视觉习惯都是平视，很少会注意到脚下，万一绑匪有枪，这就是唯一能接近并发起偷袭的机会。 来到三楼，于大章看了看厂房那边的窗口。 没错了，上面就是！ 深吸一口气，于大章抬脚踩在通往四楼的台阶上，刚上了两步，上面忽然传来男人的惊呼： “唉，你！！” 于大章头皮一麻，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头上又传来“砰砰”两声枪响。 艹，完了！ 前世没看清人就牺牲了，但好歹还有个狭路相逢。 这辈子可倒好，人都没看见就被干死了！ 咦~，怎么不疼？ 于大章回过神来，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没血也没伤口…… 正要查看一下身上有没有中枪，忽然头顶传来哀嚎声。 听声音还不是一个人发出的。 并非是朝我射出的子弹……于大章迅速做出判断。 他仰头朝上望去，仅能依稀辨别出那哀嚎声来自楼梯口左侧约莫五米的地方。 绑匪竟然撕票了？ 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在此处开枪，厂房那边肯定能够听见。 刑警队中的多数人要么是从警校毕业，要么是从部队转业而来，对于枪声极为敏感，只要一听到枪声，他们便会立刻冲过来。 不，这次的绑匪不会这么笨！ 上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绑匪是在无法控制局面的情况下才开的枪。 比如人质解开了身上的束缚，给绑匪来了个突袭…… 然而，这也让于大章察觉到，事情或许变得愈发复杂和凶险了。 现在人质的情况已经不容他思考太多，必须尽快救援！ 他犹如一只警觉的猫，小心翼翼地朝着上方摸索过去，每一次落脚都非常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在马上要冒出头时，上面传来清脆的女声： “你们两个把他们拖到柱子那里。” 这个声音几乎就是在于大章头上发出的，说明对方距离自己很近。 女的！！ 他迅速调整角度，慢慢探出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曼妙的背影，曲线玲珑有致，臀翘腰细，长发披肩。 这不是重点，真正让于大章汗毛倒竖的是……这个女人正举着一支手枪指着对面的四个男人！ 其中两个男人已经中枪倒地，正被另外两个男的往对面柱子那里拖动。 一个女的绑架了四个男人！ 太凶悍了！！ 于大章眼睛瞪得溜圆。 头一次遇见女悍匪，而且还是个一vs四的女悍匪！ 第七章 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好了，让他们靠在柱子上就行。”女人举着手枪，声音冰冷地命令道： “你们两个去柱子的另一边，转身蹲下，双手抱头。” 两个没中枪的男人一声不吭，乖乖地按照女人的指示照做，他们转过身去，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抱住头部。 这两人显然已经被刚才的枪击吓破胆了，不敢再有丝毫反抗之心。 倒是靠在柱子上的那两个男人表现得十分硬气。 其中一个男人腹部中弹，但仍忍着剧痛，强撑着说道： “小娘们，下手怪狠的，够辣！算老子看走眼了。” 另一个也咬着牙说道： “别瞄了，直接开枪，来，往头上打，死的快！” 女人不为所动，继续用手中枪对准他们。 那个被击中腹部的男人突然停下了叫嚣，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女人的身后。 女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心中不禁警惕起来。 她担心对方耍什么花样，于是并没有直接回头，而是迅速向左滑出一步，并扭过身来，用余光扫向刚才站立的位置。 没人？ 就在女人迟疑的瞬间，突然感觉拿枪的右腕被猛地抓住，紧跟着一阵剧痛传来。 随即整条胳膊都麻痹起来，握枪的手掌脱力松开。 女人惊恐地转过头。 她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更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能够如此迅速地靠近她。 然而，当她看清对她动手的人时，心中更是大惊……那竟然是个如小山般的大胖子！ 尽管她刚刚做出了假动作，但这个胖子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准确无误地贴了上来。 这得是什么样的反应速度才能做到？ 仅仅是一个念头闪过，胖子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出，精准落在了她的脖颈处。 女人还想挣扎，却感到脖子后面被按了一下，身体立刻瘫软下去，失去了意识。 于大章捡起地上的手枪，长出了一口气。 从女人刚才震惊的眼神中，于大章就知道她肯定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虽然女人听不到了，但于大章依然小声解释了一句。 本来刚刚挺顺利的，半个身子都探出来了女人也没发现。 倒霉就倒霉在对面中枪的那个男人身上，你说你看到了就不能装作没看见吗？ 非得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于大章一想起刚才的情景就后怕，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说不定也被枪击了。 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女人，于大章觉得没有上铐子的必要了。 大队伍马上就到，在这期间她是不可能醒过来的。 来到对面，于大章拍了拍蹲在地上的两人： “起来吧，你们安全了。” 两人放下抱在脑后的双手，回头看向于大章，脸上全是问号： “兄弟你是？” 因为刑侦工作的特殊性，队里出任务时很少穿警服，于大章身上还穿着之前在相亲角时的便装。 “能救你们的还能是什么人。”他也懒得解释，转头去查看另外两人的伤势。 “忍着点，我看看伤口。” 于大章掀开男人腹部中枪位置的衣服，探头看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此刻中枪男人的双眼紧紧盯着于大章腰上的手枪！ 确定了于大章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伤口上，他慢慢抬起手，刚要去拔枪…… “嗷！！疼，我艹，疼疼疼！” 于大章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 “你这是咋了，叫什么啊？” “你看就看，抠什么啊，手咋这么欠呢！！” 男人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用力捂住腹部。 主观思想到底是没战胜条件反射，此时的男人疼得一脑门子汗。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么疼，那要不要紧啊？”于大章一脸关心地看着他，看样子还挺紧张。 “你说呢！！血都喷成这样了看不出来啊？” 于大章又把头凑了过去： “我再看看。” “离我远点！赶紧的！”男人就像炸了毛的猫，一巴掌拍掉于大章伸过来的手。 “那行吧，你自己捂着点。” 于大章无奈起身，正要去查看另一个人伤口，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跑动声。 大部队来了！ “我是于大章，上来吧，局面已经控制住了！” 这要是不喊话，下面的人也不敢贸然上来，毕竟是听到枪声赶过来的。 于大章报出自己的名字就是为了让他们放心。 果然，楼梯口那里很快冒出一个脑袋，正是吕忠鑫。 他就像只土拨鼠似的，刚一露头，立刻又缩了回去。 还挺谨慎……于大章看到后差点笑出声。 “师父别怕，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话音刚落，吕忠鑫再次探出头，这次没有再缩回去，而是快速扫视了一圈。 “安全，上！”一声低喝后，他快速冲上楼梯，直奔昏倒在地的女人。 来到近前，吕忠鑫蹲下身，将手放在女人的脖颈动脉处，正要集中精神感受时，却被一句话打断： “别费事了，她只是被我弄晕了。” 这句话让吕忠鑫瞬间僵住，仿佛时间凝固一般。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扭过头，目光锁定在于大章所在的位置。 “你弄晕她干嘛？” 吕忠鑫说这句话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显得太过激动。 “解救人质啊。”于大章一脸坦然。 看着于大章毫不心虚的样子，吕忠鑫知道他没有撒谎。 “也就是说……”吕忠鑫指了指地上的女人： “这个不是人质？” 于大章一句“当然了”刚到嘴边，硬是给咽了回去。 现在是什么情况？绑架案现场！ 吕忠鑫是什么人？一个古板到近乎顽固的老刑警。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人，会和自己逗闷子、打机锋？ 他是在用尽可能平和的方式来告诉自己一个事实……你特么打错人了，这个女的才是人质！ 吕忠鑫之所以这么做。 一是怕惊动于大章身边的绑匪。 二是怕后面上来的同事知道于大章搞错了绑架对象。 这事，能瞒就瞒！ 于大章很快反应过来，快速拔出腰上的手枪，指向四个真正的绑匪： “都别动！” “你看谁动了。”之前蹲在地上的一个男人脸都绿了： “你到底是哪伙的啊？” 第八章 立功了，咋不高兴呢 于大章没有回答绑匪的话，主要是不敢回答。 刚才是误会……这样的话他也只是敢在脑中想一下。 后面上楼的警员正准备控制现场，被于大章一句“都别动”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绑匪反抗了，可仔细一看，四个绑匪都老老实实的在原地没动。 这是干嘛呢？ 看于大章一脸紧张的样子，一大队的队长魏谦也把枪举了起来。 “你这是……”他快速来到于大章身边： “什么情况？” “防止他们逃跑。”于大章小声回道。 魏谦：？？？？ 我们没上来之前你都喊“一切尽在掌握了”，这么一会儿你却比任何人都紧张。 这是演给谁看呢？戏精上身了吧。 只是这演技也太差了。 “干的好。” 魏谦以为于大章在邀功，顺势夸了一句。 这次新人报到，他也去了，毕竟一大队也需要新鲜血液，而且他们还有优先选择权。 当看到于大章时，魏谦直接就给pass了。 就这体型能干刑警？ 玩呢？ 走后门来的吧。 可今天他必须承认，是自己眼拙了，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以貌取人。 先不说这小子是如何找到绑匪的，就光是这份胆量和魄力也不是那些新人能比的。 在厂房听到枪声的时候，他眼看着自己亲手挑的两个新人吓得脸色惨白。 后面更是跟不上队伍差点摔倒，很明显腿软了。 魏谦不怪他们，因为这才是新人该有的反应……害怕、恐惧、无措。 哪有普通人不怕枪的。 可偏偏这个他最看不上的胖子不但没怕，还摸上来制住了绑匪。 枪还给夺过来了，看样子地上中枪的绑匪也是这个胖子开枪打伤的。 怎么做到空手夺枪的？ 好神奇啊。 于大章现在可没有心思去猜魏谦的想法。 他看着地上的女人被担架抬走，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只要这个女人醒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打人质、救绑匪…… 估计做笔录的同志都得懵逼。 真希望她永远也不要醒来，好想灭口啊……于大章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还有这四个绑匪，你们也真是废物。 让一个女的反杀了，就这素质绑什么票啊，回家抱孩子得了。 害得老子警察做不成了。 不用想，这次谁也保不了自己，性质太恶劣了。 于大章下楼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都是飘的。 羡慕他的那些新人看他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不免心生疑惑。 这胖子明明立功了，怎么垂头丧气的，就像是他被抓了一样。 回去的时候，吕忠鑫单独开了一辆车，只让于大章上来坐。 “说说吧，怎么回事。” 吕忠鑫故意开得很慢，让其他车辆先走。 “师父呀，你要是把案情和我简单说一下，我也不至于犯这个错误。” 于大章有点委屈，但又无可奈何。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知道说这些卵用没有，但就是忍不住想抱怨几句。 “哪怕你就告诉我人质是个女的也行啊。” “你先把具体过程说一遍。”吕忠鑫没理会于大章的抱怨，而是冷着脸催促道： “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我要先知道事情的始末。” 旁观者清，于大章知道这个道理，现在的自己心烦意乱，也想不出好主意。 而吕忠鑫是他在刑侦队最信任的人。 “你们走后，我闲着无聊，就以绑匪的视角做了一个推演……” 于大章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其中做了一点改动。 感官变敏锐这件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吕忠鑫也不行。 比如，在烂尾楼窗口看到一缕烟尘，改成了看到一个人影晃动。 上楼预判那段，改成了直接把女人质击倒。 后面抠绑匪伤口的事干脆没提，实在没脸说出口。 “你这一套从哪学的？”吕忠鑫瞥了于大章一眼，眼神中带着审视： “别和我说是在警校学的，警校不教思维模式。” 上辈子和你学的……于大章在心里回了一句。 分析案情、推演、假设，这些刑警最基础的能力，他都是跟吕忠鑫在工作中一点一点学的。 只不过前世脑子笨了点，用了好几年时间才全部掌握。 没办法，这些东西就是在实践中慢慢练出来的，不可能一蹴而成。 但归根结底还得智商够用。 于大章心里清楚，前世的自己可没有这么强的逻辑思维。 “我要说我看电影学的，你信不信？”于大章面不改色心不跳。 别问，问就是电影看的多。 “别和我扯蛋！” 见吕忠鑫不信，于大章忽然想起一句电影台词。 回忆了一下，他把那句话给重复了出来： “当你看过一千部以上的电影，你会发现世界上根本没什么离奇的事。” 他自信吕忠鑫肯定没听过，这部《误杀》2019年才上映。 就算吕忠鑫记住了，并在2019年看了这部电影，他也会惊讶的来一句：这是我徒弟的词啊！ “你不想说就算了。” 吕忠鑫当然不会被这样的说辞忽悠。 看电影就能破案，那还要他们这些刑警干什么。 想了想，吕忠鑫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徒弟。 “大章，以后别这么鲁莽了，生命就一次。” 于大章愣了愣，随即苦笑： “师父，我还以为你会夸我勇敢。” 吕忠鑫目视前方，严肃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温和，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生硬： “明知不敌，仍旧死战，那是名为热血的愚蠢，即使胜了也是命运的垂青。” 这是在说我空手夺枪太冒险了……于大章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作为警察根本就没有避险的资格。 知道吕忠鑫是关心自己，于大章也没反驳，而是话锋一转： “现在怎么办？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人质和绑匪都知道事情真相。” “绑匪那边无所谓，他们本来就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吕忠鑫回答的云淡风轻： “那个女人才是关键，只要她不咬你，这件事就可以完美过度。”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那女的商量？”于大章觉得不太靠谱。 “没错，只有这个办法行的通。”吕忠鑫突然猛踩油门： “坐好了，我们要赶在一大队前面见到她。” 第九章 抽丝剥茧 医院门口，吕忠鑫一脚刹车停在路边。 “一大队肯定会先去安排受伤的嫌犯，毕竟是枪伤，没有警察跟着，医生也不敢接手治疗。” “师父你，你你你……” 于大章两辈子也没做过亏心事，冷不丁做一回，吓得脑子都短路了。 “有师父呢，一会儿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就在病房门口守着，我进去和她谈。” 见吕忠鑫推开车门要下车，于大章赶忙给他拉住： “别，先别去，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还有什么可想的，只有这一个办法。”吕忠鑫瞪眼： “没有时间了！” 咋这么别扭呢……于大章忽然觉得有点不认识这个师父了。 原则呢？底线呢？ 在于大章的记忆里，吕忠鑫一直是个严谨、古板、讲规矩的人。 就连前世他的遗照都是不苟言笑的。 怎么重来一次变得这么没底线了？ 难道是遇到这一世的我，他把底线降低了……于大章也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师父，要不就算了吧。”于大章紧紧抓着吕忠鑫的胳膊： “错了就是错了，哪怕以后做不成警察我也认了。” 于大章实在是过不了心理那一关，这事真要做了，他得天天做噩梦。 “想好了？”吕忠鑫看向自己徒弟，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于大章使劲点了一下头： “嗯，就这样吧。” “那好，接下来我和你说说这件事的后果。”吕忠鑫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 “当时那种情况你的应对很正确，认错人是因为我事先没和你交待案情，如果追责，我会承担全部责任。” ？？？？ 于大章听懵了。 “那你之前说的那些……” “就是试试你。”吕忠鑫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能力是一方面，做刑警这行心里要有杆秤，一旦这杆秤歪了，能力越强危害越大。” 没错，吕忠鑫确实对这个徒弟不放心。 新人刚刚加入时，他分别对于大章在内的三个人进行了调查。 总体而言，这三个人并无太大问题，也没有人做过出格的事情。 但唯独这个于大章的风评不太好。 为此他还和这个新徒弟单独聊过。 “你为什么总找这个小赵的麻烦，实习期间他没惹过你吧。” “他蔫坏啊，以后你就知道了，这小子最不是人了。” “听说你之前在治安大队实习的时候，主动去要失足女的联系方式，有这事吗？” “我想挑战一下我的软肋。” 谁听了这话能放心。 这徒弟不试探一下，也不敢用啊！ . 于大章终究是没下车，随后和吕忠鑫一起回了队里。 那个女人他也不想见，就她那个彪悍劲儿，估计见面得和自己见生死。 脱困、夺枪、开火反击…… 就这一套流程，别说普通人了，就连队里这些老刑警也不一定能做到。 她不但做了，还成功了！ 多吓人你说，多吓人。 刚到队里，于大章就提出了要求： “师父，我想看看刚才那件绑架案的案宗。” 案宗不是随便就能看的，有保密原则，尤其是于大章这样的新人。 正在进行的案子一旦走漏风声，很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和伤亡。 但对吕忠鑫来说，看个案宗并不难，信任这东西是日积月累建立起来的。 “我去一大队问问。” 吕忠鑫也没多想，以为于大章要拿来学习一下。 这小子刚刚吃了没看案宗的亏，想来是不甘心吧。 还真让他猜着了，于大章就是觉得憋屈，这个案宗要是不看到，晚上觉都睡不好。 没一会儿功夫，吕忠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抓紧看，案子没完，一大队那边还要用。” “明白。” 虽然人抓到了，但于大章知道还不到结案的时候。 只有审过那四个绑匪，确定没有同伙后才能走结案流程。 翻开案宗，于大章仔细查阅起来…… 曲脱脱，22岁，亿盛集团董事长曲万年独生女，曲家唯一继承人。 三年前去国外留学，于2014年5月3日回国，在机场被人接走未归。 5月4日，曲家接到勒索电话，随后报警…… 曲脱脱？于大章把目光停留在这三个字上。 这名字，他爸在ktv给她取的吧。 拿起夹在案宗上的照片，于大章眉头皱了皱。 怎么这么漂亮？ 照片上的曲脱脱笑靥如花，眼神清澈，一看就是那种被人捧在手心宠着长大的女孩。 尤其那张嘴，好看又精致。 “答应我只用它吃饭。”于大章有感而发。 刚刚见过她本人，给人感觉灰头土脸的，于大章实在无法把那个女人和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绑架期间被绑匪祸祸了？ 不能，于大章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就那位姑奶奶，真要是被祸害了，那四个绑匪早就被她给毙了。 就算是占她个小便宜，她都得往两腿之间开枪。 案宗后面记录的是一大队收集的相关证据和调查过程。 其中就提到了电话定位。 和于大章之前的猜测差不多，绑匪第三次联系曲万年时，被一大队用技术手段锁定了位置。 看到最后，于大章算是把这件绑架案初步弄清楚了。 案情不复杂，侦破方式简单有效，目前来看没有什么遗漏。 于大章又把案宗翻到了第一页。 接下来是梳理。 把这起案子的所有线索一条条罗列出来，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看看有没有疑点。 这算是于大章的一个习惯。 案宗最少看三遍以上，对整起案子做一个彻底的剖析。 2014年5月3日回国，在机场被人接走未归…… 再一次看到这条记录，于大章猛地抬头，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 今天是5号，这么说起来，曲脱脱被绑架才过去了短短两日。 换个说法，就是曲脱脱刚刚回国。 能够如此精准地知晓她回国的具体航班，还可以顺利将其带走…… 熟人作案！ 而且还是关系极为亲密的那种熟人。 要想得知这样关键的信息，此人必然需要与曲脱脱的父母有所接触才行。 不仅如此，曲家上下对这人显然也是毫无戒心。 这个人是那四个绑匪中的一员吗？ “师父！”于大章猛地站起，急促说道： “快和一大队联系，让他们问问曲脱脱之前认不认识那四个绑匪，她现在肯定醒了。” 第十章 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对于大章训斥了，徒弟还指挥起师父来了。 可吕忠鑫不同，只要是工作方面的事，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会认真对待。 见于大章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他连问都没问，直接把电话打给了一大队。 在这种情况下，直接与队长联系无疑是最为高效的方式。 若是其他部门，通常需要先向上级汇报情况，再由上级进行同级之间的沟通协调。 刑侦队不用，这里是最讲究效率的地方。 “老吕，怎么了？”听筒里传出魏谦急切的声音。 吕忠鑫将于大章的话语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人质现在已经苏醒？” “因为我清楚她是怎么晕的。”吕忠鑫没明确回答，把重点又转了回去： “尽快去问吧。” 挂断电话，吕忠鑫沉思片刻后，来到于大章身边问道： “你怀疑是熟人作案？” 像吕忠鑫这种在刑侦大队混成老资格的刑警，没有一个是白给的。 只言片语中就能捕捉到线索，并快速做出判断。 这里可不是捧铁饭碗的地方，能力不行的早就调去别的部门了。 根本就不用别人主动调你走。 如果不是那块料，几个案子下来自己就会要求调离。 “不是怀疑，现在已经基本确认了。” 于大章指着案宗上曲脱脱在机场被接走那一段： “刚回国还没出机场就被绑架。” “而且她是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被带走，说明当时绑他的人一定说了让她信任的话。” “比如，是某某让我来接你的，而那个某某一定是她十分信任的人。” “案宗后面还提到勒索金额是两千万。” “师父，把这些整合起来再看，你还会觉得这个案子有随机性吗？” 吕忠鑫静静地听完徒弟的分析，再结合自己的判断，越想越觉得这起案子是预谋犯罪。 就说勒索金额这一项，那可是两千万。 放眼全国，一下子能拿出两千万的有多少人。 至少也要有上亿身家才能做到。 绑匪咋就那么厉害，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一下就锁定了曲脱脱这个超级富二代。 “也有可能是有人把曲脱脱回国的消息卖给了绑匪。” 吕忠鑫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性。 “也许吧。”于大章没再说什么。 估计现在一大队已经开始问询曲脱脱。 她只要认识那四个绑匪中的一个，这个案子就没什么悬念了。 说不定一大队已经在那四个人里找到了那个熟人。 于大章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好饿啊~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吕忠鑫的手机响了。 他接听后“嗯”了两声，然后出门去了走廊，也不知他在外面说了什么，回来后将手机递给于大章。 “魏队找你。” 这就把我卖了……于大章接过手机放在耳旁： “喂？” “你还推断出了什么？”电话那边的魏谦语气有点焦躁。 “没有其他的了，所知有限，我的能力也只能想到这了。” 不是于大章谦虚，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看个案宗就能将案子破了，玄幻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能找出新的线索就算不错了。 “你就不好奇受害人说了什么？” “她要是认识那四个绑匪，你就不会给我师父回电话了。” 话已至此，魏谦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他听出来了，于大章不想再接触这个案子了。 结束通话后，吕忠鑫拿回手机： “大章，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能帮还是尽量帮一下，毕竟咱们都是一个支队的。” 于大章坐在椅子上使劲伸了个懒腰，同时打个哈欠： “啊~~~~~~~~” 这个举动给吕忠鑫都看困了。 “跑几步至于累这样吗，你给我坐直了。” 于大章又扭了两下腰，这才说道： “支队的精英都在一大队，咱们能做的也就是提醒一下，根本谈不上帮忙，硬凑上去只会让人误会咱们想抢功。” “你看的还挺透。”吕忠鑫点点头。 他知道于大章说得对，但这话也只能在背后嘀咕一下。 这个徒弟看起来挺憨厚的，想不到一肚子弯弯绕。 也好，心眼多点不是坏事，总比什么都不懂强。 . 晚上回到家，于大章看着老妈准备的晚饭，顿时感觉肚子好饿。 洗完手上桌，先干了半碗饭，才有功夫问道： “妈，我爸呢？” “你爸今天单位加班，不用等他。”李雪荷边说边给儿子盛饭。 于大章拿着筷子的手摆了摆： “妈，别盛了，今天晚上我就吃这一碗，我决定减肥了。” 其实他早就想减了，只是一直没有提上日程。 这一身肥肉实在太碍事了，尤其是做刑警，总是动胳膊动腿的。 “减什么减，减什么减。”李雪荷把盛好的饭往于大章面前一放： “听妈的，该吃吃该喝喝，要是做警察太累咱就换个工作。” “老妈，你变了。” 于大章叹了口气，拿起刚盛好的饭继续吃。 前世的老妈可不会这么惯着自己。 以前家里吃饭最多两个菜，吃一天新做的菜，再吃一天剩菜，无限循环。 自打重生以来，这个循环就被打破了。 天天四菜一汤，李雪荷变着花样给他做。 只要发现儿子对哪道菜不满意，立马就换，保证下一顿饭不会再出现。 于大章甚至都开始怀疑前世的自己是不是领养的。 不然待遇怎么差这么多？ “儿子，说真的，要不咱别干警察了。”李雪荷十分认真地看着于大章： “就是想干也换个部门，刑警太危险了。” 这已经不是老妈第一次劝自己，于大章都听腻了。 咽下嘴里的饭，他漫不经心的回道： “我们大队的主要工作是反扒，没什么危险，而且以后小偷会越来越少，诈骗会越来越多。” 于大章可是从2024年重生过来的，他很清楚未来的趋势，尤其是犯罪这一块。 用不了多久，小偷的处境将会变得越来越艰难。 大型家电不敢偷，贵重的金银首饰又很少。 随着电子支付的普及，现金也会减少，手机偷了还有定位。 总的来说就是，没什么可偷的了。 倒是有一段时间偷电瓶成了主流。 当时有一个偷电瓶的哥们入狱即出道，艺名：窃·格瓦拉。 出道宣言：“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第十一章 惊呆了身边的小伙伴 于大章记得很清楚，前世老妈可是很支持自己工作的。 这一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父母都是一副很怕失去自己的样子。 最让于大章想不通的是，他没有自己变胖的记忆。 这可是三百多斤的体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小腹三层非一日之馋。 这是短时间能吃出来的吗？ 他也多次问过父母，可得到的都是一些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回答。 “还能有什么，你自己吃的呗。” “不记得？那也正常，天天都要吃饭，谁能把每顿饭都记得那么清楚。” 问的多了，老两口就直接训斥上了。 身为儿子总不能为这事和父母争吵吧，所以于大章也只好乖乖闭嘴。 . 接下来的两天，于大章照常他的反扒生涯。 有吕忠鑫这个师父在，他也不用费什么心思，听师父安排就是。 打人质的事也让吕忠鑫扛下来了。 这事还真就得当师父的来扛，要是落到于大章身上，最少也得背个处分。 还好曲脱脱没计较，吕忠鑫也只是被领导批评了几句。 一大队那边这两天可是忙坏了，听说支队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必须在限期内把人找出来。 于大章也理解，那个人对曲家来说就像是一颗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 曲脱脱已经被绑过一次。 如果再出事，魏谦这个队长肯定被撸，一大队得全体受处分。 我还是干反扒吧……于大章现在有点庆幸自己在三大队工作了。 前世他就是后期被调去了一大队。 要是没调走，也不会查那起连环失踪案，也就不会死了。 又过了两天，一大队还是没有头绪。 经过审讯得知，那四个绑匪中，受伤的两个是主要嫌疑人，另外两个是临时找来的。 在医院的那两个无论怎么问都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 由于受伤原因，也没办法对他们进行突审。 另外两个倒是挺配合，可惜知道的不多，对潜伏在曲家那人干脆就没听过。 曲脱脱也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在机场的时候，对方准确说出了她的名字，并说是她父亲派来接她的。 结果上车就被人用手枪顶着脑袋。 第五天的时候，一大队的人挺不住了，长期高压状态下工作，身体吃不消了。 支队经过开会决定，让二大队和三大队抽出人手去支援。 于大章就在其中。 这次三大队去了五个人，队长张东，吕忠鑫，还有他的三个徒弟。 于大章的任务很简单，和另外两个新人在曲家门口蹲守。 这是刑警常用的一种侦查手段。 全称：蹲点守候。 既然已经确定嫌疑人在曲家，就要安排警力在附近严密观察。 这种活一般都是由新人来做。 “你们两个先盯着，有情况喊我。” 于大章靠在车内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凭什么？”赵航怼了一句。 整个刑侦支队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于大章。 这死胖子总是找茬，每次他都被气得半死。 “就凭我拳头比你大。”于大章瞥了他一眼： “我看你是欠揍了。” 前世他最烦这个赵航，偷奸耍滑、溜须拍马，最喜欢去领导那里打小报告。 上一秒还和你有说有笑，转身就能把你卖掉。 谁能想到混得还挺好，领导赏识，家庭美满，娶的媳妇家境殷实。 赵航看于大章伸拳头，立刻不说话了。 他知道这个胖子是真敢动手，以前实习的时候两人就在一起。 有一次打小报告被于大章撞见了，当着众多同事的面，狠狠揍了他一顿。 躺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在于大章昏昏欲睡之际，另一个新人忽然拍了他一下： “有车来了。” 于大章立刻直起身，看向大门口。 只见一辆豪华商务缓缓停在曲家别墅前。 随后从驾驶位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四十岁出头。 西装领带白手套，不用想，肯定是曲家专职司机。 拥有豪车的一般都坐后排，就算自己开车也不戴白手套。 “估计是曲家有人要出门。”于大章盯着门口说道。 本想继续闭目养神，可就在他要往后靠时，司机的一个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司机转了个身，用身体侧面对着曲家大门，脑袋微转，用余光瞥向大门方向。 于大章看得很清楚，这个动作让司机明显紧张了几分。 他为什么要用这个姿势在门口等人？ 显然这是司机的下意识动作，但这是个防备姿态。 作为曲家专职司机有必要防备自己的雇主吗？ 于大章很快就有了答案。 确定门口没人后，司机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放到了耳边。 原来是要打电话……于大章断定司机是不想被人听到电话的内容，才下意识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有点意思啊。 于大章集中精神，把注意力放在了司机的嘴巴上。 相距大约30多米，靠听力是不可能听清对方说什么的，即使于大章的听力敏锐也不行。 这个时候就只能靠双眼去观察。 前世他经常和同事之间用唇语交流。 比如，开大会时，说领导坏话时，讨论某个女警颜值时…… 熟能生巧。 于大章对唇语还是有些造诣的，只要不是太生僻的词汇或者字句，基本都可以通过双眼看明白。 司机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于大章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一会儿就把人拉过去，你们准备好。” 不像好话啊~ “麻醉药的剂量控制好，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千万别伤她性命……” 不好！ 于大章没再继续盯着看，因为知道这些已经足够判断了。 司机就是那个熟人！ 时间紧迫，于大章立刻拿出手机打给了吕忠鑫。 电话刚接通他就快速说道： “师父，潜藏在曲家的嫌犯是他们家的专职司机，他现在曲家大门口，快带人过来！” “确定吗？” “你让魏队通知医院看守的人，用曲家司机的名字去诈那两个嫌犯，肯定错不了。” “明白了，我现在往你那里赶，我到之前千万别擅自行动！” 此时车里的赵航和另一个新人看于大章就像是在看怪物。 什么啊，你就肯定错不了。 你是从哪看出那个司机是嫌犯的？ 你俩一伙的吧。 不然说不通啊！ 第十二章 要说勇，还得是你啊 要看出司机有问题，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1，懂唇语。 2，视力要超乎常人。 这两人一项都不具备，自然不知道于大章是怎么发现司机有问题的。 又过了五分钟，于大章有点着急了。 司机肯定是来接曲脱脱的，因为他之前打电话时说过一句：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既然他能开车到这里，说明曲脱脱用不了多久就会出来。 哪怕专职司机会提前到，这个提前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一旦曲脱脱上了他的车，接下来的事情就会超出警方掌控。 于大章正祈祷师父快点到时，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看了眼来电显示，正是吕忠鑫打来的。 “师父你到了？” “还得几分钟，我打来是要告诉你，那个司机确实是主谋，医院里的那两个嫌犯已经开口了。” “他身上有武器吗？” 这才是于大章真正关心的。 只要没有热武器，他自信可以拿下对方。 “嫌犯刚开口，具体的还不清楚。” 于大章听得出来，吕忠鑫是怕他乱来，这个电话多半是来提醒他要稳住。 结束通话后，赵航看着于大章，忍不住问道： “那个司机真是嫌犯？” 车内空间狭小封闭，他刚才清楚听到于大章手机里确实是吕忠鑫的声音。 就连通话内容也听得真切，现在已经容不得他怀疑了。 赵航之所以问于大章，是想获得更多信息。 于大章没空理他，只是“嗯”了一声，此刻他正死死盯着曲家大门。 “这样吧，你们在这守着。”赵航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我去抓他。” 赵航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伸向腰间取下手铐。 这下别说于大章了，就连车内的另一名新手也明白了赵航的企图。 如果把主谋拿下，就是首功！ 此刻外面那个司机在赵航眼里就像是一块已经到嘴边的肥肉。 唾手可得！ 还没等于大章说话，手机又响了。 这次刚接通，就传出吕忠鑫焦急的声音： “千万别过去，他有枪！” 于大章心中一沉，但很快恢复冷静： “也是手枪吧。” 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连绑匪都有枪，那作为幕后主谋的人拥有枪支也很正常。 “对，你们在车里盯着就行，我们马上就到，我现在和魏队在一辆车上。” “好。” 听到师父和一大队即将赶到，于大章心里踏实多了。 挂断电话后，他推了一下赵航： “去吧，去抓他吧，祝你平安。” 赵航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我我……” 他的嘴唇都在哆嗦，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吕忠鑫刚才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特别是那句“他有枪”，让赵航整个人都懵了。 如果这个电话再晚进来十秒钟，他恐怕已经下车冲过去了。 那后果…… 此时他紧张得手都开始发抖，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甚至不敢看一眼旁边的于大章。 “去啊！你刚才不是挺勇的么！” 见赵航这副怂样，于大章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给他脑袋来了一巴掌。 赵航吃痛捂头，但没敢发出声音，生怕被外面的司机发现。 “就你那点小心思，以为能骗过谁。” 于大章又是两杵子怼在赵航身上，车都晃悠了，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别，别打了。”赵航求饶：“被发现就完了。” “没事，大不了咱俩和他同归于尽。”于大章伸手抓住赵航的衣领： “咱俩出去，我举着你冲锋，看他能有多少子弹。” 赵航愣了一下。 这是要把我当盾牌啊！ 你管这叫同归于尽？合着就我一个人死是吧。 “松手！” 赵航使劲去掰于大章的手。 要是别人说这话，他可能还不信，但是于大章…… 真干得出来！！ 就在这时，另一个新人忽然开口说道： “曲家有人出来了！” 于大章立刻松开赵航看向曲家大门方向。 只见一身职业装的女人从大门那里出现，虽然刻意打扮的成熟稳重，却难掩少女般的青涩。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与无奈，仿佛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曲脱脱！ 于大章之前在案宗里看过她的照片，此时的曲脱脱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坏了，到底是她先出来了。 千万别上车啊……于大章不由得暗暗咬牙。 可现实却和他所想的背道而驰，曲脱脱出来后，直奔停在门口的豪华商务。 司机也在此刻坐进了驾驶位。 不行，不能让她上车……于大章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开门下车。 先拦住她再说！ 车里的另外两人只听见“咣”的一声，等反应过来发现于大章已经下车。 赵航嘴巴张得老大，盯着于大章的背影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他就这么水灵灵的冲过去了？ . 不远处一辆正在快速行驶的吉普车里。 魏谦和吕忠鑫刚好看到于大章下车向着曲家大门跑去。 “他要干什么！”魏谦大惊。 吕忠鑫也看懵了，下意识回道： “不造啊，刚才你也听到了，我让他不要去了。” 魏谦双眼紧紧盯着那边： “他没听到嫌犯手里有枪吗？平时他就这么勇敢吗？！” “其实……”吕忠鑫含糊着回道： “我和他也不是很熟。” . 于大章向前跑的过程中一直用余光观察司机的动作，同时大脑快速运转。 就在曲脱脱打开后门的刹那，于大章大声喊道： “曲脱脱！” 此时他离豪华商务还有大概五米距离。 见曲脱脱停住，并看向自己，于大章见状，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到她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曲脱脱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恢复冷静，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随即便认出了于大章，惊讶的问道： “是你，你怎么在这？” 说罢，她试图挣脱于大章的束缚，用力甩动胳膊，然而却无济于事。 于大章的手反而抓得更紧。 “我是来找你的。” 说话时，于大章故意侧对着司机。 虽然表面上看，他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曲脱脱，实际上却是在用余光死死地盯着司机的一举一动。 他心里早已盘算好，如果司机有类似于拔枪的动作，他就立刻跑去车尾躲避。 原本他还打算接近司机后，趁其不备发动突袭。 但当他走近汽车时，却沮丧地发现司机已经将驾驶座的窗户关上了。 第十三章 警民合作不过分吧 考虑到国内车窗玻璃的坚固程度，于大章果断放弃了这个冒险的念头。 要是一拳没打碎车窗，那可就要遭老罪喽。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曲脱脱来拖延时间，同时寻找合适的时机进入车内。 只要能顺利上车，多的是办法制服对方。 “有话就说，别拉我。” 曲脱脱又一次挣脱失败，听语气已经透露出不耐烦。 咱俩可哪有话说啊……于大章感觉脑子都要炸了，实在是找不到话题。 就在曲脱脱准备再次开口时，于大章担心她会暴露自己警察的身份，急忙打断道： “自从上次见到你，我的心里就一直无法放下你，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 曲脱脱：？？？？ 她只记得上次被这个胖子揍了，至今手腕和脖子还疼呢。 这是…… 揍出感情了？ 他揍我揍出感情了！ “你没事吧。”曲脱脱忍着怒气说道：“你会想念我？” “何止是想。”于大章索性豁出去了，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个话题，那就彻底放飞自我： “朝思暮想，思之如狂，此八字，不足形容我心之万一。” 曲脱脱：…… 这下就连车里的司机都听愣了。 这胖子挺能整词啊！ 此刻他已将于大章视为曲脱脱的狂热追求者，一见钟情那种。 “恶不恶心啊你！” 曲脱脱实在听不下去了，用另一只手去掰于大章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结果没扳动。 “你三十七度的体温，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于大章影帝上身，开始疯狂飙演技。 表情是悲伤的，语气是撕心裂肺的，就连眼神都充满了绝望。 因为他发现司机的手已经离开方向盘，放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大哥你别卡视角啊，你这样搞的我很没安全感。 “放手，我没时间听你胡说！” 曲脱脱以为于大章疯了。 哪有正常人这么说话的，只见过一面而已，至于弄得像言情剧一样么。 “曲脱脱！可以不爱，但别伤害！” 于大章抬起另一只手抓住她，双手用力将她推到了车身上： “别看我雄壮威武，被子弹射中了一样会死！” 现实已经逼得他口不择言。 再聊下去，于大章就要给曲脱脱讲一个关于重生的故事了。 不过还好，离进到车里还差最后一步。 只是这一步难于登天。 于大章用眼角余光瞥见司机正透过后视镜盯着他们。 直接进车里肯定不行，嫌犯已经开始警觉。 估计他的手已经放在手枪上，只要发现情况不对便会立刻拔枪射击。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能帮助自己进入车里的就只有眼前的曲脱脱了。 警民合作才是唯一可行之道！ 曲脱脱后背撞到车身，虽然不痛但也吓了一跳，本能地张开嘴想要斥责眼前的胖子。 却不曾想于大章猛地亲了上来。 曲脱脱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胖子居然敢强吻她。 这得多大的胆子！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 “唔~~~~” 两世为人，于大章悟出了一个道理：做人不必太正常。 循规蹈矩者，注定平凡。 只要是为了案子，在特定情况下，有必要做出一些超出常人认知的事，就比如现在…… 对不起了，就当做临时征用吧。 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为了破案，你只是个工具而已。 被报复？ 那是下一个故事。 总之，我在保护你，我是为了你好。 爱特么咋咋滴吧。 警民携手，共创平安！ 巨大的吸力让曲脱脱一度以为亲自己的是一台吸尘器。 现在已经不是缺氧的问题，而是身体内的氧气正在大量流失。 她感觉到头晕目眩，眼前越来越模糊，同时发现这个胖子将自己推进了车后座。 他还要干嘛？！ 不会是…… 前面还有我家司机啊，都不背人的吗？ 疯子啊！！ 前面坐着的司机也没想到于大章能做出这样的事。 一不留神怎么还嘬上了。 见两人扑倒在车后座，他终于忍不了啦。 “唉，你……” 司机回头想要制止，结果刚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拳头在眼前越来越大。 这一拳正中他的鼻梁骨，剧烈的疼痛使他不受控制地用手捂脸。 于大章一刻也不敢放松，趁着对方被打懵的间隙又是连环三拳，最后一记重拳更是直接砸向对方的脑袋。 司机吭都没吭一声，直挺挺倒在座椅上，只余嘴角渗出血丝。 于大章身体向前想要查看他是不是真的晕了。 结果脑袋一动发现嘴上好像叼着什么东西。 艹，忘干净了！ 他赶忙后仰想要和曲脱脱分开，奈何之前吸的太过用力，一下愣是没拽开。 一个深呼吸后，再次用力，只听“啵”的一声。 就像是软木塞拔出了暖水瓶。 其实也可以用温柔的方式，但现在的情形不允许。 于大章可不敢耽误时间，前面那位可是个拥有热武的存在。 曲脱脱顿感压力一减，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着，贪婪地获取着空气。 刚才那种窒息感让她几乎失去了意识，现在她终于能够自由呼吸了。 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她也感到无比的耻辱，自己竟然被这个胖子如此轻易地制服，还被占了这么大便宜。 那可是自己的初吻！ 趁着她喘气的这段空档，于大章身体向前从两个座椅间穿过。 在确定司机确实晕了后，立刻进行搜身，最后在对方腰间找到了手枪。 于大章怕他还有别的武器，又将他全身搜了一遍。 没再发现其他危险物品后，才放松神经。 从后车座下来，于大章先扫了一眼曲脱脱，见她还在恢复中便不再理会。 按照常理，他现在已经成功控制住了嫌犯，并下了对方的枪。 接下来只需要留在原地等待吕忠鑫等人前来即可。 然而，一种强烈的直觉不断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曲脱脱一旦缓过气来，必然会跟他拼命。 一念至此，于大章毫不犹豫地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将司机从车里拽出来，然后迅速调整好姿势，把他扛在肩上。 确定没有遗漏后，他一路小跑离开了此地。 曲脱脱此时已经恢复正常呼吸，眼前也越来越清晰。 她盯着车外越跑越远的胖子，心中的疑惑已然盖过了愤怒。 怎么把我们家司机扛走了？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早饭是不是被吸走了？ 咋这么饿呢～ 嘴巴好像不见了…… 第十四章 做错事你得道歉啊 直到于大章把嫌犯扛到车前，赵航的脑子都是懵的。 刚才发生的一幕他从头看到尾。 本以为于大章凶多吉少，结果这家伙不但没事，还把嫌犯打晕带回来了。 最气人的是，那个混蛋还顺带着耍了个流氓。 赵航眼里的生死大事，在于大章那里显得是那么的轻松随意。 这一刻，赵航的三观被击碎了。 原来人比人真的能气死人啊~ 随着一阵“啪啪”的敲击声，赵航回过神来。 “出来帮忙。”于大章用力敲着车窗： “没看我扛着人呢！” “哦哦，好。”赵航赶忙开门下车，和另一个新人将嫌犯从于大章肩头接过。 “上铐子吧。”于大章命令道： “一会儿师父他们来了，直接交给一大队。” 赵航立刻照做，拿出手铐将嫌疑犯双手铐住。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于大章说的话，在他这里有着绝对的权威。 其实吕忠鑫和一大队的人，在于大章接近曲脱脱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魏谦怕惊动嫌犯，所以命令一大队原地待命，不得上前。 当看到于大章把嫌犯从车里拽出来，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快速行动起来。 一大队警员去了曲家大门那边，魏谦和吕忠鑫他们则是来到了于大章这里。 “师父，你可来了。”于大章抱怨道。 要是吕忠鑫和魏谦早来一会儿，他也不至于去冒险。 实在太危险了，要不是有曲脱脱做掩护，于大章估计自己已经成了枪下鬼。 他现在想想就后怕。 只要一想到万一受害人是个男的，那可真就完蛋了。 去亲一个男的……于大章宁可被枪击。 “你小子。” 吕忠鑫怼了于大章一拳，但没用力。 下车之前吕忠鑫还想着训斥这个徒弟几句，可真到了眼前，注意力全放在了查看伤口上。 见于大章没受伤，他才把提着的心放回肚里。 “我得先回去了。”于大章向着曲家大门那里使了个眼色。 吕忠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刚才于大章做的事他也看到了。 “你和小赵他们一起先回队里，案子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你们也帮不上忙了。” 剩下就是一大队他们的事了，于大章他们本来就是过来支援的。 接下来的几天一大队依然很忙。 主谋落网，交代出了另外两个同伙，一大队还要继续进行抓捕。 之后就是审讯、调查、取证，主要还是要看有没有遗漏的案犯。 在此期间，于大章被魏谦亲自接到了一大队。 给出的理由是需要他协助调查。 毕竟无论是绑匪还是主谋，都是在于大章手中落网的。 如今整个一大队的人对于大章都充满了敬意，不再将他视为一个普通的新人。 整个一大队历时五天也没找到主谋的蛛丝马迹。 结果这小子刚来支援就将主谋给抓了。 这无疑等同于他拯救了一大队的每一个人。 他可是个刚来报到不满一个月的见习警员。 谁见过这样的新人！ 整个松海市的刑侦系统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先例。 两次抓捕，全是在对方持有枪械的情况下赤手空拳完成的。 别说新人了，老刑警也没有谁敢说自己能做到。 除了头脑够用，还得有胆子才行。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胆大包天、无所畏惧的勇气，就算给你机会拿起刀，你都不知道该怎么捅出去。 然而，于大章却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极其出色。 事到如今，也没人在乎之前于大章打错人的事了。 人家受害人都没追究，自己人更不可能揪着不放。 随着几天的连续审讯，这个案子也走向了最后的结案环节。 怎么才算是达到结案条件？ 犯罪事实和情节清楚，证据确实充分。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已经被梳理完毕，再无其他疑点。 接下来就是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不是刑侦这边的工作了。 于大章也被队长张东叫回了三大队。 张东也看出来了，再不叫回来，于大章很可能就被一大队扣下了。 现在魏谦看于大章的眼神都冒绿光。 他还曾私底下找张东聊过。 “老张，你看我手底下那两个新人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潜力？” “那当然了，你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 “我把他俩调给你们三大队怎么样？” “你舍得？” “我拿他俩换你们三大队一个新人，两个换一个。” “你想换谁？” “于大章。” “滚！” 张东可不傻，这可是个能给整个三大队带来荣誉的刑侦苗子。 胖是胖了点，但不妨碍出成绩。 当初是你魏谦看走眼，现在想过来摘桃子，美得你！ . 一间风格简约的办公室内。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房中，整个空气都充满着温暖而舒适的味道。 曲脱脱坐在办公桌后，双眼无神地望向窗外。 此刻宽大明亮的落地窗外正吊着一个蜘蛛人在擦玻璃。 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进。”曲脱脱头也没回。 一个秘书打扮的妙龄女子走进屋内，先是看了一眼曲脱脱，然后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曲总？” “说事。” 曲脱脱依然没回头，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由于您刚回国，董事长怕您对国内市场不了解，特意让我给您做了一份介绍资料。” “放那吧。” “曲总，您看什么呢？” 秘书实在想不明白擦玻璃有什么可看的。 “你说……”曲脱脱双眼恢复了聚焦，但姿势还是没变： “一个人做错了事会不会觉得愧疚？” 秘书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 “得分人吧，如果是好人肯定会的，坏人那可说不准了。” “如果是为了救人做错事呢？”曲脱脱继续问道。 “那……”秘书想了想，说道： “既然是救人，那就不是坏人，如果有愧疚，道歉就好了啊。” 秘书的话让曲脱脱陷入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 “你去忙吧。” 等秘书走后，曲脱脱盯着窗外看了许久，直到外面的蜘蛛人都消失了她还在看着。 “所以，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曲脱脱喃喃自语着，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堵。 这几天她一直在等一个说法，虽然那天对方是为了救自己，但方法是她不能接受的。 “一个星期了，看来他是想就这么算了。” 曲脱脱双眼紧紧盯着窗外蜘蛛人使用的安全绳，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离开过那根绳子。 “好想勒死他啊。” 第十五章 她来了 “谁能想到曲家养了个白眼狼啊。” 刚回三大队的于大章此刻正在给众人讲那起绑架案： “当年他母亲重病，是曲万年出钱替他妈治病，这才让老人熬过最艰难的日子。” “后来他母亲去世，也是曲万年出钱帮忙料理的后事。” “他在曲家做了十多年司机，工资一直都是行业内最高的。” “你们说说，他不知道感恩就算了，那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三大队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吕忠鑫打断了于大章的话： “你别光说他和曲家的关系，先说说他到底因为什么绑架曲万年女儿的？” “心里不平衡呗。”于大章哼了哼： “天天看着曲家人锦衣玉食，坐豪车，住豪宅，他心态早就发生变化了。” “就因为这个？”吕忠鑫觉得有点牵强。 有钱人多了，看别人过好日子眼红的人也很多，但去绑架的却没几个。 “好吧，还是师父你厉害。”于大章嘿嘿一笑： “其实是因为赌博欠了不少钱，天天被人逼债受不了啦，这才铤而走险，打算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吕忠鑫点点头。 这才合理嘛。 什么锦衣玉食，豪车豪宅的，这小子还挺会加戏。 “他那些同伙都是哪找的？”吕忠鑫继续问道。 于大章咧了下嘴： “债主。” “他带着债主去绑架？”三大队好几个人异口同声。 不是大家没见过世面，实在是这事有点离谱。 绑架案见多了，带着债主去绑架的，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 “之前不是说了么，他是被债主逼的受不了啦，正好最大的几个债主是他老乡，所以就……” 还没等于大章说完，一个同事接口道： “带着债主兼老乡去绑架！” 于大章点点头： “不得不说，他画饼还是有一套的，那几个老乡全被他给忽悠来了。” 在场的人听后都纷纷摇头叹息，有些人甚至直接骂出声： “他可太损了，欠钱不还，还将老乡带上了犯罪的道路。” 这事确实挺令人无语的。 那些被他忽悠来的老乡不但债要不回来，人也回不来了。 真正的人财两空。 “所以说，赌这个东西千万不能碰，只要沾上就很难脱身。” 于大章感叹过后，眼神坚定的看向众人： “我于大章与赌毒不共戴天！”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就连吕忠鑫也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但紧接着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儿，总觉得于大章的话有些别扭，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其中一个同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嘻嘻的凑到于大章跟前： “听说你救的受害人是个女孩，还是个海归美女，你还……” 于大章最怕有人说这个，这几天提心吊胆的，生怕曲脱脱来支队投诉。 凭借曲家的人脉，真要弄他一个见习警员貌似不是什么难事。 见有人提起，他脑瓜子嗡嗡响，赶忙打断道： “不得不说，她确实漂亮，但我心里只能装的下党和人民。” ？？？？ 在场的人都被他这句话给雷了。 走错片场了吧。 你个老六。 逼都给你装完了。 . 又过了一天，就在于大章以为这事完美过度之时，意外突然降临！ 曲脱脱来了。 她就一个人来的，手里拿着卷起来的锦旗，直接上楼找到刑侦队。 一大队的人见是送锦旗的，自觉让开路，看热闹的心理更强烈了几分。 其中有不少人见过曲脱脱，毕竟两次犯罪现场她都是第一受害人。 魏谦迎上前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伸出手要接过锦旗。 谁料曲脱脱根本就没有要给的意思。 “我是来找那位胖警官的，这个锦旗也是送给他的。” “哦，好的好的，我去给你找来。” 魏谦这才想起来，于大章才是这起案子的主角。 人家姑娘两次被救，都是那小子的功劳。 “他不是你们这的？”曲脱脱问道。 魏谦赶紧解释： “是这的，但不是我们大队的，他在三大队，和我们大队挨着。” “哦，那不用麻烦了，我直接去找他。” 曲脱脱离开后，一大队的人都凑到门口看向三大队那边，议论纷纷： “那女孩挺漂亮啊！” “你没出现场不知道，她可不止是漂亮，那两个受伤的绑匪都是她开枪打伤的。” “会用枪？在哪学的？” “人家是国外留学回来的。” “哦，那没事了。” 于大章也听到了动静，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时，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到门旁，曲脱脱没直接往里进，而是轻轻敲了两下门。 三大队的人望向门口，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曲脱脱对众人笑了笑： “我找胖警官。” 众人又扭头看向了于大章。 曲脱脱顺着他们的目光转身，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那一脸茫然的大胖子。 四目相对，于大章的嘴巴微张，眼中满是惊愕。 她，到底还是来了。 曲脱脱微笑着向于大章走去。 于大章苦笑着想要跳窗逃跑。 来到近前，没有想象中的一巴掌，也没有任何的质问和谩骂。 只有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紧盯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 “好久不见。”轻柔的语调听上去像极了邻家女孩。 可在于大章耳中就像是催命符咒，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 曲脱脱把手中的锦旗向前一递： “感谢你两次出现救了我。” 看着眼前递来的锦旗，于大章知道必须得站起来了。 他本想着坐姿便于防守，一旦对方发难，他可以来个抱头鼠窜。 现在不行了，哪有坐着接锦旗的，那也太不尊重人了。 于大章站起身，本想回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万一让她以为是在嘲讽那天的强吻就不好了。 锦旗里面会不会藏着匕首……于大章盯着锦旗，迟迟不敢伸手。 他怕曲脱脱给他来一个图穷匕见。 等了两秒，见对方没有拔刀的意思，于大章这才把锦旗接过来。 “我帮你打开。”曲脱脱边说边伸手去解锦旗上的绳子。 达咩，于大章赶忙退后一步： “我自己来。” 上面会不会写着臭不要脸？ 于大章小心翼翼地把绳子解开，然后用力一抖把锦旗展平。 还好，是三个字。 只见锦旗上三个金黄的大字：好样的。 看着上面的字，于大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记得小时候考试拿了一百分，老妈就是这么夸我的。 “谢谢。” 除了道谢，于大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现在只希望曲脱脱快点走。 刚才他就有一种预感，曲脱脱这次来绝对不只是送锦旗这么简单。 这是一个敢开枪打人的主儿。 既然来了，就一定是为了那天强吻的事。 “名字能告诉我吗？” “于大章。” “好名字。” 曲脱脱说完，转身走到门口，就在于大章松口气以为她要离开时，曲脱脱又回过头来： “于警官，能送送我吗？” 第十六章 你干嘛掀我衣服 我能说不吗……于大章头皮发麻，猜不透曲脱脱想干什么。 来到外面走廊，曲脱脱脚步放的很慢，似乎在观察环境。 于大章走在她旁边，落后半个身位。 “其实……”曲脱脱突然出声： “两次见面，你对我做的事都不友好，对吗？” 来了，来了，终于要来了……于大章就知道她送锦旗是假，兴师问罪才是真。 “我做的是挺过分的，但当时的情况……” 于大章试图给自己开脱，但一想到自己做的事，顿时觉得心虚，索性直接说道： “算了，我也不解释了，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曲脱脱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对方能道歉的这么干脆。 其实换位想想，她知道于大章是出于好意。 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光凭这一点就应该原谅他。 可问题是，这个道歉是自己过来主动要的，而不是他心甘情愿给的。 “你知道吗，我等了你一个多星期。”曲脱脱低声说道： “如果你能来找我说清楚，哪怕只是解释一句，那都好。可是你什么也没有做。” 我不敢啊……就是因为于大章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才不想去面对曲脱脱。 最主要是心虚，见了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一旦做了亏心事，绝大部分都会选择逃避或者顺其自然，能主动面对的没几个。 于大章也不例外。 “之前我想去找你道歉来的，只是工作一忙就忘了。” 现在的他也只能找借口了。 “那……”曲脱脱忽然脸色一变，露出笑容： “你刚才的道歉真诚吗？” “真诚，绝对真诚。” 于大章见曲脱脱笑了，立刻接口，只是这笑容让他有点不安。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曲脱脱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你说。”于大章毫不犹豫地回道。 曲脱脱停下脚步，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快步走到楼梯间门口。 见于大章没跟过来，她招了招手： “来啊，来这里面说。” 大姐你要干啥啊……于大章是真不想过去。 两人进到楼梯间，曲脱脱收起笑容，严肃道： “你冒犯我两次，我只要求打你一下，不过分吧。” “这个……”于大章犹豫着问道： “就一下？” 曲脱脱点点头：“我说话算话。” “能不能不打脸？”于大章怕脸上有个巴掌印被同事笑话。 “可以。”曲脱脱痛快答应。 那就没问题了，打一下就打一下吧……于大章知道曲脱脱就是来出气的。 今天让她把这口气出了，也省的自己以后提心吊胆。 在于大章眼里，曲脱脱就是个小姑娘，想来也没多大力气。 看那青葱般的小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来吧！” 于大章肚子一挺，眼一闭，做出一副慨然赴死的样子。 别说一下了，就是让你打十分钟，老子都不带眨眼的。 可下一秒…… “唉，你干嘛掀我衣服？” 于大章感觉肚子一凉，睁开眼才发现t恤已经被掀起。 曲脱脱一手抓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高高举起…… “啪！！！！！” 一声巨响。 这一刻，整栋楼的声控灯都亮了。 于大章疼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肚子就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 “咦~~~~~~~~”他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 曲脱脱对着手掌吹了吹，一脸满足地看着于大章： “你惨叫的声音都和常人不一样，真厉害。” 刑侦队的人循着声音来到楼梯间时，只看到了于大章一个人。 只见他蜷缩身体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一抽一抽的。 “大章，怎么了，没事吧？” 吕忠鑫拉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查看。 “别，别动我，我缓一会就好。” . 接下来的几天，于大章算是回归了正常生活。 被曲脱脱拍的那一巴掌在他肚子上留下了一个黑紫的小手印，直到这两天才有淡化的迹象。 “妈的，练过五毒掌吧。” 站在镜子前，于大章郁闷地摸着肚皮。 还行，至少不疼了。 来到刑侦队。 吕忠鑫正在部署行动任务，看到于大章来，招了一下手： “你来得正好，今天你还混进相亲角。” 于大章愣住了：“啥？！我还去相亲？” 吕忠鑫白了他一眼： “上次你演的就挺像，也算有经验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于大章赶忙解释道： “上一次我追着嫌犯跑，公园的很多人都看到了，我再去会被认出来的。” 于大章算了算日子，离上次去人民公园大概过了半个月。 时间太短，那帮老阿姨一定还记得他。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吕忠鑫没好气地说道： “那些没事就去相亲角的人，哪个不是阅人无数，早就把你给忘干净了。” 说的有道理……于大章不由得点头称是。 就相亲角的密集度来说，一个人进去转悠一圈，最少能碰到四五十个异性。 谁能把每一个人都记清楚，那得什么记忆力。 “嫌犯会不会认识我？”于大章还是有点担心。 “你上次抓的那三个还在看守所关着呢。”吕忠鑫板着脸说道： “这次抓的是负责接应和转移赃物的。” 于大章笑了： “他们怎么这么喜欢在相亲角接头？” 有没有可能都是单身，顺便相个亲……这话于大章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 吕忠鑫知道他在臭贫，没接他话，而是走到门口把他给叫了出来。 来到外面，吕忠鑫低声说道： “上次的绑架案，你功劳最大，魏队已经把请功报告递上去了，如果不出意外，你最少能提前半年转正。” 见习警员在刑侦队的实习期是一年。 到时候不合格的就会被劝退或者调去其他部门。 于大章这就相当于被刑侦队提前内定了。 “谢谢师父。” “谢我干什么，这是你自己用成绩换来的，谁羡慕也没用。” 有这样的徒弟，吕忠鑫也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在外人眼里，于大章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徒弟越出息，越说明师父教的好。 . 松海人民公园相亲角。 于大章拿了个纸板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决定去上次的位置。 因为那里的视野最好，前后左右没有遮挡物，而且离门口不远。 来到地方后，他把纸板放在胸前，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刚抬头，就听到一声惊呼： “怎么又是你！” 于大章看着眼前的老阿姨，仔细辨认后，觉得有点眼熟。 “阿姨好啊。”他抬了抬手，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你等着，我去喊人！” 第十七章 她这条件会来相亲？ 曲家别墅。 一个长相帅气的青年从外面走来，看年纪大概二十六七。 他每一步都是那样的稳健，身姿挺拔而笔直。 来到客厅，看到在沙发上翻看手机的曲脱脱，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脱脱，叔叔说你在家，让我过来看看，几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曲脱脱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漠地点点头，算作回应。 “我准备了一个聚会，都是你认识的人，有没有兴趣去玩？” “不了。”曲脱脱拒绝得很干脆，连个理由都懒得给。 “那……”青年吃瘪，但还是保持着风度： “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就当是给你接风。” 曲脱脱终于放下手机，转头直视他： “首先，我不觉得咱们两个有熟到可以约饭这种地步。” “其次，以后请叫我全名，或者叫曲小姐，曲总都可以，我不想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青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尴尬笑了两声，然后点头答应。 曲脱脱这才满意点头： “那今天就这样，我朋友快来了，一会儿我们要出门。” 青年听得出来，这是在对他下逐客令。 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只能悻悻离去。 在出门时刚好与迎面而来的女孩碰上。 “白锦程？你是来找脱脱的？” “嗯。”青年笑了一下：“她在等你。” 说话间脚步未停，似乎不想和女孩多说，直接走出了别墅。 女孩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就振奋起精神，提着裙摆匆忙来到客厅。 “脱脱，白氏集团的太子爷啊，你理都不理的？” “我为什么要理他？”曲脱脱反问道。 “这还用问，这么优秀的人，当然要把握住啊。” “你去把握吧。”曲脱脱看着好闺蜜，无奈解释道： “他拥有的我都有，而我想要的，他一样都没有。” 苏觅眨了眨眼： “我一直好奇，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连初恋都没有了。”曲脱脱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走吧，陪我去4s店提车。” 路上，曲脱脱坐在副驾驶，双眼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沉默着。 苏觅见状也没打扰她，专心致志地开自己的车。 可能觉得车内太安静了，她打开了音乐播放器，悠扬悦耳的音乐从里传出。 曲脱脱听了两首，不知不觉跟着哼唱了起来： “若一头猪闯进我生活，我居然把死守的寂寞放任了~” 唱了一句觉得不对劲儿，她立刻停下，转头看向闺蜜： “什么破歌啊，关掉。” 苏觅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歌的问题吗，挺好的歌，谁让你改歌词了。” 曲脱脱皱眉，没说话。 她意识到刚才是自己走神了。 车又开出两个路口，前面一个公园人头攒动，引起了苏觅的注意。 “脱脱，好像是相亲会，你看好多人。” “哦。” 曲脱脱随口应了一声，随后把目光投向公园方向。 “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听说相亲会不是天天有的，只有节假日才能碰到。” 苏觅兴致很高，一看就是没参加过类似活动。 “太乱了，没什么好看的。”曲脱脱显然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 苏觅嘴上说想去看，但车子却没减速。 但就在经过公园的刹那，曲脱脱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随着车辆的行进，曲脱脱用力扭头，双眼死死盯着那个举着纸板的人。 “停车！快停车！！” . 于大章后悔接这个任务了。 谁能想到刚来就碰上一个上次围攻过他的老阿姨。 没一会儿功夫，这个老阿姨又喊来了另外几个。 于大章一眼望去，个个都眼熟。 还带摇人的？ 她们居然形成了一个组织，看样子纪律还挺严明。 一人摇旗，全员到场。 “你怎么又来了，这段时间是不是进去了？” “上次被你打倒那两个后来被救护车拉走了，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于大章本不想理他们，但转念一想，和这些老阿姨对话更能隐藏自己。 既然来了，那就装的像一点。 “大姨，请不要乱说，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在相亲圈怎么混，你这是毁我名誉，小心我告你。” 老阿姨被怼得一愣。 他还有名誉？ 看着这个从头到脚地摊货的胖子，老阿姨们气的直咬牙。 上身阿迪脱丝的t恤，下身乔丹拿乒乓球拍的运动裤。 就这样的敢来这里相亲，他一个人就拉低了我们这里的档次。 “小火汁，你走吧，这里不适合你，我们本地人在这联姻，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本地人咋了，高人一等啊？”于大章最烦听到这种本地人的言论。 其中一个老阿姨立刻迎战： “我们松海一个户口都能买你命了，只要是本地人没有不富贵的。” 于大章闻言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后，把屏幕对准刚才说话的老阿姨： “v我五十，看看实力先。” 这一下把在场的老阿姨都给弄没话了。 见老阿姨们没有上次有活力，于大章决定活跃一下气氛。 “我知道你们嫌我穷。” “但话又说回来，我还怕你们女儿是从良的职业选手呢。” “现在有太多老实人成了接盘侠，以为是新车，到家才发现都拉缸了。” 这番话成功引燃了战火，老阿姨们气得满脸通红，疯狂输出。 要不是上次看见于大章伤人，知道这胖子真敢动手，她们铁定冲上去跟他拼命。 但是现在也只能骂两句。 就在战火越烧越烈时，两个女孩挤了进来。 于大章见有新人加入，还是两个年轻女孩，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觉得其中一个女孩很眼熟。 仔细一看，于大章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她怎么来这了！ 来相亲的？ 怎么可能，就她家的条件和她的长相，哪里需要相亲。 怕暴露身份，于大章疯狂给曲脱脱使眼色，可她却完全没理会。 此时的曲脱脱正认真地看着纸板上面的内容。 看到最后，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你还能做上门女婿？”曲脱脱抬头看向于大章。 “咳咳~” 于大章用力咳嗽两声，对着她使劲眨眼。 “十八万彩礼？”见于大章不说话，曲脱脱笑着说道： “条件不高嘛。” 第十八章 这次真的是警民合作了 旁边几个老阿姨一听这话，立刻将注意力放在曲脱脱身上。 这是胖子找来的托？ 当看到曲脱脱的穿着后，老阿姨们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不得不说，她们是识货的。 虽然表面上看，曲脱脱身上没有一件是名牌，可却给人感觉很舒服，一看就不是廉价货。 有两个眼尖的老阿姨很快发现那是走奢华路线的小众品牌。 有句话叫：贫穷限制了想象。 于大章就在此列。 他见过曲脱脱好几次了，从来也没看出过她的穿着有什么不同。 在他眼里，她身上穿的和其他女孩差不多，都是些价格普通、款式简单的服饰而已。 就像我们看干部服，感觉款式老套，土的掉渣。 其实呢，真正的干部服随便一件都得几千上万。 那可比普通人眼里的阿迪耐克尊贵多了，穿在身上是自带光环的。 不信你就买一套穿上，然后找两人做随从，手上再拿个保温杯。 随便去个学校闲逛，保证用不了多久就有校领导主动过来打招呼。 热情无比，说话客气至极，让你有种错觉，好像你才是这所学校的领导。 就算你去陌生人的婚礼蹭饭，都得被请到主桌坐上座。 所以说，衣着是体现身份的最直接方式。 当然，也得识货才行。 此时这群老阿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么一个不差钱的漂亮女孩居然对这个胖子感兴趣！ 曲脱脱见于大章不停眨眼，还不断对自己努嘴，早就猜出他在干嘛了。 “转账行吗？”曲脱脱问。 老阿姨们更懵了。 这就给钱了？ 你倒是问问具体的啊。 那可是十八万，不是十八块！ 买猪肉你还得挑挑肥瘦呢，刚来你就给彩礼，这么赶时间么。 还是说如今的胖子都很抢手？ “对不起，咱俩不合适。”于大章拒绝了。 不拒绝不行，他可不敢收钱。 来这里本就是出任务，又不是真的相亲，要什么彩礼嘛。 纸板上的内容都是写给别人看的，要是真的收了，可就说不清楚了。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曲脱脱是故意来找他逗闷子的。 估计她还有点记恨自己。 于大章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在这些老阿姨眼里可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这胖子拒绝了！！ 如此漂亮多金的女孩主动送上门，还提出先给钱，他居然不同意！ 你真特么该死啊！ 老阿姨们觉得眼前的一幕有点像科幻片。 虚幻、离奇却又无法反驳。 现在的婚恋市场倒插门成主流了？ “哪不合适了？”曲脱脱指着面前的纸板说道： “你上面提的要求我都符合，车子和房子现成的，钱也好商量，十八万你觉得少可以再加价。” 这是钱的事吗……于大章懒得和她玩下去了。 戏太假了，你没看老阿姨们眼睛都看直了么。 “好啊，那就一百万吧。”于大章竖起一根手指。 他不信曲脱脱还能接着演下去。 一百万在于大章眼里是一笔两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 就算你家有钱那也是你父母的，你一个刚进入社会的丫头片子还真能拿出一百万来？ 然而，这次于大章失算了。 “可以。”曲脱脱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爽快地说道： “账号给我。” 你家钱是大风刮来的吧……于大章这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咦，她拿不出一百万~ 现在想想多可笑，自己认为的巨款在她那里就好像零花钱一样随意。 难怪那些绑匪把她当成目标，真有钱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可以质疑绑匪的人品，但不能质疑绑匪的眼光。 就在于大章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时，耳中的微型耳机忽然传来吕忠鑫的声音： “目标出现，一男一女，正从门口向里面移动。” 于大章听到后，看似随意地朝公园大门口扫了一眼，把那两人的位置锁定后，又转回头看向曲脱脱。 “借一步说话。” “好。” 在一边站着的苏觅刚才一直没说话，她本以为自己是最了解曲脱脱的人。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一度让她觉得曲脱脱变得陌生起来。 自己这个闺蜜一向眼高于顶，从来没有对一个男的如此感兴趣过。 在苏觅眼中，这个胖子除了肚子大，没有任何特点。 怎么出趟国，她的口味这么重了！ 见曲脱脱要和这个胖子去一边说话，苏觅实在忍不了啦。 “脱脱。”她拉了一下曲脱脱的衣袖： “你认识他吗，就和他一起走。” “现在认识也来得及啊。”曲脱脱笑眯眯地回道。 苏觅看见她脸上挂着的笑容，莫名恍惚了一下。 从小到大她都没见过曲脱脱这样笑过。 那是只有在最开心、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的笑容。 姐妹，你让我感到陌生！ 原来你喜欢肥的啊~ 来到一边，于大章特意侧了个身，让自己正好能看到那两个嫌犯。 曲脱脱见他转身，也向旁边走了一步，站在了他对面。 “别捣乱，我来这是为了工作。” 于大章如实相告是因为曲脱脱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不这样说她很可能还会继续找麻烦。 “工作内容是相亲？”曲脱脱脑子一下没转过弯。 “没时间细说了。”于大章见那两个嫌犯向着另一边走去，赶紧说道： “你一会儿帮我个忙。” “什么忙？”曲脱脱双眼一亮，看样子很有兴趣。 于大章双眼盯着嫌犯，一刻也不敢放松： “你就陪着我并肩走，正常聊天就行。” “没问题。”曲脱脱痛快答应。 就在一众老阿姨的目送下，于大章和曲脱脱两人向着嫌犯的方向缓步而去。 “你多少斤？” “个人隐私，我拒绝回答。” “你一个月3500，是怎么吃这么胖的？” “……” “是不是去饭店偷过泔水？” “……” “把你手机号给我。” “不给。”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信不信我现在大喊：你是警察。” “131……” 就在于大章说出最后一个数字时，他猛地向着前面疾冲过去，两步就来到那个男嫌犯面前，一个利落的擒拿扭过他的手臂。 还没等嫌犯挣扎，于大章迅速掏出了手铐，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熟练地将他拷上。 一旁的女嫌犯见状不好，转头就跑。 真没义气……于大章还以为女的会上来和他拼命，结果看都没看他一眼，跑的非常干脆。 于大章也没打算追，这么多同事在公园附近盯着呢，还能让她一个女的跑了。 也要给同事们表现的机会嘛。 好吧，是他实在不想奔跑了，太累。 就在那个女嫌犯刚跑出几步远的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快速贴了上去。 一条纤细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勾住了女嫌犯的脖颈，然后一个旋转…… 曲脱脱单膝顶在女嫌犯的胸前，抬头看向于大章： “我没抓错人吧？” 第十九章 师父啊，这个案子不适合你 介个女娃飒滴很！ 这是三大队对曲脱脱的统一评价。 好吧，不包括于大章。 只有他见过曲脱脱举枪斗绑匪。 和那次相比，放倒个女嫌犯只能算是小场面。 这一次的警民合作很和谐，也很成功，至少于大章是这么认为的。 曲脱脱和三大队的人客气了几句后，就和苏觅回到了车上。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苏觅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侧过身子盯着曲脱脱： “你可别跟我说，你看上他了。” 在她眼里，曲脱脱和于大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是家世显贵的天之骄女，一个是胖得流油的小警察。 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应该有一点儿交集。 就算出现了什么奇妙的偶遇，曲脱脱也应该是被追求的一方。 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貌似曲脱脱才是上赶着的那个人。 “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曲脱脱笑着问道。 “可爱？”苏觅怀疑眼前的闺蜜脑子坏掉了，她一副牙疼的表情，忍不住提醒道： “就他那个猪样，你从哪看出可爱的，你可是曲脱脱啊，对你虎视眈眈的豪门公子哥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随便挑一个也比他强啊。” 曲脱脱没出国前，苏觅是眼看着这个闺蜜被多少公子哥追求的。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被众星捧月。 可偏偏曲脱脱就是那个例外，仿佛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入她眼。 苏觅甚至想过她是装的，面对这么多优秀的男生就真的一个都没看上？ 结果……人家曲脱脱出国了，没有一丝留恋的走了。 这下不止苏觅傻眼了，那些疯狂追求曲脱脱的公子哥们也懵了。 他们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如此干脆利落过。 还以为曲脱脱是在吊他们胃口，谁成想她是真的没把他们当人看。 “你说话啊！” 见曲脱脱没理会，苏觅心中一急，声音大了些。 以前是嫉妒，现在她真的是为曲脱脱着急了。 “说实话，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有时看到长得帅的也会多看一眼。” 曲脱脱慢悠悠的说道： “本来我以为自己也是外貌协会的，可最近我发现，遇到对的人，外貌什么的，其实没那么重要。” “那你也不能找个那么胖的啊！”苏觅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胖就胖吧。”曲脱脱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笑容，语气变得轻快了些： “那憨憨外表下的猥琐，我觉得也很可爱啊。” 苏觅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脱脱，你这么说可就变态了。” . 次日，刑侦三大队。 屋内的气氛轻松而愉悦。 因为昨天抓捕行动的成功，这次的盗窃团伙总算是被彻底铲除了。 整个犯罪链条上的主要嫌疑人全部落网，赃物收缴也很顺利。 这段时间压在三大队身上的重担终于卸去，他们可以过一段舒心的日子了。 “老吕，今晚你请客！”队长张东起哄道。 众人立刻附和： “没错，今晚必须得喝酒庆祝。” “老吕这客真得你请，这次的案子是你主抓的，功劳自然算在你身上。” “是呀老吕，就当兄弟们为你庆贺了。” 吕忠鑫见大伙热情这么高，而且还是队长张东起的头，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于是笑着答应： “行啊，今晚我做东，大伙尽管放开了吃。” 队员们纷纷叫好，一时间气氛火热。 晚上这顿饭吃到凌晨才结束，吕忠鑫喝醉了。 于大章这个做徒弟的，主动承担起了护送师父回家的重任。 下了出租车，他一路搀扶着吕忠鑫上楼，到了楼上，他摸出师父身上的钥匙打开门。 他清楚吕忠鑫离婚后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做刑警就这点不好，一遇到案子就没日没夜的加班，经常几天都不着家。 除非夫妻感情特别好，要不然婚姻真的很难维持下去。 有几个女的能忍受经常性的独守空房。 这也是吕忠鑫离婚后选择不再结婚的原因之一。 把师父放到沙发上，于大章转身去厨房烧了一壶水。 本想用电水壶，可他在客厅扫了一眼就知道师父家里肯定没有这个家用电器。 “大章，别忙活了，过来和我说说话。”吕忠鑫含糊着说道。 “来了，来了。” 于大章从厨房回到客厅，坐在吕忠鑫斜对面的沙发上。 “大章啊，最迟后天我就要去一大队了，我想把你带去，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么突然？” 于大章记得前世吕忠鑫调去一大队的时候，他已经来刑侦队一年了。 怎么这一世时间提前了？ 而且前世吕忠鑫是自己一个人去的一大队，谁也没带。 不过也好。 这一世师父早点去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了。 “这事早就定好了，就等着盗窃案结束呢。”吕忠鑫吐着酒气说道。 于大章想了想，问道： “我肯定是愿意跟着你走，只是队长能同意吗？” 这个很重要，于大章可不想为了讨好师父而得罪队长张东。 自己刚来，去哪工作都一样，但前提是不能得罪人。 以后还得在这一片混呢，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放心好了。”吕忠鑫伸出手拍了拍于大章的大腿： “这种事我自然考虑的比你多，张队那里我打过招呼了，不然你以为他今天为啥起哄让我请客，而且一大队也点名要你，用两个新人换你呢。” 原来如此……这下于大章放心了。 “行，那我就听师父的，跟你去一大队。” . 第二天下午于大章就接到了调去一大队的通知。 看似是调动，其实就是从这个门出来，进到隔壁那屋。 两个大队本就挨着，只是负责的案子不同而已。 于大章也知道吕忠鑫这次去一大队的目的，警衔和从警年限都够，现在只差成绩了。 想要升职成队长，没有成绩谁能服你。 哪里最容易出成绩，那当然是负责八类案件的一大队。 表面上看是一次普通调动，实则就是领导安排的一次镀金。 当然，这也是吕忠鑫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 真正做事的人得不到提拔，以后谁还会玩命办案。 师徒两个刚到一大队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尤其是队长魏谦，看见于大章进门的那一刻两个眼睛都在放光。 “欢迎，欢迎。”魏谦热情地拉着两人进屋： “老吕你对我这都熟，你自便吧，大章，我来给你介绍介绍咱们队员……” 接下来几天于大章逐渐适应了一大队的工作。 队里对他这个新人还是很照顾的，基本不让他加班，每周至少还让他休一天。 这个待遇其实是于大章自己争取来的，绑架案的表现在那摆着呢。 魏谦是真怕他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再闹着调回三大队。 就在于大章到一大队的第五天，支队辖区内发生了一起命案。 命案肯定要设立专案组，新调来的吕忠鑫被任命为副组长。 组长负责调配资源，副组长负责办案，这是刑警队不成文的规矩。 为啥不是办案能力最强的人做组长？ 别闹，现实点吧，级别不够，其他科室都不拿正眼瞧你。 于大章自然是跟着吕忠鑫进了专案组。 这起命案并不复杂。 张妍，女，19岁，被发现时已经死亡，据验尸报告显示死亡时间是四天前。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而亡，没有其他外伤。 案发现场是一处居民小区。 据房主称，他并不认识死者，他的房子是租给一个叫‘孔令杰’的中年人。 案发后，办案人员找房主要来孔令杰的联系方式，发现其手机关机。 目前来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孔令杰’这个人。 开过案情通报会议后，于大章将吕忠鑫单独叫到一边。 “师父，听我的，退出专案组，别碰这个案子。” “怎么可能！”吕忠鑫一听就急了，但还是控制着音量： “我来一大队就是为了接命案的，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怕了？” “不是我怕……”于大章急的直挠头： “是这个案子太危险了。” 吕忠鑫眉毛都立起来了，差点不认识眼前这个徒弟。 你连空手夺枪的事都敢干，你会怕危险？ 压着火气，他还是决定先听听于大章怎么说。 “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那个……”于大章支吾着回道：“那倒也没有。” 吕忠鑫皱紧眉头：“这不就得了，咱们做刑警的不就是和危险打交道么。” “可，可我怕你会死。”于大章吞吐地说着，眼神飘忽。 “够了！”吕忠鑫训斥道：“还没开始呢，你就咒我被嫌犯打死，再胡说我踹你。” 说完，他推开于大章，径直往外走去。 于大章看着他的背影，眼角跳了几下。 师父啊，前世你是自杀的。 第二十章 圣僧来啊，来玩我啊 前世的吕忠鑫确实栽在了这件案子上。 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一模一样，专案组一致认为失踪的孔令杰为重大嫌疑人。 之后没几天孔令杰就在附近一个旅馆被抓获。 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审讯时，嫌犯供认不讳，承认自己是因为看到被害人的美貌而动了色心。 在张妍放学回家的路上，将其劫持到了出租屋欲行不轨。 结果张妍拼死反抗、宁死不从，孔令杰恼羞成怒之下将其掐死。 专案组认为案件事实已经清楚，证据已经确定、充分。 能够认定嫌疑人确有罪行，需要追究刑事责任。 接下来移送审查起诉。 前世这起案子就是这么顺利。 唯一让专案组感到可疑的是审判环节。 被告，也就是孔令杰，居然请了一个很有名的大律师。 以其认罪态度良好、积极配合办案为由，提出从轻量刑。 结果还真就判了个死缓。 是不是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 当时知道这起案件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谁都没想到，真正神奇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孔令杰因为在缓刑期间没有故意犯罪，且表现良好，两年以后减为无期徒刑。 又过了一年，也就是孔令杰服刑的第三年……他翻案了。 服刑期间能翻案吗？ 当然可以，不但服刑期间可以翻案，就算服刑完了也可以。 三年前帮助孔令杰成功逃脱死刑的大律师再次登场。 这次他拿出了新的证据：孔令杰的不在场证明。 据法医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张妍的死亡时间是2014年6月5日下午14点至17点之间。 因发现尸体时已经是四天后，所以死亡时间只能确定在三小时之内。 律师提供的是视听证据，也就是一段商场内的监控录像。 监控开始的时间是2014年6月5日下午15点20分。 监控视频中，孔令杰在商场四楼至少徘徊了十分钟。 最后在一家男装店逗留了十二分钟，并购买了一件男士外套。 而这家商场……不在松海！ 两地路程相隔240公里。 这个距离说明什么？ 打个比方，车速达到每小时100公里的情况下，240公里单程需要2小时40分钟。 而且这个速度只有在高速公路上才能实现。 实际来算，这个时间最少还要增加20分钟，因为上下高速也需要一定时间。 也就是说，在张妍的死亡时间内，孔令杰绝不可能出现在松海！ 这还没完，律师还提供出孔令杰在商场内购买外套时留下的商家收据和纸质发票。 之后又提供了商家店内的监控视频。 这就足以证明孔令杰的不在场证明真实有效。 那问题来了，既然你当时不在现场，为什么在审讯时供认不讳？ 孔令杰给出的解释是：刑讯逼供。 并且把矛头直指吕忠鑫，他一口咬定就是这位吕警官对他进行的刑讯逼供，并说出了具体实施方法。 具体到吕忠鑫说的每一句话。 其中就有：“说吧，你为什么要杀害张妍？” 这句就是典型的指供。 直接给出答案：你就是杀害张妍的凶手，不需要你承认，说杀人理由就行。 当然不可能就这一句，还有…… “房主已经指认了，你承不承认都可以定你的罪，态度不好可能还会重一点。” 这是骗供。 “事情交待清楚了，算你自首，我们再向法院说明你态度良好，让法院判你个缓刑。” 这是诱供。 以上全都属于非法审讯范畴。 而吕忠鑫几乎全都用了一遍。 你是不是很好奇，这些在影视剧里很常见啊。 电视里那些警察审问罪犯就是这么问的。 这说明什么？ 编剧不懂法呗。 再说了，也没人指望在影视剧里看到真实的审讯过程，大多数人就是看个剧情而已。 抗战神剧你都能看得津津有味，更别提警匪片了。 时隔三年，孔令杰居然能准确复述出吕忠鑫当时说的话，几乎一字不差。 法院再审时也调出了当时的审讯录像，和孔令杰说的完全一样。 是不是以为这就够可怕了。 还没完，可怕的还在后面。 他还指出吕忠鑫对他使用了严刑逼供。 但法院却在审讯录像中没发现吕忠鑫有过任何暴力行为。 孔令杰则是说出了具体方法。 审讯时，他提出肚子饿，吕忠鑫给他泡了一桶方便面。 他吃的时候发现面汤特别咸，应该是另外加盐了。 之后给他的水也是加过盐的，越喝越渴。 并且他在饭菜里闻到了浓重的香油味，导致他天天拉肚子，即使吃过饭也会觉得很饿。 时间一长他就挺不住了，把不是自己做的事情也全都承认了。 这就是刑讯逼供中的无痕性。 这东西是双向的，你无痕他也无痕，三年都过去了，吕忠鑫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你光否认不行，你得拿出证据来。 人家玩的就是反向操作。 那时候的吕忠鑫早就升任为刑侦队长，说到底还真就归功于这件案子的成功告破。 但当反噬来临时，这个做事一板一眼的老刑侦扛不住了。 他可能不在乎生命，但一定在乎名誉。 当一口大锅从天而降，弄他一身污点后，吕忠鑫选择了用生命来为自己洗刷冤屈。 他自杀了。 死前他把枪支在内的警用器具全部放在了队里，就连警服也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宿舍的床上。 他就穿着平时经常穿的那套便装，从大桥上一跃而下。 于大章前世因此恍惚了一个多月。 后来经过复盘，他得出了以下结论。 吕忠鑫最开始接手这件案子时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关键时刻。 所以当时这起案子对于他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 这也让吕忠鑫急功近利，才导致在审讯期间用了非常规审讯手段。 这就好比狐狸精诱惑唐长老：圣僧来啊，来玩我啊。 等唐长老上套了，对方却露出了真面目：达咩，圣僧请自重。 你猜唐长老能忍下这口气么~ 不过于大章可以肯定，师父绝不会用‘给方便面加盐’这种下三滥手段。 吕忠鑫会犯言语上的错误，但绝不会犯原则错误。 同时他也坚信师父一定不会做触及底线的事。 如果吕忠鑫真是那样的人，前世也不会毅然决然的选择自杀。 所以，孔令杰肯定撒谎了。 他为了套住吕忠鑫，达到自己脱罪的目的，整整用了三年时间来下套。 因为前世不是专案组成员，于大章也只能做出这些推断。 这一世不同了，他不但知道了后续发展，还进入了专案组。 既然师父还是选择接手这件案子，那就陪他疯一次吧。 “师父啊……”于大章站在走廊上，喃喃自语道： “这一世我尽量不让你做唐长老。” 第二十一章 等着吧，我来找你了 这里说一下什么是专案组。 其实和重案组差不多，但不是影视剧中的那种由固定人员组成的重案组。 有部电视剧叫《重案六组》，里面那种固定人员天天办大案的场景在现实里是不存在的。 真正的专案组都是临时组建的，由各个部门的精英人员组成。 等案子结束后，专案组自然也就解散了。 主要体现在这个‘专’字上。 组内人必须放下目前所有工作，专心扑在这一个案子上。 同时组外人不能插手案件中任何事情，甚至连案卷都不可查看。 只要是命案，保密级别就会提高到最大限度，不允许外传半句。 . 此时的于大章和吕忠鑫在一辆车上，他们要去往刑侦支队和其他组员汇合。 “师父，组员你都认识吗？”于大章看似随意地问道。 吕忠鑫手扶方向盘，目视前方： “就一个去年刚来的不认识，其他人就算不熟也都能互相叫出名字。” 那就是都不太熟呗……于大章一听就知道这个专案组的成员很分散，是由支队各个部门抽调来的。 其中肯定有来滥竽充数的。 目前这个案子的指向非常明显，只要抓到主要嫌疑人孔令杰，这个案子就基本告破了。 就是因为简单明了，才会被一些有心人当成嘴边的肥肉。 可惜这块肥肉没有那么好啃…… 于大章盘算好了，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将这块肥肉变成一块硬骨头。 想啃的尽管来，但得做好崩了门牙的准备。 没一会儿功夫，警车开到一处办公楼前。 于大章跟着吕忠鑫来到三楼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六个人。 其中一人见吕忠鑫进来立刻招呼道： “老吕，过来坐，就等你们了。” 于大章扫了一眼，把自己算里面一共是八个人。 按照正常情况，专案组的人数不会超过五个。 即使是命案，由副组长带队，组员有两至三个人就足够了。 这样方便团队的沟通协作，能有效提升执行办案的效率。 可眼前的情况正好相反，这么一个看似不复杂的案子，却设立了一个八人的专案组。 原因不言而喻，懂的都懂。 就座后，组长首先发言。 简单说明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然后传达了上面领导对该案的重视程度。 套话说完，又表了一下决心。 最后将该案的侦办工作甩给了吕忠鑫这个副组长。 这一套下来，于大章差点睡过去。 实际上组长总共就说了五分钟左右，但对于大章来说，催眠效果不亚于吃了五片安眠药。 实在是这样的套话听的太多了。 在他眼里，刚才组长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带着大家一起数羊。 “啊~~~~~~” 于大章一个没忍住打了哈欠，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那力道绝对是用了全力，疼得他倒吸冷气，差点喊出声。 转头一看，吕忠鑫正对他怒目而视。 “对不起啊，我这个徒弟刚调来一大队，还不适应新环境，这几天一直在熬夜加班。” 吕忠鑫硬着头皮为于大章刚才的无理行为做解释。 “是的是的，这几天我总共也没睡几小时觉。”于大章也赶忙说道。 组长可不能得罪啊，万一以后给小鞋穿就不好了。 “年轻人有拼劲是好事。”组长看起来并不在意，还顺势夸了于大章一句。 吕忠鑫接下来分配任务，由于人员充足，所以每项任务都安排得比较细致。 于大章的任务是调查孔令杰的社会关系，以及他有可能联系的对象。 任务刚分配完，于大章就开口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建议直接调配警力去搜查周边小旅馆。” 吕忠鑫一看又是他，再次把手伸了过去。 于大章伸手一挡： “师父，我这么说自然是有根据的。” 其他组员见状，脸上都多少露出不满的神色。 于大章胖是胖了些，但脸嫩啊，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刚出校门的无知少年。 在他们眼里，这小子就是来镀金的。 你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生瓜蛋子老实待着得了，还建议上了。 张嘴就叫师父，一听就是个关系户。 可吕忠鑫却反而认真起来，这个徒弟的本事他是领教过的。 “你先说说。” 他坐直了身体，示意于大章继续。 其他组员这才发现不对劲儿，都把目光放在了于大章身上。 但眼中的疑问还是很明显。 难道这个胖子真是来办案的？ 于大章直接忽略了他们的视线，语气平静地说道： “案情通报大家应该都听过了，案发现场就是孔令杰租住的出租屋。” “一般住在这种临时出租屋的，经济条件都不会太好。” “而且他还不是本地人。” “从户籍资料看，他是从外省来松海务工的打工者，在本地没有亲戚可以投靠。” “最重要的，户籍资料上父母双亡，并无兄弟姐妹和子女。” “也就是说，户口本上就他一个人。”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去哪里？” “无人投靠，没钱潜逃，除了去住不要身份证的小旅馆，就只剩流落街头。” “我们不妨换位思考，如果我们陷入这种境地会怎么选择？” 众人闻言，除了露出恍然的神色，看于大章的眼神也变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所思…… 确实如此，这胖子的逻辑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分析的合情合理，完全符合现在的状况。 其实分析案情就是一个做减法的过程。 把所知的资料整合起来，然后排除掉无意义的部分，剩下的自然就可以得到结论。 前世于大章看过案宗，知道孔令杰是在小旅馆被抓的。 所以，以上的发言都是他现编的。 但也是按照案情通报的内容说的，不然在场的人也不会相信。 这些人里可能有滥竽充数的，但却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 不拿出点真东西出来，想蒙混过关几乎是不可能。 “你说的很对。”吕忠鑫首先表示赞同。 他对这个徒弟的逻辑分析能力还是认可的。 之前那起绑架案就是证明。 “那好。”见吕忠鑫表态了，组长立刻响应： “我现在就去调配警力排查周边小旅馆。” 这就够了……于大章松了口气。 他知道孔令杰此刻也在等。 在等警方去小旅馆抓他。 碰头会结束后，于大章站在会议室窗前向远处眺望。 等着吧，我来找你了。 这一世换我来和你碰碰。 第二十二章 另有其人？ 当天下午警方就在案发出租屋附近的一个小旅馆找到了孔令杰。 为何会如此顺利？ 实在是那个小旅馆离孔令杰的出租屋太近了，两者只相隔了一条街，走路只需两分钟。 而警方就是以出租屋为中心向外排查的。 相当于排查任务刚开始就结束了。 顺利到连参加任务的民警都觉得嫌犯是故意在小旅馆等他们的。 孔令杰落网，接下来就是审讯环节。 于大章知道，这起案子从现在起才算真正开始。 也从此刻起，他必须争分夺秒和时间赛跑。 嫌犯显然已经做好计划，用不了多久就会承认一切。 于大章必须在这之前找出新的证据，不能向前世的吕忠鑫一样，被嫌犯牵着鼻子走。 以他现在见习警员的身份是没资格参加到审讯中的。 但这一世他却有和孔令杰直接接触的机会。 没错，于大章只在前世的案宗上看过孔令杰的照片，没有见过他本人。 但有些东西是照片上看不出来的。 比如，气质和性格。 照片是不会说话的。 审讯室里。 吕忠鑫和另一名刑警坐在孔令杰面前。 “姓名？” “孔，孔令杰。” “年龄？” “四十三岁。” “从事什么工作？” “冷饮厂搬运工。” 虽然不能直接参与审讯，但身为专案组的一员，于大章是有权旁观的。 此刻他正在隔壁房间和其他组员一起，盯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 看着审讯室内的一问一答，于大章终于知道吕忠鑫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掉进了孔令杰设下的陷阱里。 前世他一直想不通。 吕忠鑫为什么对这个孔令杰一点防备都没有？ 要知道，师父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见过各式各样的人。 毫不夸张的说，光凭直觉他就能把一个人看得七七八八，并做出恰当的判断。 可这次却偏偏看走眼了。 直到今天于大章才找到原因。 坐在吕忠鑫对面那个男人……太普通了。 就是那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给人的感觉：憨厚老实、木讷寡言、自卑内向。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点。 这样的一个人，你很难将他想象成一个既狡猾又有心计的罪犯。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反差总不会这么大吧。 看着屏幕画面上的孔令杰，于大章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他真的不是凶手？ 可一切的线索又都指向他，而他在前世又确实给吕忠鑫下套了。 好矛盾啊~ 最让于大章纳闷的是，孔令杰实在是不像能想出那个计划的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将一个老刑警耍的团团转，最后还给逼的自杀了。 有这智商会老老实实去打工？ 逻辑不通啊！ 还有一个漏洞：前世孔令杰请的那个大律师。 就凭他的经济条件连个普通律师都请不起，更不用说那种知名的大律师了。 那问题来了。 那个大律师为什么会给孔令杰辩护？ 一时心情好，随便接个案子玩玩，正好选到了孔令杰？ 于大章一想到这个可能差点笑出声。 就算想找个案子练练手，也不会选这种没有难度的案子。 唯一符合逻辑的解释是：有人出钱帮孔令杰打官司！ 也就是说，孔令杰背后还有人。 没错，这个可能最接近真相。 于大章眼前一亮。 如此一说，其他的事情也能说得通了。 那个计划也不是孔令杰想出来的，而是他背后那人策划的。 孔令杰只不过是个提线木偶。 这个念头在于大章脑海里盘旋着，再也挥之不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接下来就简单了。 找证据！ 没有证据这只是一个符合逻辑的推断罢了，连故事都算不上，故事还得有头有尾呢。 “我出去一下。”于大章拍了拍身旁的一个组员： “一会儿我师父出来，麻烦帮我和他说一声。” 那名组员是个30岁出头的男人，听到后赶忙问道： “你饿了？” 这什么话……于大章无语的看着他： “我去一趟案发现场。” 一听到于大章要去案发现场，在场的组员全都扭过头看向他。 那表情似乎在说：你去案发现场找吃的？ “这么看着我干嘛？”于大章有些不满，给了他们一个白眼： “我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 听于大章这么说，组员们的表情更奇怪了。 主要嫌疑人都抓到了，用不了多久就会结案，这个时候你去勘查现场？ 就算是想去摸鱼，你也得找个像样的理由吧。 “用不用人陪你去？”其中一个组员问道。 他这么问其实就是在暗示于大章：敢摸鱼我们就揭穿你。 “好啊。” 于大章没听出来，真以为他是想让人陪自己一起。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去呢，要是没人一起，于大章就得自己掏腰包打车。 这下众人顿时有些意外，这家伙居然答应了。 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再反悔也来不及了，那个组员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那个，谁陪他走一趟？” 鸦雀无声~ 于大章眨巴了两下眼睛： “咱俩去呗。” 那人张了张嘴，似乎想拒绝。 但是看到于大章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后，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懊恼的挠了挠头。 我这嘴咋这么欠呢~ 这胖子也是，太实心眼了，听不出来刚才那话是假客气兼嘲讽吗？ “那，那就走吧。” 虽然答应了一起去，但他心里认定于大章不会去案发现场。 这胖子肯定是饿了，估计一会儿免不了被宰一顿。 吃就吃吧，反正自己也要吃饭。 到了外面，那个组员坐上了一辆警车的驾驶位，于大章则是坐在了副驾驶。 “就在附近找家小吃吧。” “什么小吃？” 于大章有点奇怪，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吃饭啊。”那人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行了，就咱俩人你就别装了。” “装什么啊，我真是要去案发现场！”于大章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显然不乐意了。 “真去？” “当然。” 见于大章一脸认真的样子，他没再说话，启动车子开出大院。 路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钱程，技术科的。” “于大章，刑侦一大队。” “案发现场那边有你爱吃的店？” 于大章：…… 第二十三章 你眼神也太好使了 车子在一处居民楼前停下。 “就是这里。”钱程指向三楼的一个窗口： “当时房主报案后，我们技术科第一时间来到现场，我负责对提取到的痕迹进行拍照留存。” 钱程都有些后悔告诉对方自己是技术科的。 这一路上他一直被于大章问着各种问题，从各种角度询问他对案发现场的判断以及勘查结果。 现在他可以确定，这个胖子是真的来找线索的。 “现场勘查报告你那里有吗？”于大章问道。 “有，就在车里。” 钱程说着从驾驶位下来，打开后车门，从后车座上的一个纸箱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于大章也跟着下了车，看钱程拿出报告后，对他招了一下手： “走，跟我上楼。” 跟你上楼？钱程差点把报告扔地上。 这胖子把自己当领导了？ 确实是我提出陪你来的，但你才是新人好不好。 就算是去看案发现场，也得你跟在我后面才对。 于大章走出几步看钱程没跟上来，又催促道： “走啊，别磨蹭了。” 还嫌我磨蹭……钱程额头青筋乱蹦，想摔报告。 但说不上为什么，双腿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似地，乖乖跟了上去。 脑子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他倒要看看这个胖子还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如果找不出来…… 哼哼~ 等着被侮辱吧！ 来到楼上，于大章按照钱程的指引来到一个被隔出来的房间。 这是松海出租房的特点，一处房子被隔成几个单间，分别出租给不同的租客。 比起整体出租，这样做房主能多赚租金，一些经济拮据的租客也能租到便宜的房子。 一举两得。 毕竟是超一线城市，寸土寸金，收入低的打工人想住上房子只能租这种小隔间。 于大章先是扫了一眼这个十几平米的空屋，然后将目光落在了靠墙的单人床上。 “尸体移走后，床没被动过吧？” 勘查现场是技术科的活，于大章对此不是特别了解，各有各的职责和专业范围。 “当然了。”钱程一脸自信地解释道： “现场保护的原则是：保持原始状态，防止遭受变动。” “最基本要求是，不能多什么也不能少什么。” “现场任何设施都可能留有与犯罪有关的痕迹。” 一提到现场勘查方面，钱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前的随意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专注认真。 “那就行了。” 于大章也没和他较真，毕竟人家在这方面是专业的。 来到床前，他矮下身子，使头和床铺形成九十度角，然后从床头开始，一点点向床尾移动。 同时双眼观察床上的每一处细节。 钱程盯着于大章的一举一动，觉得这个胖子简直是多此一举。 勘察报告就在我手里拿着呢，你直接看就行了。 你现在的举动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们技术科的专业性嘛！ 看了半晌，钱程实在忍不住了。 “你在找什么？” “先别说话。” 于大章抬起手，示意他别出声打扰到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于大章移动到床尾的位置，在此停留了两分钟之久。 就像是床尾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似的，令他难以离开。 可在钱程眼里，床尾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足迹提取给我看看。”于大章站起身来，转头看向钱程。 “哦，好。” 钱程将手中报告快速翻到指定页面，然后指着上面的图片说道： “经过勘查提取，认定现场的脚印都是一个人留下的，根据这些脚印判断，此人为成年男性，应该就是嫌犯孔令杰的。” 于大章听后点点头，然后求证般问道： “确定就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 钱程被问得一愣，不明白于大章这么问到底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道： “门口那里有另一人的脚印，经过比对印证，确认是房东的。” 确定这个有什么用……钱程被问的越来越懵。 本来以为眼前这个胖子是在装勤奋，可看他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又不像装的。 “行了，接下来就是你的活了。” 于大章示意钱程来到单人床这里，然后指着床尾中间偏左一点的位置： “看那个小黑点，提取出来后拿去检验。” “哪呢？” 钱程顺着于大章手指的方向看去，换了好几个角度也没看到那个小黑点。 “那不就是嘛！” 于大章也有点急了。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干刑侦，就这眼神还勘查现场呢。 真耽误事。 “没有啊！” 钱程把脑袋几乎贴到了床尾也没看到。 “看着我的手指，就在我指尖的位置。”于大章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床单上。 “看到了看到了，啊啊啊啊啊，还真是个小黑点，你眼神也太好使了，这都能发现。” 钱程兴奋地大叫。 依然保持着脑袋贴在床单上的动作，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喜欢的玩具。 “这么近的距离我看着都费劲，几乎和床单的花纹融合在一起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技术宅了……于大章发现这个钱程只要遇到专业上的事就特别兴奋。 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视力相比普通人，不止是看得远那么简单。 在观察物体的细节上也比普通人强上很多。 “这个不重要，你抓紧干活吧。” 于大章直接无视了钱程的问题，这种事实在难以解释。 “等我一会儿。” 钱程说完快速跑到楼下，没一会儿功夫拿上来一只勘验箱和一台相机。 拿出工具完成提取，他又将装进玻璃容器内的提取物放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拍照留存后，他站起身对着于大章点了下头： “好了，最迟明天中午就能拿到检验结果。” 见于大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钱程继续问道：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们技术科遗漏的痕迹？” 钱程不认为这是技术科的疏漏。 这么个小黑点，已经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就算拿放大镜找都不一定能发现。 这和专业已经不相关了，纯粹是在拼谁的眼神好。 “不是。”于大章摇头否认道： “咱们的出发点不同，你们寻找的是已经存在的痕迹，而我要找的……” “是本应该出现，但没出现的痕迹。” 第二十四章 在所有人眼前，挖啊挖啊挖 钱程将于大章的话仔细想了一遍。 本该出现，但没出现？ 什么乱七八糟的……钱程挠了挠脑袋。 好痒啊，感觉要长脑子了。 . 回到刑侦支队。 于大章和钱程再次来到审讯室旁边的屋子。 还是那几个组员，和走的时候几乎一样。 这也就是说……还在审。 “怎么审了这么久？”于大章问道。 他估算了一下，刚才去案发现场最少用了两个小时。 加上之前的审讯时间，到目前为止，这场审讯已经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正常情况下，一场审讯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二小时。 这是为了防止审讯过程过长，导致犯罪嫌疑人疲劳或受到不必要的压力，从而影响其供述的真实性和自愿性。 这么一对比，三小时不算长，也没超过规定时间。 但对于首次审讯来说，已经超出了正常时限。 一般第一次审讯是为了掌握犯罪嫌疑人基本信息，了解对方的心理状态。 说的俗一点，看看嫌犯是愿意主动坦白，还是有要干的意思。 然后把信息汇总，开会制定审讯方案。 所以首次审讯的时间一般为一个半小时左右，就算延长也很少有超过两个小时的。 审讯是一场接着一场的。 不是普通人想象的那样，一场审讯就直接把案子审个明明白白。 真要是那样，没几个犯罪嫌疑人能挺住，熬也给人熬死了，也不用后续的上庭判决了。 所以目前的状况绝对不正常。 “因为嫌犯松口了。” 其中一名在电脑前的组员解释道： “就在你们刚离开不久，孔令杰突然情绪失控，说什么他受不了啦，他也不想这样。” “机会难得，看到了突破口，当然继续审下去了。” 于大章闻言皱了下眉。 孔令杰这么做，大概率是不想审讯结束。 他在拖，拖住对他审讯的人。 审讯时间越长，对于嫌犯的心理压力越大。 反过来想，对审讯人员也是如此。 随着时间的延长，负责审讯的人员会形成一种惯性思维，认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这种状态下，人是最容易犯错的！ 于大章又看了一会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孔令杰在一点一点挖坑，当着专案组所有人的面给吕忠鑫挖坑。 每当吕忠鑫问到关键地方，他都表现得很抗拒，但每次都能透露出一些实质性内容。 比如。 “你说你不认识张妍，那为什么就偏偏盯上她了？” “我，我我我，我说过盯上她了吗？啊，好像是说过，她长得很像我上学时的同桌，啊不，我没见过她，什么张妍，我不认识，你在误导我。” 看似抗拒，实则是在一点点引吕忠鑫入套。 让吕忠鑫觉得，再加把劲，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让嫌疑人将罪行全部交代。 于大章看着监控画面上的孔令杰，嘴角微微翘起。 欲拒还迎！ 这明明是绿茶钓大冤种的招数，居然让他用在了这里。 在于大章眼里，监控画面上一问一答的两个人都是在扯犊子。 就像是…… 吕忠鑫：“屈原是为什么跳江的？” 孔令杰：“我和他不熟，不太了解。” 吕忠鑫：“是不是你给推下去的？！” 孔令杰眼神躲闪，神情慌张： “这这这，这么快就查到我头上了？不，不是我干的。” 这次是不是更清晰了。 没错，孔令杰就是在钓吕忠鑫。 现在就算问他：圆明园是不是你烧的？ 他都能立刻表现出心虚的样子，并给你提供出实质性内容。 再审下去也没意义了……于大章也大致了解前世吕忠鑫是怎么被套住的了。 憨厚老实的外表，处心积虑的谋划，再加上问讯时的逼真演技。 关键的是，他还顺着吕忠鑫的思路走。 你不是让我认罪吗？ 行啊，我配合你，我完全配合你。 罪行我会全部承担下来，但咱们得将这场戏演的像样一点。 什么样的演技最真实，最容易让人相信？ 毫无疑问，一定是本色出演。 只有遭受了社会的毒打，在生活中唯唯诺诺习惯了的人，才能将心虚、胆怯、懦弱演绎得如此真实。 背后谋划那人把人性都考虑进去了。 师父啊，你前世栽的不冤……于大章在心里给出了最后结论。 拿起电脑旁的麦克，于大章快速说道： “师父，问问他是怎么将张妍劫持到出租屋的，过程尽量细致些。” 审讯室内的吕忠鑫在微型耳机中听到于大章的话后，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了一侧的监控摄像头， 只考虑了一秒他就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也是专案组的一种协作方式。 在外旁观的人如果发现问题可以及时向审讯人做出提醒。 专业一点的说法是：查缺补漏。 接下来吕忠鑫话锋一转： “张妍是自愿和你回家的吗？” 这个问题一出，孔令杰直接卡壳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有问必答，似乎是在犹豫，又似乎是在逃避，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哈，碰上知识盲区了……于大章估计是背后那人没教他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应该是对方没想到在嫌犯已经开口的情况下，警方还能问出这个逻辑性问题。 “师父，停了吧。”于大章再次拿起麦克： “让嫌疑人休息一下，咱们也应该开会讨论下了。” 其他组员们听到这话，纷纷看向于大章。 你哪伙儿的？ 还让嫌疑人休息一下，你咋说出口的。 同时他们也注意到，这个胖得流油的小见习，貌似还挺有想法。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审讯室内的吕忠鑫还真就停下来了。 看着嫌疑人被带出审讯室，组员们都是一脑袋问号。 这两人到底谁是谁师父？ 怎么每次这个新人说话，身为副组长的吕忠鑫都言听计从。 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吕忠鑫走了进来。 “大章，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看，他又问这个胖子了！ 屋内众人又将目光移到了于大章身上。 “是发现了一些新线索。”于大章点点头： “去会议室吧，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 第二十五章 燃烧吧，中二之魂 来到会议室，众人就座，然后看向站在会议桌前方的于大章。 现在他们也不在乎于大章是不是个见习警员了。 他们更好奇的是，这个胖子到底能说出什么新线索。 难道刚才他去案发现场发现了什么？ 现场勘查报告他们都看过，这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都没看出问题，你去了一趟现场就发现了新线索。 玩呢？ 我们和技术科的同事都是吃干饭的呗。 他们进会议室之前就想好了，一会儿胖子要是说些没用的废话糊弄人，就好好训他一顿。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必须让他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说吧。” 吕忠鑫首先开口： “尽量简短点，挑有用的说。” 于大章想了想，在脑中快速梳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缓缓说道： “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张妍在死亡前进行过剧烈挣扎。” “可我刚才在案发现场却没有发现挣扎的痕迹。” “床铺整洁，甚至看不到一个褶皱。” “我曾想过有可能是孔令杰杀死张妍后，重新换了一条新床单，然后又将屋内整理了一遍。” “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 “如果孔令杰真有这个心理素质，他就不会跑到小旅馆躲起来。” 说到这里，于大章停了下来，观察屋内众人的反应。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包括吕忠鑫在内，全都被他的思路代入了。 尤其是钱程，看于大章的眼神都变了。 从开始的轻视变成了现在的敬畏，再也没有之前那么随意。 他也终于明白那句“本该出现，但没出现”是什么意思了。 没错，剧烈挣扎过后，现场一定会留下痕迹，而这个痕迹却偏偏没有出现。 “这又能说明什么？”另一个组员开口问道。 你们真是一点脑子都不愿意动啊……于大章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还没完，先听我说另一个线索。” 于大章这句话差点将在场众人的cpu烧了。 他还发现了其他线索？！ 就刚才出去那一趟，抛去路上的时间，在案发现场总共也待不了多久。 他是怎么做到的？ 和嫌犯一伙的吧。 在场众人想法各异，但期待点相同，都想听听这个胖子还能说出什么新线索。 于大章很满意大家的表情。 这样才有成就感嘛。 在众人的注视下，于大章看向了钱程： “这个线索是我和钱哥一起发现的。” 这里还有我的事呢？钱程被于大章说得直发懵。 对了，那个黑点！ 他刚要站起身来，却被于大章抢先说道： “现场的足迹提取是钱哥他们技术科做的。” “啊对对对。”钱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不是那个黑点。 这胖子到底发现了多少线索！ 不过于大章提到了，他也只能继续说道： “根据之前的现场勘查，案发现场内的足迹都是一个人留下的，初步怀疑是嫌犯孔令杰的。” “确切比对结果明天就能出来，另外门口还有一处脚印已经确定是房东留下的。” 钱程说完，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于大章身上。 他只能说出勘查过的结果，不知道于大章提到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这次大家明白了吧。”于大章自信地看向众人。 啥玩意儿啊？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同样的疑惑。 技术科的足迹提取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发现的。 说这个干嘛？ 再说了，这个能证明什么。 什么啊我们就明白了。 “劫持啊！”于大章看他们的样子，急得喊出了声。 这次就连吕忠鑫都忍不住了。 “你快说吧，怎么还卖上关子了。” 见师父发话，于大章只能悻悻解释道： “张妍的尸体只有一处外伤……脖子处的扼痕。” “既然认定她是在出租屋被扼颈而死，那么她在进出租屋之前是没有受过伤害的。” “也就是说，被害人在死前是清醒且具有行动能力的。” “那我请问各位，出租屋内为什么没有张妍的足迹？” “她是飘进去的吗？！” 这番话过后，会议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大家都露出沉思的神色。 “有可能是被凶手背进去的，抱进去也有可能。” 吕忠鑫到底还是比其他人反应快了一步。 “师父啊……”于大章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既然都已经劫持了，张妍也就范了，干嘛非得背她呢？” “如果换做我们，怎么可能让被劫持的人离开我们的视线。” “而且还是在对方行动自如的情况下。” 吕忠鑫老脸一红，但还是继续问道： “那抱呢？” “更不可能了！”于大章差点掀桌子。 他发现师父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这么无脑的话都能问出口。 “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不玩公主抱了，更别说劫持了，那个画面能想象吗？”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 同时对吕忠鑫投去质疑的目光。 “你就说结论吧。”吕忠鑫被盯的浑身不自在。 不是于大章故意卖关子，而是必须要把情况说明，并让在场的人代入进去。 不然直接说结论会没有说服力。 见目的达到，他从旁边顺手拉过一把椅子，然后一只脚踩了上去。 “身体虽变胖，但头脑一级棒，任何难题都能解开的于警官。” 于大章对着众人一指：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吕忠鑫被气的一拍桌子： “于大章！！你给我正经点！脚放下来！！” 吕忠鑫刚才注意力全在这个徒弟身上，以为马上就能听到答案。 结果就听到了个这。 这个徒弟哪都好，就是性格太跳脱了。 于大章也挺郁闷。 你们都不看柯南的吗？ 没有开场白的破案陈述是没有灵魂的~ 因为找到了新线索，让他心里轻松不少，这也间接唤醒了他的中二之魂。 当众被师父训斥了一句，于大章也不敢再玩梗。 “没有挣扎痕迹，现场没有被害人脚印，为什么会这样？” 把脚放下，但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于大章竖起一根手指： “真相只有一个……” “出租屋不是第一凶案现场！” 第二十六章 我们全力支持你 没错，就是这样！ 犹如黑夜里亮起一盏明灯，在场所有人全都眼前一亮。 正如他所说，两个线索都指向了这一点。 钱程更是一脸激动，他是亲眼看着于大章在现场找线索的。 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将这一切想通了。 不然也不会说出“本该出现，但没出现”这样的话。 发现新线索本就很难。 他不但发现了，还将两个线索串联起来，得出了新的结论。 这得什么脑子才能做到？ 但这也意味着案情变复杂了。 在场众人的脸色也不由得难看起来。 本来以为是个挺简单的案子，这下倒好，快查成悬案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吕忠鑫拿出烟点燃，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会议室内接连响起打火机点火的“啪嗒”声。 没一会儿屋内便变得烟雾缭绕。 做刑警这个工作基本都会抽烟。 长期蹲点、分析案情，时刻处于高压状态。 如果没有一个宣泄的方式，紧绷的神经很容易让身体出问题。 而吸烟就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怎么还抽上了……看大家吞云吐雾，搞得于大章也想来一支。 前世他也是个老烟枪，几乎就是烟不离手。 重生之后他也吸过烟，只不过肺子受不了啦，索性也就不抽了。 见大家闷头吸烟谁也不说话，于大章只好继续说道： “师父，我建议……” “打住！”吕忠鑫抬起夹着香烟的那只手，打断道： “你就直接说下一步怎么办吧。” 这是，放权了？ 听话听音，屋内众人都是老江湖了，一听就猜到了吕忠鑫的意图。 最早让搜查小旅馆的就是这个胖子，结果真将嫌犯抓到了。 现在他又找到了新线索，将整个案子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这，就是能力！ 这东西不是靠说的，而是要实打实做出来才行。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如果不是这个胖子，搞不好他们整组人最后都得倒霉。 真办成了冤假错案，那后果…… 在座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就连技术科的钱程都不是白给的。 现在他们也看出来了，嫌疑人孔令杰在故意给警方挖坑。 刚才那场审讯，实际上就是他的首场演出。 “于大章是吧。”其中一个组员见于大章在犹豫，立刻劝道： “你就听你师父的，有什么想法就说，我们都愿意配合你。” 这话几乎就是挑明了告诉于大章：别有心理负担，我们服了。 其他几个组员也赶忙附和。 “是呀，只要能破案，你让我们干什么就直说，不用客气。” “你就放开手去做，我们全力支持。” “技术科那边我熟，有需要随时和我说。” “……” 在场众人没一个是傻子。 如果想将这起越来越复杂的案子拿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谁有能力谁上。 这关乎到在场所有人的饭碗。 命案办错了可不是挨个处分那么简单，脱警服都是轻的。 其中想来镀金的人更是心里发慌。 退出专案组已经不可能了，他们现在只希望这个胖子能将这个案子顺利告破。 于大章偷偷瞄了一眼吕忠鑫，见师父没露出不悦的神色，这才点点头： “一会儿继续审问孔令杰，不过审问方向要变一变了。” “怎么个变法？”吕忠鑫问道。 这个必须得问清楚，他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个徒弟的思维节奏了。 于大章一脸认真地看着吕忠鑫： “往无罪的方向审。” 吕忠鑫：！！！！ 不止是他，众人全傻眼了。 这合规吗？ 从来没听说还能这么审犯人的。 既然无罪还审什么啊，这不自相矛盾嘛。 “这个……”吕忠鑫犹豫着开口道： “我不会啊。” 这也就是吕忠鑫，换个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只有对工作极度认真的人，才能将个人尊严放在一边。 同时他也猜到了于大章的用意。 既然现在知道了嫌犯在下套，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和嫌犯反着来。 你不是故意想认罪吗，我们偏偏不让你如愿。 “这个简单。” 于大章伸手将椅子上的脚印擦掉，然后坐在吕忠鑫身边： “这样，一会儿审讯的时候，你还是像之前那样顺着他的思路走，然后在关键时刻提出质疑。” 吕忠鑫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不耻下问道： “比如呢？” 我去审得了呗……于大章无奈的说道： “用新线索啊。” “他如果说到劫持张妍进了出租屋，你就问他为什么没有被害人脚印。” “他说到张妍是被他用双手扼颈至死的，你就问他现场为什么没有被害人挣扎过的痕迹。” “最后……” 说到这里于大章顿了一下，似乎是连他也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包括吕忠鑫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打扰到他的思路。 停顿片刻，于大章继续说道： “尝试让他说出第一案发现场。” “如果他嘴硬不说呢？”吕忠鑫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嫌犯既然敢给警察下套，说明已经铁了心要对抗到底。 这可是命案，不出意外是要判死刑的。 也就是说，这是个连死都不怕的主儿。 让这样的人配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说就不说呗。”于大章倒是看起来挺轻松： “我也没指望从他嘴里得到实话。” “那你还让我问？”吕忠鑫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大脑有点跟不上节奏。 “师父啊……”于大章见吕忠鑫越来越烦躁，立刻解释道： “嘴硬不说和根本就不知道是两回事，你只需要确定下来他到底是属于哪一种。” 天灵盖咋这么痒呢~ 在场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挠了挠脑袋。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吕忠鑫忍不住问道。 于大章笑了： “如果是嘴硬，那这起案子就有可能是他做的，但要是根本不知道……” 吕忠鑫立刻接口道：“他就是替人顶罪的！” 你嘴咋那么快呢~ 在场好几个人都想到了，嘴刚张开，结果被吕忠鑫抢了先。 他们干嘛瞪我？吕忠鑫发现他这个副组长的威望在逐渐消失。 第二十七章 我是曲脱脱 接下来的审讯和于大章预想的差不多。 孔令杰还是在玩装傻那一套，一点一点往外吐露案情。 吕忠鑫这回心里有底，也不像之前那样急于破案了。 他心里很清楚，就目前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要是换做平时，他会将情况上报，请领导重新组建专案组。 虽然这样做对他将来的仕途会有影响，但也不得不这样。 能力不足就是能力不足，即使硬着头皮上也改变不了什么，这和是否努力没关系。 可眼下还有一线希望。 吕忠鑫想让于大章试试，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晚六点。 于大章看着监控画面上的孔令杰，一阵困意袭来。 “啊~~~~~~~~” 长长的一个哈欠弄得在场的组员纷纷侧目。 这胖子眼泪都出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于大章带着歉意摆摆手： “胖人就这点不好，容易犯困。” 他知道今天的审讯不会有什么结果，师父和嫌犯在做同一件事……消耗对方。 所以于大章目前的状态很放松。 还有一个原因。 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一世的吕忠鑫不会再因为这起案子自杀了。 如果线索断了，找不到真凶，那这个案子就成了悬案。 能破案更好，整个专案组都能立功。 无论是哪个结果，都不会导致吕忠鑫自杀。 这就很好了，还要啥自行车。 目的达到了，人也就自然放松了。 “你回去吧。”其中一个组员对于大章说道。 “这，不好吧。” 于大章宁可在这打瞌睡，也不敢走。 专案组里就他一个新人，就算轮流休息也不应该是他第一个。 “没什么不好的。”另一个组员拍了拍于大章： “你这一天也够辛苦的，早点回去养足精神，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其他人也立刻赞同。 “走吧，走吧，真要有新情况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于大章露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明显是不敢走。 其中两个组员见状，来到他身边，一个将他往外推，另一个打开了门。 “回去早点睡，如果想到了新的突破点就记下来，或者打我们电话也行。” “那我……”于大章支吾着说道： “真走了？” “嘭”的一声，门被人从里面关上。 于大章对着门眨巴了两下眼睛。 咋这么客气呢？ 自己是什么时候人缘变这么好的？ 他只知道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完成了，但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能进这个专案组，哪个不是奔着破案来的。 本来唾手可得的荣誉，却离他们越来越遥远，搞不好还得丢个大脸，换了谁不心慌。 所以现在他们眼里的于大章，就是全村……不，是全组人的希望。 这个胖子可不能累躺下，他要是躺下我们可就真的躺了。 . 回到家的于大章正要炫饭，手机忽然响了。 他以为是专案组的人打来的，可来电显示却是个陌生号码。 为什么陌生号码就不能是专案组的人？ 因为这个号太靓了。 13……888888，后面的一串8差点晃瞎于大章的双眼。 光是这个号码就得值好几万吧。 “喂？”于大章怀着忐忑的心情按下了接听。 “你做什么呢，刚下班吧？” 一个犹如邻家女孩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女的？ 于大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打错了。” 挂断电话，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端起饭碗，吃之前还不忘吐槽一句： “现在ktv竞争这么大吗，女孩儿都开始打电话拉客了。” 李雪荷端了一盆汤放在桌上，随口问道： “刚才谁的电话？” “电话促销。”于大章含糊着答道，手上的筷子飞快夹菜。 . 曲家别墅。 曲脱脱盯着响起盲音的手机，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骗子！” 抓起新买的佩奇玩偶，她照着肚子狠狠给了两拳。 打完之后她又立刻将玩偶拿到眼前轻轻抚了两下，仿佛这个佩奇是真人一般。 把玩偶放回床头，她气呼呼的再次拿起手机。 “真打错了？” 仔细核对了一遍号码，她确认没有拨错。 两个可能。 要么电话号码是那家伙乱说的，自己刚才拨通的是个陌生人的电话。 另一种可能…… 他没听出我的声音……曲脱脱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白天的时候她就想过给那个家伙打电话，可又怕影响对方工作。 等了一天，终于到了下班时间。 为了这个电话她还想了好几个开场白，最后才选定了那句听起来最自然的。 早知道第一句就直接报姓名了。 距离上次人民公园的警民合作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曲脱脱在这段时间一直等着于大章过来找她。 不说别的，自己可是帮他抓贼了，他不应该来上门感谢吗？ 好吧，那家伙当时就谢过了。 自己还找他要了联系方式，什么意思他不懂吗？ 还是说…… 他根本就没想过和我再见面……曲脱脱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就有些堵得慌。 曲脱脱知道自己的颜值，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 班里的男生在上课时总是偷瞄自己，还经常在课桌里发现各种各样类似情书的小纸条。 内容稚嫩且中二~ 对于这样的事情她从来都是不理的。 也不回应，也不告诉老师，只当没看见过。 随着年龄增长，这样的事情越来越频繁，她也就渐渐麻木了。 为此她还在国外特意学了防身术。 没办法，毕竟身在异国他乡，自然要学会保护自己。 可自己的颜值偏偏在那个混蛋面前失效了。 为什么她会这么确定？ 很简单，要是那个胖子真将自己当女神看，会毫不犹豫的亲上来么！ 喜欢自己的人多了，没人敢直接上嘴。 一个都没有！ 除非对方是真的不拿自己当回事。 外人眼里的曲脱脱是个从国外回来，见过世面的豪门大小姐。 但实际上，她传统保守又内向，甚至连朋友都少之又少。 苏觅算是她唯一能敞开心扉说心里话的朋友。 她做梦都想不到，刚回国就遇到了自己的一生之敌。 引以为傲的防身术，在那个肥得流油的混蛋面前只起到了助兴的作用。 “惹了我就想溜？”曲脱脱盯着床头的佩奇玩偶，气呼呼的说道： “想的美！” 再次拿起手机，她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 . 正在炫饭的于大章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 来信息了？ 就算是2014年也没人用短信交流了吧。 他用拿着筷子的手点了一下手机屏幕。 又是那个号码…… 改短信促销了？ 不对，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前世他也经常接到广告类型的骚扰电话。 可只要是挂断或者不接，对方就不会再继续打来了。 继续发短信的更是没见过。 难道真是找我的……于大章放下筷子，点开了那条短信。 只见上面写着： 我是曲脱脱，限你五分钟内回电话，不然…… 不然什么啊？！ 怎么还威胁上了……于大章一阵头疼。 大姐，我又哪得罪你了？ 第二十八章 有些事中途是不能停的 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显示在手机屏幕上，曲脱脱心跳突然加速，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按向了屏幕上的接听图标。 “喂？” “什么事啊，有话快说，我正吃饭呢。” 听到于大章那不耐烦的语气，曲脱脱立刻放松下来，没好气的说道：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了？” “呃……我没那意思。”于大章果断认怂。 感受到他是有些怕自己的，曲脱脱不由得硬气起来。 “在哪吃呢？” “家里。” “吃多少了？” 这是干嘛，怎么像幼儿园阿姨在问小朋友……于大章耐着性子回道： “半饱吧。” 他话里的意思是：别废话了，打扰人吃饭是很不道德的。 岂料曲脱脱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听到于大章只吃了半饱，她反而高兴的说道： “那你先别吃了，留一半肚子陪我吃。” “不可能。”于大章直接拒绝道： “吃饭这种事和那种事是一样的，中途不能停。” 曲脱脱：？？？？ 他说什么呢？ 哪种事和哪种事啊？ 正要问个仔细，于大章却抢先说道： “这几天我太忙了，等过阵子闲下来的，我请你吃饭。” “真的？”曲脱脱感觉他在敷衍自己。 “一顿饭而已，我还能赖掉不成。”于大章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放心好了，保证请你吃一顿好的。” 说到后面，曲脱脱有点听不清了，但好在能猜出他说的是什么。 这个混蛋，一定在往嘴里塞饭……她忍着怒气说道： “那就说定了。” “嗯嗯嗯~，就这样，姑的白。” 挂断电话，于大章继续炫饭。 一旁的李雪荷双眼放光地看着儿子： “刚才电话里的女孩是谁？” 刚才的电话内容她没听清，但女孩的声音却是听出来了。 一想到儿子有可能谈恋爱了，她心情不由得激动起来。 于大章想了想，有点不好解释，但老妈问了，怎么也得给个说法： “一个算不上朋友的朋友。” “什么啊！”李雪荷伸手把于大章面前的肉菜拿走： “你给我好好说话。” 于大章对着那道菜伸了伸筷子，见老妈态度坚决，只好解释道： “之前案子的一个受害人，被救后一直挺感谢我的，没那么熟，只能算互相认识。” 虽然说的不详细，但他没撒谎。 概括的说，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不对吧。”李雪荷可不好糊弄，她盯着儿子： “我刚才听你说要请那女孩吃饭，还说什么要请吃好的。” 女孩主动联系你，你们还要约饭，这能是泛泛之交？ 她倒是希望儿子能结识到异性，毕竟年龄也到了。 女方只要是个正常人，能安心过日子就行，就儿子这体重还要啥手表啊。 “老妈啊……” 于大章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看向李雪荷： “你没听出来那是客套话吗，我和你说嗷，她家那条件跟咱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前世的于大章三十多了，早就过了荷尔蒙爆棚的年纪。 对于那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深有感触。 再加上是做刑警的，比常人要更加理智、冷静。 可李雪荷一听条件好，兴趣更浓了。 “和我说说具体的，他家是做小生意的？” 老妈啊，你对‘条件好’这三个字还停留在万元户年代……于大章无奈，只能解释得形象一点。 “她家那房子大的……”只见他做了一个伸展运动： “别墅知道不，目测最少得有五层，豪车、专职司机，呃，司机就不提了，反正有钱，就是有钱。” 李雪荷看着儿子大幅度的动作，听着他那夸张的语气，脑子里已经出画面了。 “有钱怎么了。”李雪荷坚强地直了一下腰，脸上一副不服气的表情： “咱们家又不是那种贪财的家庭，你们年轻人正常交往，合适就相处，不合适就算了。” 呦~，抗压能力还挺强……于大章决定一次就让老妈死心。 没办法，如果今天不把这事说明白了，以后免不了被老妈烦。 “这么和你说吧，我请她吃一顿饭，得动您老两口的养老钱。” 李雪荷：！！！！ “吃什么啊，能花那么多钱？” 于大章见老妈一副吃惊的表情，就知道目的达到了。 老妈已经放弃了，问出这么一句，纯粹就是好奇了。 “好歹您也在松海生活这么多年了，这个城市一顿饭花个几万块很稀奇吗？” “那，那倒也是。”李雪荷泄气了。 她心里清楚，自己家消费不起，不代表别人家不行。 听说那些有钱的家庭，光是吃饭这一项，每月最少都得六位数。 这还不算在外应酬的，真要全算上，李雪荷都不敢想象，怕心脏受不了。 所以说，门当户对还是很重要的。 是不是以为和富人家攀上亲家会很舒服？ 呵，真到了相处的时候，他们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起义前的朱重八。 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还真承受不了那种目光。 . 次日，刑侦支队会议室。 于大章拎着早餐挨个分给专案组成员。 “师父，给，你最爱吃的牛肉包。” 吕忠鑫伸了个懒腰，晃了晃脖子。 然后将身上盖着的衣服放在椅背上，这才伸手接过于大章递过来的早餐。 “我天天早上吃包子是为了方便，不代表我爱吃。” 这是对我有意见啊……于大章能听出来师父话里有不满的情绪。 肯定是责怪自己昨天早早就回家了。 看样子专案组的人除了自己，全都是在会议室过夜的。 “昨晚审到哪一步了？” 于大章装作没听出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拉住了吕忠鑫的手。 吕忠鑫一愣，感觉手感不对。 低头看去，于大章的手已经抽回，留下了一包香烟在他手上。 “还在磨。”吕忠鑫将烟放在桌上，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吃过一个包子后，他继续说道： “估计再有一天时间就能有结果了。” “效率真高。”于大章夸了一句。 这不是在拍马屁，而是他的心里话。 在他的预想中，这场拉锯战最少还得持续两天时间。 进度之所以加快了，完全就是吕忠鑫他们熬出来的。 又等了一会儿，于大章见大家都吃完了，站起身说道： “我来说一下今天的任务。” 第二十九章 突发性激情犯罪 这话本不该于大章来说，可在他的嘴里说出来，大家却认为就是应该这样。 此时此刻，包括吕忠鑫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副认真的表情看着于大章。 “师父你还是继续审讯嫌疑人，这个不变。” 随后他扫了一眼其他人，继续说道： “我还需要四个人，每两人一组，分别去调查嫌疑人和被害人的社会关系。” 于大章没有直接指派，是因为他对这些组员不是很熟。 即使是前世，他对这些人最多也就是见面点下头的交情，大多数人连名字都不知道。 毕竟不是一个大队的，也没有在一起合作过，所以交集很少。 “我去吧，我开车又稳又快。” “还有我，跟踪调查是我的强项。” “我在户政管理工作过，调户籍方便些。” “……” 很快就站出了四个人，并自觉分成两组。 于大章满意点头。 看来这些人比自己急多了，用着真顺手啊。 临出门前，其中一个组员看着于大章说道： “先说好，我不是质疑你，我就是想知道嫌疑人已经到案了，为什么还要去查双方的社会关系？” 另外三人也看向于大章，显然这是他们共同的疑问。 尤其是调查孔令杰那两人，几乎就把‘不理解’写脸上了。 户口本上就他一个人，在松海没亲戚没朋友，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查的。 换成领导你敢问吗……于大章笑着反问道： “你能确定孔令杰一定是杀死张妍的凶手吗？” “这……”那人一下就被问住了，停顿了一下，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确定不了。” 刚进专案组的时候，他是确定的，可现在不行了。 这起案子已经让这个胖子玩出新高度了。 连案发第一现场都被否定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 “那我们就先假设。”于大章继续问道： “假设明天的审讯结果出来，孔令杰不是凶手，这意味着什么？” 那名组员被问得脑袋嗡嗡响。 意味着这起案子快被你办成悬案了。 也意味着我们要倒霉了。 还能意味什么，净问些废话。 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现在这个胖子就等于是他们小组的头儿，眼下没人敢当面顶撞。 万一人家撂挑子了，自己这些人可就真傻眼了。 他一个新人不怕，也不用担什么责任，可我们受不了啊。 所以他也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想不出来。 于大章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说道： “意味着这起案子不是突发性激情犯罪。” 当一个专业名词被说出来时，在场众人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点。 如果孔令杰不是凶手，那他就一定是替人顶罪。 这里有个最关键问题：突发性激情犯罪，是不需要人顶罪的。 是不是感觉有点绕？ 没关系，那就先说一下什么是突发性激情犯罪。 说的简单点就是：情绪突然激动，达到难以控制的程度。 举个例子：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在街上擦肩而过时，双方的肩膀撞了一下。 “你瞎啊？！” “你会说人话不？” “哎我艹，你特么……” “你跟谁俩呢！” 拔刀~ 捅捅捅捅捅~ 其中一人倒在血泊中…… 宝盖加元。 如果这种犯罪主动去找人顶替，那不纯粹掩耳盗铃么。 本来你和被害人素不相识、毫无关系，你非得给警方送去一个和你有关系的人。 是怕警方查不到你吗？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能这么干。 所以，能主动找人去顶罪的，极大概率是凶手和被害人有某种难以割舍的关系。 而这种关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事情。 比如，仇家、债主、情侣…… 这就是于大章让他们去调查张妍社会关系的目的。 他这是什么脑子……众人再一次被于大章的逻辑思维惊到了。 能提前预料到事情的走向，并立刻付诸于行动，这确定是个新人？ “那个，我还有个问题。”其中一个调查孔令杰的组员问道： “嫌犯的社会关系已经很清晰了，还有深挖的必要吗？” “当然。”于大章肯定地点点头： “如果他是替人顶罪，那得什么关系才能让他这么做，要知道，判决下来很有可能是死刑。” 没错，这也是个关键点。 首先排除为钱顶罪的可能。 户口本上就他一个，他就是拿了这个钱都没有人可以给。 给自己花更不可能了。 来个场景对话…… “一千万，替人顶个罪。” “行啊！我接了，什么罪，判多少年？” “故意杀人，明年四月枪毙。” 正常人谁能接这个活？ 所以，如果孔令杰不是凶手，那他和真正凶手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那个组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该往哪个方向查呢？明面上的关系已经都查完了。” 不是他给于大章出难题，而是他真的想不出来。 该查的已经查完了，就算想去查不该查的，也得有个思路才行。 “时间。”于大章提醒道： “你们将时间跨度放大，近期的社会关系既然已经明了，那就去查嫌犯以前的。” “十年前、二十年前，嫌犯今年四十三岁，就算他二十岁步入社会，这其中也有二十三年的社会经历。” “我就不信这么多年他一个熟人都没有。” 于大章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就连钱程这个技术科的都听懂了。 那个组员脸一红，他也是个老刑警了，今天居然被一个新人提醒到这个地步。 就差手把手教他该如何做了。 不是他脑子笨，也不是他没经验，实在是这个案子过于复杂了。 一般像这样复杂的案子，必须要有一个智商过人的领导者。 办案，玩的就是脑子！ “我马上就去查。”他赶忙拉了一下另一个人，急匆匆出了门。 实在没脸继续待在这屋里了。 “我们也去了。”另一组的两人说道。 走之前怕于大章给他们也来个提醒，其中一人还补充了一句： “放心，所有和张妍有关系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漏掉。” 他们离开后，吕忠鑫和另外一个组员去了审讯室。 讯问犯罪嫌疑人时，侦查人员不能少于两名，这是有明文规定的。 最后整个会议室就剩下了于大章和钱程两人。 “我是不是也有任务？”钱程看着于大章问道。 “你的任务也很艰巨。”于大章一脸严肃： “你去一趟技术科，如果没猜错，昨天的提取物是个重要的佐证。” 钱程一下就想起了昨天在出租屋提取的那个黑色小颗粒。 “难道说……”钱程被惊的瞪大双眼： “你猜到那是什么了？” 第三十章 你终于像个人了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于大章笑了笑： “光靠猜测就能破案，那还要技术科干嘛。” 钱程闻言，表情恢复正常。 这才合理嘛，确定物体成分最后还是得看检验结果。 “我现在就去，检验报告出来我立刻拿给你。” 钱程说完，快步离开会议室。 此刻，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于大章一个人。 刚才分配任务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包括师父在内，专案组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做法。 让吕忠鑫往无罪的方向审，让其他人去查案件双方的社会背景。 光是这两点就说明于大章已经认定孔令杰不是真正的凶手。 谁也不知道他的自信来自于哪里。 于大章也很无奈，他也很想将事情说明，只是有些话说不出口。 前世孔令杰的不在场证明肯定是真的，这也是他能脱罪的最关键证据。 还有那个大律师，一定是另有人出钱为孔令杰请的。 从这两点可以推断出，孔令杰只是个被推在台前的傀儡。 奈何于大章无法将还未发生的事说出来。 他目前的情况是：心里明白，无法说出口。 就算他说自己是重生者，也得有人相信才行。 . 临近中午时，钱程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份检验报告。 “报告出来了，你猜那个颗粒是什么？” 钱程的样子很兴奋，只要是和专业相关，他就变得异常亢奋。 “碳。”于大章想都没想，直接答道： “准确地说，是活性碳。” 钱程：！！！！ 漏了，说漏了！ 之前你还说光靠猜测破不了案，结果你猜的这么准。 这东西是靠肉眼就能分辨出来的吗？ 你那眼睛连接测定仪了？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变的！ 见钱程张着嘴不说话，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于大章笑着说道：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勘查报告显示，尸体是仰面放置在床上的，且头部位于床尾位置。” “而那个颗粒就是在床尾发现的，唯一合乎逻辑的解释是……颗粒是从死者发间掉落的。” “这也是唯一能和死者产生联系的假设。” “结合出租屋里的现状，很容易推断出那个颗粒的作用。” 什么作用啊……钱程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大哥你接着说啊！ 我特么要是能猜出来就不去技术科了。 见钱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大章也有点发懵。 自己都提示的这么明显了，还不知道？ 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说道： “那天咱们两个去现场，你就没发现屋里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钱程想了想，最后无奈的摇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啊，咱们去的时候，现场都已经勘查完了。” 于大章能找出两处新线索已经让他很意外了，他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气味儿啊！”于大章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正常气温下，人在死亡二十四小时后，尸体就会散发味道，超过四十八小时就臭的难以靠近。” “可张妍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死亡四天了，就现在松海的气温，那得臭成什么样。” “就算尸体被移走了，留下的味道最少一个星期也散不掉。” “但当时咱俩在出租屋时，异味也有，却很轻，不仔细闻根本就察觉不到。” “你在现场时说过，现场保护的原则是保持原始状态。” “那就肯定不会有人对现场进行除味。” “所以，凶手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对尸体进行了保存处理……” 于大章说到这，钱程双眼一亮，立刻抬手打断： “我我我，我知道了，凶手利用了活性炭吸附力强的特点，对尸体进行了除味保存。” 想到是想到了，可也是在于大章即将揭晓答案的前提下。 钱程看着眼前这个还未转正的新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一起去的现场，怎么人家就能发现那么多不寻常的地方。 而自己真的就是现场一日游。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思路被打开，脑子也活泛起来。 “凶手一定读过法医方面的书籍，甚至有可能就是专门学这个的。” 钱程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用冷冻的方法保存尸体，在尸检的时候一定会被发现，这是外行人才会用的方法。” “只有研究过法医学的人，才会想到利用活性炭去处理。” “这样做不但能掩盖气味，还能有效延缓尸体腐烂的速度。” “也就是说，死者的真正死亡时间还要往前推！” 你终于像个人了……于大章满意地点点头。 他之前怀疑过钱程是来滥竽充数的，毕竟技术科的人进专案组的情况很少。 可随着几次相处，于大章发现这个钱程的专业知识可以说达到了精通的程度。 这样的人不需要他来分析案情，只要在提出疑点时，他能迅速给出专业意见就可以了。 就比如现在。 于大章能想到凶手是利用活性炭保存尸体，但却不知道活性炭也能延缓尸体腐烂速度。 这就是和专业人员的差距。 “还有。”钱程越说越顺，开始纠正起于大章的错误： “你刚才说的四十八小时就特别臭，是不严谨的。” “尸体实际是四十二小时开始软化，体内的尿液和粪便因肌肉松弛排出体外……” “行了行了。”于大章赶忙打断道： “不用你给我科普，我知道大概意思就行了。” 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我看你是存心倒我胃口……于大章了解这些技术宅。 只要是聊到专业，他们就会来劲，恨不得把自己所学全部说出来。 不过也多亏了钱程。 没有他的专业知识，于大章也不会知道死亡时间还能被改动。 如果死亡时间推前，那孔令杰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成立了。 “钱哥，你还得跑一趟鉴定中心。”于大章快速说道： “将新情况对法医说明，申请再次尸检，尽快将死亡时间确定下来。” 于大章知道这个很重要，因为死亡时间也是证据的一种。 而且光靠嘴说不行，必须要有真实有效的尸检报告。 “我现在就去。”钱程说着，将手里的颗粒检验报告递给于大章。 死亡时间不准，是他利用专业知识推断出来的。 这就意味着他在这起案子中，也起到了推动案情发展的作用。 正因如此，现在的钱程干劲十足。 于大章则是来到了审讯室旁的房间，拿起桌上的麦克： “师父，中场休息吧，案情有变。” 第三十一章 就是我杀的！ 会议室里。 吕忠鑫只用五分钟就吃完了眼前的盒饭。 擦了擦嘴，他翻开检验报告看了起来。 又过了两分钟，他放下报告看向于大章： “我明白你的意思，有了这个，孔令杰就无法抵赖了。” 吕忠鑫做了这么多年刑警，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他看得出来，现在案情的走向越来越明朗化。 这个检验报告就是物证，可以直接证明出租屋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用活性炭来处理尸体，事后又将炭给处理干净了，这不明摆着伪造现场么。 还有一种可能，张妍的尸体在转移到出租屋之前就被清理过，而且这种可能性更符合现场情况。 如果是在出租屋清理的，现场难免会留下痕迹，肯定逃不过技术科的勘查。 “今天能拿下吗？”于大章问道。 “问题不大。”吕忠鑫自信地回道： “他已经被我逼入死角，这次铁证如山，他肯定扛不住。” 如果说之前的审讯，双方是在互相消耗，那接下来吕忠鑫就要发起总攻了。 证据就是他手里最有利的武器。 “如果有可能，尽量让他交代出案发第一现场的线索。”于大章面带焦急之色： “我怕时间久了，现场被破坏，那样即使找到也没意义了。”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小，甚至孔令杰根本就不知道案发第一现场在哪，但于大章还是想试试。 万一呢~ 运气这东西谁说得准。 . 下午五点多钟，审讯有了突破性进展。 孔令杰崩了。 在铁证面前，他再也无法狡辩，哪怕演技再好也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无情。 在吕忠鑫的步步紧逼下，他情绪崩溃了。 “就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 孔令杰坐在审讯椅上，双手的镣铐被他弄的哗啦啦响个不停，整个人处于失控边缘。 “我一个光棍腿子，见到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动了色心，我欲行不轨，她激烈反抗，然后……” “然后……然后我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了下来。 “继续，继续编。”吕忠鑫丝毫不敢放松，逼问道： “是不是把她掐死了？再然后你就躲到了附近小旅馆，这套供词是不是有人教你说的？！” 似乎是戳中了某些秘密，孔令杰身子猛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得厉害。 再次抬头时，他双眼充血，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用力嘶吼着： “胡说！你胡说！！没人教我，人是我杀的，事是我做的，为什么要扯上别人？！” 有破绽！ 吕忠鑫眉头紧皱，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孔令杰，快速问道： “那个别人是谁？” “他……他是……”孔令杰很快意识到不对，连忙闭嘴。 但还保持着和吕忠鑫对视的姿势，气势丝毫未减。 接下来不管吕忠鑫问什么，他都不再开口。 此刻的于大章正坐在电脑前盯着监控画面。 见孔令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无奈叹了口气： “到底是没问出来。” 虽然孔令杰情绪崩溃，但于大章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坚定。 看来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 不过没关系，目的达到了，至少现在可以确定孔令杰是替人顶罪了。 这次不再是推断，而是事实。 这个能确定下来，下面的工作就好开展了，不会再有人对自己提出质疑。 以后的审讯，孔令杰也不会再演戏，这场戏也算是谢幕了。 案子发展到这里，前世那个知名大律师连登场的机会都没了。 就算登场也是为真凶辩护。 于大章感觉浑身一阵轻松，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哎，又饿了~ . 第二天一早。 专案组在会议室内开了个碰头会。 由于现在是分头行动，所以要利用早上的时间来说一下各组昨天的工作进度。 吕忠鑫那边自不用说，于大章已经了解。 钱程昨天下午一直待在鉴定中心，得到的回复是，最快两天才能出最终结果。 是不是以为尸检就是对尸体解剖，然后对着器官一顿研究？ 如果真是那样，快的话一个多小时就能完成。 真正的尸检，解剖只是第一步。 组织学检查、毒理学检测等，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完成。 如果需要病理切片，时间会延长到一个月左右。 所以说，两天出最终结果，真的是加急完成了。 于大章急也没用，只能等。 钱程将情况说完后，于大章又看向了调查张妍社会关系那两人： “被害人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其中一人立刻回道： “张妍的社会关系很透明，平时接触的除了老师就是同学，基本没有其他社交。” 这不跟没查一样吗……于大章想了想，问道： “就没有一点特殊关系？关系要好的同性，互有好感的异性，这些完全没有？” 他在案宗里看到过张妍生前的照片，用后世的网络用语形容就是：颜值在线。 再加上花一样的年纪，不施粉黛的清丽面容。 主打一个青春无敌。 于大章不信这样的女孩儿会没有男孩追求。 尤其在校园里，和其他颜值一般的女生一对比，更能显出她的与众不同。 荷尔蒙这东西会让男人本能地喜欢漂亮女孩子，这不是靠意志力能控制的。 而且也总会有几个胆子大的去付诸行动。 见于大章语气不善，另一个组员连忙回道： “追求的有几个，据张妍的同班同学说，有几个同班男生给她递过情书，但都没有下文。” “倒是隔壁班级一个叫周烨伟的男生最近和她走的很近。” 于大章听到这就来气了，调查完不主动说，还得自己去问。 咋滴，见习警员管不了你们呗。 “那怎么刚才不说？”于大章脸色沉了下来。 “因为他没嫌疑啊。”那人赶忙解释道： “我们去隔壁班调查了，那个叫周烨伟的男生确实和张妍互生好感。” “有那么点暧昧的味道。” “但他家和张妍家是两个方向，而且每次放学还都有同学一起顺路回家。” “张妍失踪那天，他也照常和同学一起回家，有同学能够证明。”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他的意思很清楚，不是我们不说，而是说了没有用。 于大章倒是不这么想，在他眼里，任何一点线索都不能放过。 还是那句话。 万一呢~ “再查。”于大章瞪了他们一眼： “以后不管查到什么，哪怕是某个男生给她买过冰棍吃，也要全部记下并告诉我，听懂没？” 怎么跟训儿子似的……两人立刻点头： “懂，懂了。” 最后于大章看向了调查孔令杰的那两人。 其中一人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睛里闪着光： “我们这边有重大发现，孔令杰还有半个亲人……” “你等会儿！”于大章掏了掏耳朵：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三十二章 已经有人帮我们查过了 “他还有半个亲人。”那名组员重复了一遍。 确定自己没听错，于大章气笑了： “来，你来给我演示一下，半个人是什么样。” 组里其他人也向他们两个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孔令杰的那个亲人剩一半了？ 你们两个可真厉害，啥样人都能让你们找出来。 去倒斗了？ 不然上哪去找半个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他急的直摆手： “我是想说，孔令杰以前有个直系亲属，后来不是了，所以算半个。” 众人依然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直接说人死了不行吗，弄得这么绕干嘛。 于大章想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你们查到了孔令杰的前妻？” 半个亲人，也就只有曾经做过夫妻才会这么称呼。 婚内的时候是直系亲属，离婚之后就不是了。 但毕竟一起生活过，而且还是最亲的人，即使离婚了，关系也比旁人更近一些。 不是有句话嘛。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没错。”那名组员赶忙点了下头： “不仅查到了，我们还找到了孔令杰前妻的具体信息，连她现在的工作地点我们也掌握了。” 这确实是个突破点……于大章之前看过孔令杰的身份信息。 在婚姻状况那一栏显示的是：离异。 之所以没在这一项上深挖，是因为两人已经离婚十六年。 据了解，两人离婚后很少有交集，最近几年更是断了联系。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任何一个和孔令杰有关系的人都不能漏掉。 “能找到她本人吗？”于大章问道。 “可以。”那名组员十分肯定地回道： “虽然她本人不在松海，但根据已经掌握的信息，找到她并不困难，只是……” 于大章看他支吾的样子，笑了笑： “得出趟远门是吧。” 那名组员的顾虑大家都懂。 现在于大章的权力是专案组内部人员给的，所以也只限于组内这个范围。 只要不出松海，于大章可以随便调用组内资源，大家也乐于配合。 但调配人员出差去异地办案就不是于大章能决定的了。 涉及到车辆和经费是需要组长和副组长共同商议的。 而这次的调查对象，却是一个与嫌疑人很多年不联系的人。 也就是说，这一趟很可能白费功夫。 “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准备，随时准备出发。” 说话的吕忠鑫，这时候必须由他来出头了。 这也表明他完全信任徒弟，并且愿意为此承担责任。 和组长汇报沟通是肯定的，好在过程很顺利。 只要是将资源用在办案上，组长一般都是会支持的。 人家要的是最后结果，具体办案过程是你们副组长和组员的事。 是不是不信？ 再来个场景对话…… “要人给人，要车给车，要资金给资金，如果限期内破不了案……” “我主动辞职！” 这两句对话是不是莫名的熟悉。 你以为资源是白给你的？ 那是一种施压方式。 不知不觉间就让你自己立下军令状。 如果在全力支持的情况下，你还破不了案，只能是你能力问题。 根本就不给你找理由的机会。 半小时后，那两人在吕忠鑫的命令下，开车出发。 开弓没有回头箭。 案子查到现在，专案组所有人都绷着一股劲儿，谁也不敢松懈。 他们有一种预感……真凶即将浮出水面。 虽然这个案子越查越曲折，但不可否认的是，案情一直处于进展状态。 而且速度比预想中还要快。 那个肥得流油的胖子居然每一天都能发现新线索，并且下达的每一个任务都带着提前量。 就像是他知道了后续发展，所以才能早一步进行安排。 . 两天后，尸检报告刚出来就被钱程拿到了专案组。 “死亡时间推前了一天……”于大章盯着手上的尸检报告说道： “这么算起来，张妍是在失踪当天下午死亡的。” 张妍父母的报警时间是当天晚上九点二十分。 看到这肯定会有人提出质疑：不是得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报警立案吗？ 要是信了这个得多耽误事。 真实的情况是，失踪后可以立即报警。 但一般要等到二十四小时后，警方才会进行调查。 如果是老人、小孩或有迹象表明可能处于危险中的人群，警方则会立即采取行动。 而张妍就属于可能处于危险中人群，显然张妍父母是懂法的。 “咱们漏了一个重要线索！”于大章忽然大声说道。 吕忠鑫和钱程被吓了一跳。 “你又找到新线索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同时两人又瞥了一眼于大章手里的尸检报告。 咱们看的是同一份吗？ 怎么到了你手上就立刻有新发现。 “不，不是新线索。”于大章否认道： “是本来就存在，但被我们忽略的线索。” 他眼睛直直盯着手上的报告，表情越来越兴奋。 “到底是什么啊？”吕忠鑫追问。 “张妍的失踪时间！”于大章快速解释道： “案子到我们手上时，张妍的尸体已经被找到，所以在我们这里，这是一起命案。” “但在这之前，张妍的案子实际已经开始了。” “因为张妍父母的报警，派出所那边肯定进行过调查。” “其中包括张妍的放学时间，回家途中的道路监控，以及失去踪迹后的去向分析。” “对于派出所民警来说，那是一起失踪案。” “我们之所以会忽略，是因为张妍已经找到，虽然只是一具尸体，但确实不再是失踪状态。” 一般派出所接到报案会进行登记和初步调查。 如果时间较长、情况较复杂则会转由刑警负责。 张妍是在失踪第五天尸体被发现的，派出所那边自然也就将失踪案停下了。 吕忠鑫和钱程两人的眼睛越来越亮。 既然张妍的死亡时间和失踪时间都在那天下午…… “师父，钱哥，跟我出去一趟。”于大章忽然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喜色： “这次省事了，咱们直接去辖区派出所。” 第三十三章 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 三人来到派出所直接找到了调查张妍失踪案的民警。 经过短暂的沟通后，民警将办案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然后将一份资料交给吕忠鑫： “从当初报案登记开始，所有的记录都在这里了。” 见吕忠鑫接过后，民警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指了指那份资料： “里面有一张光盘，张妍失踪那天的道路监控我给拷贝进去了。” 说完之后，他眼看着吕忠鑫将手中的资料交给了身边的胖子。 而那个明显是新人的胖子居然旁若无人地翻看起来。 给他的感觉，似乎那个胖子才是真正的领导。 这是什么套路？ 刑警队现在流行新人带老人了？ 看那两人的样子，明显是在等那个胖子将资料看完。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际，于大章忽然抬头看向他： “时间关系，我们就先不回去了，借你们电脑用一下。” 说着，于大章拿起光盘晃了晃。 肯定有人又疑惑了。 就算是2014年光盘也过时了，很多电脑主机都不安装光驱了。 用u盘不是更方便吗？ 有疑惑的人，恭喜你，说明你很幸福，没摊上过官司。 视听资料虽然也可以用其他存储介质，但光盘却是最广泛的。 兼容性、稳定性、存储寿命长，方便复制和分发，有利于长期保存。 这些特质是u盘比不了的。 等你有一天需要上法院提交证据时，律师就会告诉你：只能用光盘上交视听资料。 在系统内更是如此，证据是要长期保存的。 要是哪天提取证据时，发现存储设备坏了，难免会有人怀疑是不是故意的。 到那时，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所以，只要是有办案经验的警员，存储资料一定首选光盘。 三人随后跟民警来到一间办公室。 “用这台电脑吧，我经常用它查资料。”民警指着一个台式机说道。 “谢谢。”于大章拉开椅子坐在电脑前，然后扭头看向他： “如果没有其他事，能不能配合我们一起调查？” 他真是领头的……在于大章坐下的那一刻民警就愣住了。 此时被他突然一问，民警这才回过神： “哦，好，没问题，领导已经打过招呼了，让我尽量配合你们工作。” “那麻烦你了。”于大章说着，拿出光盘放进了光驱。 一番操作后，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视频窗口。 时间正是五天前张妍失踪的那个下午。 这就方便多了……于大章心中暗喜。 看来这个民警办案很仔细，只将重要的监控内容拷进了光盘。 这样做能省下很多查找的时间。 这是一段学校门口的监控视频，摄像头的位置正对着学校大门口。 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张妍从里面走出去。 在刚出校门的那一刻，她的一个动作引起了于大章的注意。 只见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看了足有两秒钟，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转回头后，于大章在她脸上看到了疑似做贼心虚的表情。 然后她将书包移到胸前，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 于大章集中精神，将注意力放在张妍的手上。 她在开机。 那刚才回头的动作就可以理解了，她是在看有没有老师在她后面。 学校是禁止携带手机的，尤其高中，管理更严格。 因为张妍的注意力在手机上，所以她走路的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 就在她要走出校门口的监控区域时，她用手快速划动了几下手机屏幕。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她就这样盯着手机屏幕走出了画面。 “监控视频我都排序了。”那位民警见视频结束，给于大章讲解道： “从学校出来是第一段，接下来是她回家途中的监控……” 民警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鼠标上，想要点开第二段视频。 “等一下。”于大章按住了他的手： “我还要再看一遍这段视频，直接快进到最后五秒。” “好。” 民警答应一声，按照他的要求照做。 “再来一遍，还是最后五秒。” “好。” “再来一遍……” 又看了三遍之后，于大章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 张妍在开机后，划动点击的那几下应该是在查看有没有未接电话，还有就是通讯软件的留言 这个不是最关键的，能让于大章又连续看三遍的，是张妍的表情变化。 因为时间太短暂，再加上监控视频的像素有点低，所以看着不是特别清晰。 他需要反复确认才能分辨出每一种表情的具体含义。 停止手上动作的那一刻，张妍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这说明给她发信息的人并不让她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 可下一刻，张妍的神态迅速发生变化，从微带笑意转变成了困惑迷茫。 最后离开监控区域的那一秒，她已经有些生气地皱起眉头来。 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满，甚至隐约透露出一丝失望。 多么丰富的表情变化啊……于大章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看似在思考着什么。 丫头啊，也真是难为你了，短短五秒，够写一部宫斗剧了。 有首歌的歌词写的非常好。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现在于大章不猜都不行了。 既然发信息的人不让张妍讨厌，那后面的表情变化就一定是因为信息内容了。 是什么内容能让张妍的神态和表情由开心变成困惑，再由困惑转变成不满，最后还有一点失望？ 碰到短板了，妈的……于大章最不擅长的就是猜女孩心思。 两世为人，他从来就没做过海王。 前世连婚都没结过，一直是单身一个人。 上学的时候倒是谈过恋爱，但也都很短暂。 前世的于大章真就属于木讷内向，不会哄女孩子那种人。 后来工作做了警察，不但心思没了，时间也没了。 没办法，于大章只能场外求助了。 “你们说说，什么事能让一个女孩儿在短短几秒内连续变换表情？” 身边不是有现成的人嘛。 钱程和吕忠鑫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疑惑。 民警同志还靠谱些，至少是摆出了沉思的样子。 两分钟后。 “说啊！” 于大章发现他们三个的表情变化比视频里的张妍还频繁。 “不知道。”吕忠鑫一副我也很茫然的样子。 “想不出来。”钱程的脸都拧巴了。 民警同志则是直接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很好，一屋子直男癌晚期患者……于大章无奈地叹口气： “播放下一段吧。” 不是于大章较真，而是在取证时，每一处细节都不能放过。 为什么有的人能屡破大案，而有些人在刑警队连实习期都过不了。 归根结底就在于对细节的把控上。 在办案中，你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细节，即使最终没能破案，刑警队也会把你当个宝。 因为经验丰富的刑警都清楚，破案的关键就在能否发现关键点。 接下来这段视频，是张妍回去途中经过一家商铺时拍摄的。 只见视频中的张妍将手机拿在耳边，正在边走边讲电话。 终于到我强项了……于大章不自觉地翘起嘴角。 要不说人要多学习呢，多一项技能就比别人多一分优势。 丫头啊，希望你的唇语别太复杂。 第三十四章 线索就是在这断的 在这段视频里，从张妍出现到走出监控画面，仅仅用了短短十五秒钟的时间。 这还是在她一边走路一边讲着电话的情况下。 假如她保持正常的行走速度，估计在十秒之内就能够走完这一段路。 毕竟一个商铺门口的监控范围相对较小，也就是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 于大章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段视频，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张妍的嘴唇动作。 他已经看了第四遍，但仍然感到非常费劲。 太费眼睛了。 与第一段视频的分辨表情相比，这次的难度直接翻倍。 需要通过仔细观察嘴型来解读张妍所说的话。 如果是在真实场景下，于大章可以依靠超乎常人的视力，轻易捕捉到对方的嘴型变化。 可面对监控视频就没办法了。 像素决定清晰度，即使你眼神再好也无济于事。 好在监控视频可以反复观看，而且这段视频里，张妍只说了两句话。 但也就是这两句话，于大章看了四遍才确定下来。 第一句：“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在这句话说完之后，画面中的张妍有一段长达约七秒的停顿。 这意味着电话那头的人正在讲话。 第二句：“我说过了，我从来没那样想过，是你误会了。” 有蹊跷~ 于大章有种预感，张妍与之通话的人和之前发送消息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只是这对话内容…… 什么样的情况，张妍才能说出这些话？ 谈恋爱？ 不像，情侣之间就算吵架都不是这个内容。 第一句的内容，明显是对方说了张妍不想听的话，让她不惜用绝交来威胁对方不许再说。 第二句则是指出对方对她有误会。 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啊。 如果不熟，根本就谈不上绝交。 熟人之间能产生的误会那可太多了。 视频太短，能再多说几句就好了……于大章暂时也没了头绪。 “继续播放下一段吧。” “大章，你先等会儿。”吕忠鑫忍不住问道： “刚才那段视频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有啊。”于大章摇头否认。 他实在是懒得解释。 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找新线索，不是开扫盲班的。 万一师父和钱程让自己教他们唇语怎么办？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再说了，唇语是谁都能学的吗，那得看天赋。 首先你得有一颗八卦的心。 “没发现你还看那么多遍。”吕忠鑫语气里带着不满。 刚才他分明瞧见于大章伸长了脖子，瞪大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脑袋几乎快要贴到上面去了。 那模样活脱脱像个想要把画面中的张妍看穿的样子。 若不是有什么东西深深吸引住他，又怎会有如此举动 “就是因为没发现啊。” 于大章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要是发现了什么，我还用看这么多遍吗？” 这个反问直接给吕忠鑫怼没话了。 好像……也没毛病。 眼见二人不再言语，民警同志点开了下一段监控视频。 于大章本想着继续他的唇语翻译工作。 但接下来的这段视频里，张妍并未打电话。 而是以正常的步速前行，迅速从监控画面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八秒钟。 于大章瞄了一眼监控画面右上角的时间显示，两段视频之间相差了三分钟左右。 “这两个路段中间，没有其他监控拍到被害人了吗？”于大章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民警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商铺位置的路段较偏僻，附近的门市都处于招租状态。” “整条街就两家有监控，另一家在马路对面，拍不到张妍。” “我是顺着她回家的路线一路排查过去的，这是距离上段路最近的监控。” “肯定没有遗漏。” 看得出来，这位民警同志调查的很细致，不然也不会将这些细节脱口而出。 看来唇语翻译工作只能告一段落了……于大章在这段视频里只注意到了张妍一脸的不高兴。 肯定是和之前那通电话有直接关系。 除此之外没发现其他任何异常。 “继续吧。” 接下来还有三段张妍回家途中的视频，于大章每段都看得很仔细，但没有再发现什么特殊情况。 最后一段监控视频是在张妍家小区门口。 通过这段视频，可以清晰地看到张妍走进小区，最后消失在一栋居民楼的拐角处。 还没等于大章开口询问，一旁的民警同志主动解释道： “我去现场看过了，她转弯后的那栋楼与她家所在的那栋楼相邻。” 于大章微微点头： “这么说来，她应该是直接回家了。” 至此，监控视频播放完毕。 这几段视频完整地记录了张妍从校门口出来后，一路回家的全过程。 尽管开头的两段视频显示她的行为有些异常。 但从整个回家途中的情况来看，她并未遭遇任何可疑的人物或事件。 此外，于大章还留意到，张妍居住的小区属于开放式小区。 通常情况下，这种老旧小区由于缺乏有效的管理和维护，没有监控设施是普遍现象。 仅有小区内的超市会在门口安装摄像头以保障安全。 同时，这样的小区也没有设置门禁。 无论是小区的住户还是外来人员都可以随意进出，无需受到任何限制。 “就这些了？” 于大章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出来的视频一个都没有？” 这才是整件事的关键点！ 张妍最后的影像显示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最后消失在拐角处，但于大章可以肯定她安全进家门了。 当时是下午，光天化日之下如果有突发事件，一定会引起他人注意。 就算不敢阻止，也会打110报警。 “线索就是在这断的。”民警同志看起来很沮丧： “我后来查了各个出口的监控，就连小区超市的监控也没放过，但都没有再看到她。” 然后张妍的尸体五天后出现在了孔令杰的出租屋……于大章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如果说之前的专案组一直在为结尾忙碌。 那今天来派出所就等于知道了事情的开头。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五章 案发第一现场 掐头去尾，终于要进入核心阶段了……于大章挑挑眉毛，继续问道： “和她父母了解过情况吗？” “他们来派出所报案的时候我就详细问过了。”民警同志缓缓说道： “那天张妍难得放学早，他们两人就决定给女儿做点好吃的。” “下午两点他们去了菜市场，大概三点左右回到家。” “做好饭后，一直没有等到女儿回家，打电话发现张妍手机关机。” “一直到晚上九点，他们才最终确定女儿出事了，这才来派出所报警。” 于大章仔细品味着他的话，同时大脑快速运转。 难道张妍真是在家门口被人劫走的？ 不然她父母怎么没见到她？ 于大章一边思考着，一边回想起监控视频中的情景。 视频显示，张妍在拐角消失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十二分。 接下来的路程她两分钟就能进家门。 如果她真的回到家，就算只待了不到一小时，当她再次出门时，肯定会给父母打个电话告知一声。 问题就出在下午两点十二分至三点之间。 于大章眉头越皱越紧，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若隐若现。 接近了…… 就在眼前，就在眼前！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看向身边的民警： “就没说别的了？” “当时他们就说了这些。”民警同志嘴上说着，脸上却露出了沉思的神色，看样子是在努力回忆。 片刻后…… “我想起来了，他们后来又来过一次！” 于大章怕打断他的思绪，没有出言询问，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是在张妍失踪的三天后。”民警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他们来的目的是要告诉我……张妍在那天下午回过家。” 见他停了下来，一旁的吕忠鑫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们怎么能确定张妍回去过？” 于大章立刻伸手拍了一下师父，示意他别打断民警思路。 听人阐述事情经过，最好是听人把话说完之后再提问。 如果中途插嘴或者打断对方，很容易让对方忘了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甚至干脆就忘记自己说了什么。 相信大家都听过一句话……哎，我刚才说到哪了？ 熟悉吧~ 那是因为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好在民警才二十多岁，正处于办事认真、记忆力好的年龄段。 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快速说道： “据张妍母亲说，张妍失踪当天上午，她去女儿屋里进行过打扫。” “平时她也有给女儿打扫屋子的习惯，所以张妍屋里每样东西的摆放她都记得很清楚。” “张妍失踪后，她因为担心害怕，连续几天也没打扫过屋子。” “可就在第三天的时候，她因为太想女儿，所以进了张妍的屋子，想去看看女儿的照片。” “结果发现张妍屋里的东西被移动过，床上叠好的被子也发现了压痕，就像是有人把头枕在上面休息过。” “所以张妍母亲断定，女儿肯定回来过。” 这就对了……于大章听完后，马上有了新的判断。 正如民警描述的那样，张妍肯定回过家。 在家短暂停留后，她又离开家去了别处…… 不对！ 于大章突然想起了民警描述中的一句话。 叠好的被子上有压痕！ 这说明张妍到家是想休息的，既然这样，她短时间内是不会主动出门的。 还有就是…… 就算她出门了，她又是如何躲过所有监控离开小区的？ 或者说……凶手是怎么将她转移的？ “我知道了！”于大章忽然站起身，双眼放光地看着吕忠鑫： “师父，我知道案发第一现场在哪了！” 屋内的三人都被于大章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 吕忠鑫一脸懵地看着徒弟： “在，在哪啊？” “快，快走，去张妍家。”于大章一边往外走一边催促道： “路上我和你们细说。” 见民警同志没跟着，于大章又对他招了招手： “地址你熟，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 路上。 吕忠鑫开着车，瞄了身旁的于大章一眼： “现在能说了吧。” 没等来回答，再转头时，看到于大章正双眼发直的看着前方。 “我问你话呢！”吕忠鑫提高音量。 “哦，等下。”于大章回过神，侧过身看向后座的钱程： “钱哥，现在联系技术科，带上勘查工具来张妍家。” “好。”钱程答应了一声，随即感觉不对，皱眉问道： “你是说，张妍家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这个想法未免过于大胆了吧……钱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她是在自己家被杀死，然后尸体被移走，这种可能性是人能想出来的吗？ 大白天的，凶手怎么进的屋？ 张妍为什么连一声求救都没有？ 事后张妍父母为什么没发现异常？ 说不通啊！ 让车内三人没想到的是，于大章直接肯定地说道： “你猜的没错。” 钱程吓了一跳，赶紧否认： “我什么时候猜了，明明是你说的。” 这搞不好就是个坑，他可不敢认这个事。 “先联系吧。”于大章平静地说道。 听语气似乎他真的很有把握。 联系完技术科，钱程放下电话望向前面的于大章： “科长带人随后就到，你可千万别弄错啊。” 他也是专案组其中的一员，要是这次闹了乌龙，他也一样跟着丢人。 于大章没理会钱程的抱怨，而是语气平缓地说道： “既然能确定张妍回过家，我的推断就不会出错。” “被子上有压痕，说明张妍在床上躺过，她短时间内没有出门的打算。” “再加上她离家时没有告知父母。” “这两点足以说明她离开家是被动的。” 车内三人默默地听着于大章分析，都没敢吱声，因为实在插不上嘴。 这些细节是他们没有考虑到的，但也是最容易忽略的。 “你们说……”于大章想了想，问道： “张妍父母为什么三天后才发现张妍回过家？” 车内陷入沉默中。 过了一会儿，吕忠鑫开口道： “之前不是说了嘛，她父母那三天没心思收拾屋子，所以才没发现女儿屋里的东西被人动过。” 于大章没反驳，而是安静了下来。 吕忠鑫等了一会儿，感觉浑身难受，忍不住大声道： “你倒是说啊！” 于大章叹了口气： “师父，咱们应该跳出已有的框架，客观地去看这件事，不能被别人的思路带着走。” 第三十六章 这样的现场才对嘛！ “我用不着你给我上课。”吕忠鑫耐心耗尽： “快点说！” 思维模式这东西一个人一个样。 就算是模仿也做不到完全相同，能有个七八分相似就不错了。 吕忠鑫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知道自己根本就猜不透于大章的想法。 这个徒弟正在用另一个角度来看待问题。 “很简单，凶手不是为财，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张妍这个人去的。” 于大章的声音不高。 但听在吕忠鑫耳中，就犹如在脑袋旁边嗷嗷扔小摔炮。 根本就不用详细说，他已经听明白了。 正因为张妍家没丢失任何财物，所以张妍父母才没察觉到家里来过人。 能想到这一层，必须得先假设凶手是在张妍家里行凶的。 吕忠鑫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于大章。 难道他在派出所的时候，就已经在脑中将这个假设给完善起来了？ 警校教这个吗？ 如果教这些东西的话，其他新人怎么不会。 吕忠鑫带过的新人也有十几个了，但像于大章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警校老师给他开小灶了？ 一想到于大章对自己的态度，吕忠鑫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不得不说，别看这个徒弟胖，但脑子灵，还有眼力劲儿，想不喜欢都难。 来到张妍家楼下，民警提议只上去三个人。 张妍父母的情况目前不太乐观，如果上去的人过多，容易刺激到他们。 经过商议，民警主动要求留下，在小区门口等技术科的人来。 于大章没有反对，接下来的事情民警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来到楼上，吕忠鑫轻轻敲了两下防盗门。 这种事肯定要他在前面，就徒弟那体型，再配上个腐败的肚子，怎么看也不像警察。 人家本来就够伤心了，万一再误会就不好了。 连问一下“是谁”的声音都没有，防盗门直接从里面打开。 门内站着一名中年妇女，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憔悴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打扰了，我们是负责张妍案子的警员，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听得出来，吕忠鑫说话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些，似乎真的是怕惊扰到她。 “哦，进来吧。” 张妍母亲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变化，淡漠地应了一句后便朝屋内走去。 三人跟着进了屋。 于大章扫了一眼屋内格局。 两室一厅，看面积大概在七十平左右，很普通的家庭住宅，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张妍母亲没有招呼他们，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双手抱膝，低垂着头，目光涣散，看起来像丢了魂儿一般。 见此，于大章心底叹息了一声：白发人送黑发人……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如此了。 “我们要去张妍的房间看看。”吕忠鑫直奔主题。 为什么不安慰？ 有用吗，三人心里都清楚，什么安慰也比不上抓到真凶。 与其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还不如抓紧办正事。 早一天抓到真凶，张妍就能早一天下葬，她的家人就少受一点痛苦。 “那间就是。”张妍母亲抬手指了一下其中一个房间。 三人来到房间门口，钱程从随身带的勘验箱里拿出鞋套。 穿上鞋套后，吕忠鑫打开房门，三人依次进屋。 于大章先是在屋内扫了一眼，然后直奔窗边的单人床。 很好，屋内没被清理过，被子上那个压痕虽然不明显了，但还是可以勉强辨别出来。 来这里之前，于大章最担心的就是张妍的房间被打扫过。 如果那样，很多痕迹都会消失掉，取证的难度会大大增加。 他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中年妇女。 遇到这样的事谁还有心情打扫屋子，估计她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不要动屋里的任何物品。”钱程提醒道： “也尽量不要走动，咱们三个都没穿勘察服，也没带专用设备，站在屋里看看就行了。” 于大章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即他慢慢退后了半步，让整张单人床都展露在自己的视野内。 然后他将目光放在床头，仔细观察上面的每一寸地方。 被子虽然叠好，但明显被移动过，张妍母亲叠好被子不可能故意放歪。 床头两侧的床单也有部分褶皱，那是只有来回扭动才会留下的痕迹。 还有一处的褶皱和其他不同，中心部位最明显，大概有拳头大小，边缘则呈现出条纹状。 从这处褶皱的形状上看，就像是一只手在床单上狠狠抓了一下。 这样的现场才对劲嘛……于大章内心越来越亢奋，不知不觉间脸色也变得潮红起来。 平整洁净的床单能有什么看点，留下痕迹的床铺才最吸引人。 于大章接下来一点一点移动目光，留意着床上的每一处细节，直至床尾。 找到了！ 盯着床尾几处波浪形的褶皱，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一定有人在这张床上剧烈挣扎过！ 只有在床单上连续进行蹬踹动作，才会留下这种形状的褶皱。 毫无疑问，那个剧烈挣扎的人就是张妍。 凶手是在这间屋子里，在这张床上杀死了她！ 再结合张妍的死亡时间，可以推断出，凶手是在下午两点十二分至三点之间来到张妍家。 不，这个时间要更短。 凶手是在张妍进家之后才来的。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张妍会给凶手开门？ 一个花季少女，连这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吗？ 小孩子都知道这个知识点……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答案呼之欲出~ 张妍认识凶手，并且很信任对方。 熟人作案！ 于大章在脑中迅速做出判断，凶手具备以下特点…… 1，年纪与张妍相仿。 张妍失踪那天下午，在回家途中接的那个电话极有可能是凶手打来的。 为什么于大章这么肯定？ 因为通话内容很明显两人产生了争吵，再加上熟人作案这一点，基本可以确定下来。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如果有，那也一定是人为的。 如果和她通话的是长辈，张妍不会说出“我再也不理你了”这样的话。 这是只有和同辈人之间才会使用的语气词。 2，经济条件好。 不说前世请的那个知名大律师。 就光是五天内将尸体保存完好这一点，就不是普通家庭能办到的。 首先一点，最少得有一辆私家车用来运送尸体。 3，懂法，而且对法医学有研究。 就算不是专门学这个的，也一定在日常生活中能轻易接触到这方面的知识。 4，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和极强的心理素质。 很简单，这事要是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别说处理现场移走尸体了，当场不吓尿就算好样的。 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 凶手和张妍关系不一般，肯定不是普通熟人那么简单。 第三十七章 是个谨慎的人 范围越来越小了……按理说于大章应该高兴，但他却越来越紧张。 这种时候是最容易疏忽大意的，前世他就有过类似经历。 每当案子接近尾声，人就会自然放松下来。 下意识的认为只要顺其自然下去，案子就会告破。 可现实往往与想象背道而驰，越是到了最后，线索越容易断。 而一旦断了，再想重新连起来，难上加难。 所以，只要真凶没落网，于大章一刻都不敢放松。 又过了一会儿，技术科的人来到现场。 在和张妍母亲一番解释后，勘查工作正式开始。 在这之前，于大章已经让钱程对整个床铺分段拍照，并对一些重点位置单独拍照留存。 提取痕迹，比对印证，还原现场，这些工作自然是交给专业人员去做。 钱程本就是技术科的，自然加入到了他们之中。 于大章和吕忠鑫来到客厅，在张妍母亲旁边的沙发上落座。 “阿姨，叔叔在家吗？”于大章问道。 “在屋里。”张妍母亲指了一下另一个房间：“病倒了。” 于大章心里有些发紧，关心地问道： “怎么不去医院？” 似乎是感受到了于大章的关心，张妍母亲的语气不再是冷冰冰： “去过了，没什么大事，就是上了一股火，晚上会有社区门诊的人来家里打点滴。” 吕忠鑫就在旁边看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始终没有插话。 经过这几天的办案，他发现这个徒弟基本没有多余动作。 只要于大章有所行动，肯定会有收获。 就像眼前两人的闲聊，吕忠鑫莫名有种感觉，这个徒弟肯定带着目的性。 果然，聊了几句后，于大章忽然话锋一转： “这几天家里有外人来吗？” 也许是问题来的太突然，张妍母亲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就我弟弟来过家里一次。” “亲弟弟吗？”于大章追问道。 “是的。”张妍母亲本能地点了下头： “他是来家里才知道孩子出事了。” 吕忠鑫听到这里，心中微沉。 难道张妍舅舅是凶手？ 徒弟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岂料于大章根本就没在张妍舅舅身上纠结，而是直接换了个问题： “那有没有人打电话来问你们事情的进展？哪怕是以关心的方式来问。” “这个嘛……”张妍母亲也听出来了，这个胖警察是在通过自己来找线索，所以努力回忆起来。 半晌后，她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一个都没有。” 还真不是一般罪犯……于大章暗暗吃惊。 既然是熟人作案，那大概率和张妍父母也认识，凶手居然能忍住这么多天不来打听消息。 是个谨慎的人。 接下来，于大章没再说什么，而是静静地坐着，双眼没有聚焦地盯着面前的茶几。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拍了一下吕忠鑫的大腿，然后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吕忠鑫知道这是徒弟找他去外面说话，便也跟着站起身。 楼道内，于大章看着他快速说道： “去查张妍失踪那天，下午两点半到三点之间从小区开出去的车辆。” “只要是私家车，全部记下车牌号，一辆也不要放过。” 吕忠鑫立刻猜到了徒弟的意图。 能躲过周边监控出小区，最直接、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开车离开。 之所以锁定私家车，是因为出租车司机见到一个妙龄少女毫无知觉地被人抬上车，一定会报警。 毕竟谁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从犯。 “交给我吧。” 见吕忠鑫要走，于大章立刻伸出手拉住他。 “等下，我还没说完。” 想了想，于大章继续说道： “然后将下午一点之前进入小区的排除掉，不，时间缩到一点半，一点半之前的全部排除。” “最后剩下的车辆，调查车主信息，将小区内的住户排除在外，只留外来车辆的信息。” 确定没有遗漏之后，于大章才松开手，示意师父可以去查了。 为什么排除小区内住户？ 道理很简单，于大章可不信谁家有钱了还会住在这种老旧小区。 家庭富裕不一定会买奢侈品，但一定会在四个方面进行消费……衣食住行。 吕忠鑫走后，于大章又拿出手机打给了调查张妍社会背景的那两个组员。 “来张妍家，我在这等你们。” “我们刚调查出点头绪。” “过来说，你们的任务要变一变了。” 半小时后，三人在楼下碰头。 那两名组员看了看楼下停着的警车。 “技术科的车，他们来这干嘛？” “勘查案发现场。”于大章回答道。 “你是说，案发现场就在张妍家？” “嗯，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的。” “……” 两人像看神仙一样盯着眼前的大胖子。 才两天没见，他把案发第一现场找到了！ 要不要这么效率啊。 你这样让我们很有压力好吗？ “先说说你们那边的情况吧。”于大章没理会他们吃惊的表情，只当他们没见过世面。 “其实我们也没发现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其中一人回道。 不是他们谦虚，本来这两天是了解到一些情况的。 但跟眼前的胖子比，自己这两天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那就说说不太重要的。”于大章怀疑这两人摸鱼了。 “呃，那个……”其中一名组员想了一下，说道： “我们还是在张妍的同学身上找突破口，上次说的那个叫周烨伟的隔壁班男生你还记得不？” “记得。”于大章的记忆力很好，尤其是这一世，他快速说道： “就是和张妍有点暧昧关系的那个。” “对，就是他。”那名组员继续说道： “我们又查到了一些他们之间的事情。” “就在张妍出事的前几天，她和周烨伟的事被人打小报告，捅到了老师那里。” “然后老师请了双方家长，让家长来监督各自的孩子。” 老师这招挺损啊……于大章在心里吐槽道。 这样既省事了，也解决了孩子的早恋问题。 唯一没考虑的就是双方孩子的感受，这不就等于是公开处刑了么。 你倒是先了解一下他们到了哪一步，然后你再下手啊。 见那名组员停下，看起来像是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于大章出声提醒道： “你就直接说和张妍后来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就行。” “这件事和张妍失踪没有直接关系，但接下来倒是有件事很可疑……”那名组员说到这又卡壳了，似乎有些不太好措辞。 第三十八章 他一定会再来 “学我呢？！”于大章没好气道： “怎么还卖上关子了！” “不是，不是。”那人赶紧否认道： “确实是不太好说。” “据一名张妍的同学说，这件事之后有一个男人曾来过校门口，找了好几个学生打听过这事。” “那人打听的方式很奇怪，好像只关注张妍是否真的恋爱了。” “每问一个学生之前，他都会递上一个小礼品，得到答案后会再给一个，都是一些文具之类的。” “我们本来猜测可能是张妍的父母派来偷偷调查女儿的。” “可奇怪的是，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好像生怕有人看到他的样子。” “如果是张妍家人派来的，实在没必要这样。” “所以我们，我们就……” 于大章听明白了，他们不太好说的原因是，想不出来那人的动机。 看着那名组员支吾的样子，他抬手打断道： “这件事很重要，我记下了。” 于大章没想过让他们做分析，能将事情查到就行。 来打听过张妍，还戴着口罩和帽子…… 说明这是个谨慎的人，疑心很重。 问事前和问事后都会给小礼物…… 这是一种习惯，习惯用小恩小惠来换取别人信任。 说明这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不然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问了好几个同学…… 说明他的好奇心很重，而且做事小心。 一个人的答案不能让他确定下来，必须要几个人的答案相同他才会完全相信。 “你们不用再去学校了。”于大章一脸严肃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们有了新任务。” 这么快就又有新任务了？ 两人恍惚了一下。 但看到于大章认真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什么，马上挺直身躯，纷纷点头。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将眼前这个见习警员当成了真正的领导。 怎么突然之间感觉很爽……于大章看着眼前站得溜直，等着自己下命令的两人，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满足感。 难怪都削尖脑袋往上爬呢，这感觉，歪瑞姑的啊！ 爽归爽，正事不能耽误。 “看到对面楼没。”于大章用眼神示意他们往对面看，嘴上没停： “一会儿你们在对面楼里找个位置，要能看到张妍家的防盗门。” “如果视线有遮挡，就把张妍家楼道的窗户打开。” “然后你们就在那盯着，只要他们家来陌生人，你们就给我打电话。”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蹲点呗~ 这事我们熟啊！ 要说玩脑子我们可能不如他，但要说到蹲点，这胖子可就差远了。 两人不由得相视而笑，随后扬起了头，之前的颓废瞬间消失殆尽，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神情。 “放心吧，交给我们，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吗？” 这回轮到他们发问了。 这次就让这个胖子看看什么才是专业！ 打鸡血了？于大章想不通这两人怎么一听到蹲点，气质都变了，这明明是个苦差啊。 “如果看到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男性，一定要多加留意，并立刻通知我。” 那两人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随后其中一名组员忍不住问道： “你怀疑凶手还会再来张妍家？” “是的。”于大章语气肯定地说道： “当发现事情没有按照他计划的那样发展时，他一定会再来案发现场。” “即使他再谨慎，可疑心和恐惧也会驱使他这样做。” “不亲眼看到现场被破坏，他是不会安心的。” 两人想了想，还是没明白于大章的自信来自哪里。 那名组员继续问道： “你就这么肯定？” 于大章摆摆手，看似随意的回道： “这是犯罪心理学，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 次日，宏口分局。 局长办公室内。 “那起女学生被杀的案子怎么还没结案？” 面对局长的质问，支队长李钧脸上浮现出难色： “案子还在侦办中。” 他可比局长急多了，昨天他就问过专案组的组长。 得到的答复是：案情复杂，已经在全力侦办了。 开什么玩笑？ 嫌疑人都到案了，还有什么复杂的？ 为此他还特意去要了案宗，结果…… 没要来！ 身为支队长，李钧当然知道规矩，组长是负责调配资源的，案宗肯定在副组长那里。 可就是那个做事一丝不苟的刑警老吕，居然一口回绝了他这位支队长。 理由是：案件侦办期间，专案组以外人员无权查阅。 确实是有这条规定。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钧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吕居然这么刚。 我可是你领导的领导。 你却说你的规矩就是规矩。 哪怕你露出一点为难的样子也行啊，至少给个台阶下嘛。 支队长就不要面子的吗？ “还在侦办中？”局长听了李钧的回答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记得专案组成立当天，嫌疑人就抓到了。” “是，是抓到了。”李钧支吾着，大脑快速运转： “这不后来案情有变化了么。” 他也只能靠猜了。 这么多天没结案，估计也就这一种可能性了。 “详细说说。” 显然局长不想就这么算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结果被李钧支支吾吾的样子给勾起了兴趣。 “那可复杂了。”李钧含糊着回答道： “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你跟我在这拉期待感呢？局长差点没拍桌子，脸色也沉了下来。 “那就挑重点的说！” 李钧被局长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一抖，他知道糊弄不过去了。 可这话没法说啊。 短暂犹豫过后，他一咬牙。 “好，我实话实说吧。”李钧挺了一下腰，脖子一梗：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既然糊弄不过去，那就老实承认。 别问。 问就是不知道。 爱咋咋滴！ 摊牌了！毁灭吧！累了~ 局长反倒被他的坦率弄得一愣，但很快便又恢复常态，随即笑了起来： “你身为支队长，居然对正在侦办的命案一无所知？” 你身为局长不是也不知道吗……好吧，这话李钧也只是敢在心里想想。 随后他将知道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没具体说是吕忠鑫不给案宗，只提了一嘴专案组对保密工作非常重视。 他相信局长能听懂。 职级越高，话说的越绕圈，虽然李钧不喜欢这种打机锋的聊天方式，但是没办法。 过哪山唱哪歌。 你得适应环境，不是环境适应你。 和李钧想的一样，局长不但听懂了，还立刻下了命令： “你现在就去，说是我的意思，让副组长带着案宗来我办公室。” 第三十九章 现在咱们支队变化这么大吗？ 车辆管理所，简称：车管所。 吕忠鑫和另一名组员正在这里查车辆信息。 为什么不去交警部门查？ 因为各部门所掌握的资料不同。 交警部门只有车辆的基本信息，如车辆所有人、品牌、型号、使用性质等。 普通人平时办事去交警队就足够了。 想要去车管所咨询，方式和手续相对繁琐，但能够获取到最为准确和全面的车辆信息。 作为刑警的吕忠鑫自然能跳过查询手续这一环节。 各部门之间相互协作嘛。 就在他聚精会神盯着屏幕上的表格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他连来电显示都没看，直接摁了接听键。 “喂，我是吕忠鑫。” “我李钧，你在哪呢？” “李支队啊，我在车管所查车辆信息。” “我现在去找你。” “有什么事电话说吧，就是有事要当面谈也应该是我过去。” 他还挺为我着想的……电话那边的李钧一度以为打错了电话。 打电话要是能解决，自己今天也不会被局长训了。 不会是他忘了上次折我面子的事了吧。 很有可能！ “少说好听的，在那等我。” 这可是个犟驴……正因为李钧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坚持要和吕忠鑫见面。 只有当面把话讲清楚了，才有可能让这头犟驴低头。 一刻钟后。 李钧在一间办公室内见到了吕忠鑫。 “老吕，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带上案宗跟我走。” 他再一次尝试用支队长的身份去命令吕忠鑫。 “去哪？” 吕忠鑫转过头看向李钧，但身体没动，手还按在鼠标上面，看不出一点想要起身的意思。 其实李钧的话里是有着技术成分的。 他没提出看案宗，只让吕忠鑫把案宗带上。 这次也不用你拒绝，案宗在你手里，只要你跟着走就行。 到时候自然有人找你要，有本事你就硬刚到底。 没点驭人的本事，也坐不上支队长的位置。 李钧相信吕忠鑫是个知进退的人，犟是为了办案，但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 有句话说得好……西西物者魏骏杰~ 先给你来个小震撼。 “大猫儿让我来找你。”李钧沉声说道。 一把儿！吕忠鑫头皮一麻。 他为了工作敢回绝李钧，那是因为都是一个支队的，案子办得漂亮，大家脸上都有光。 支队长肯定会理解，而且吕忠鑫还知道一件事……李钧这人护犊子，从来没给人穿过小鞋。 “领导是想看案宗吧？” 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虽然一把手的命令不容置疑，但如果违反原则，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李钧一眼就看出吕忠鑫有要干的意思，当即说道： “老吕我看你是要疯！！大猫儿找你，你还质疑一下，一个案子就能把你迷成这样？！” 见支队长生气了，吕忠鑫立刻闭嘴，他能听出来李钧是为他好。 非得逼我发火……看犟驴服软了，李钧的语气也缓和下来： “走吧，坐我的车。” “等会儿。”吕忠鑫拿出手机：“我问问。” “组长那边不用问了。”李钧自信地说道：“回头我和他说。” “不是问他。”吕忠鑫头都没抬，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着。 李钧：？？？？ 不是问组长…… 那还能问谁？ 到底是谁在主导办案，他还有领导？ 这头犟驴连自己这个支队长都敢不给面子，现在居然要向人请示！ 支队里来老六了？ 不能啊，就算上面派人下来，自己不知道，局长作为一把手肯定会通知到的。 就在李钧一脑袋问号的注视下，吕忠鑫将电话放在耳边： “大章，领导要看案宗，你看这事……” “嗯，知道了。” “我明白，好的好的。” 结束通话，吕忠鑫对李钧说道： “案宗就在下面车上，走吧。” 李钧眨巴了两下眼睛： “你先等会儿，你刚刚打给谁了？” “我们专案组的。”吕忠鑫没想到支队长还挺八卦，既然问了，他索性如实回答道： “全名叫于大章，刚来不久的新人，我徒弟。” 最后说到“我徒弟”三个字时，吕忠鑫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 那骄傲得意的样子，就像是自家孩子终于考上了清华北大。 新人？李钧更懵了。 你一个老刑警，专案组副组长，做事前去跟一个新人汇报？ 看那意思，对面那个新人要是不同意，今天这个案宗局长也休想看到。 好神奇啊~ 师父听徒弟的…… 现在咱们支队变化这么大吗？ 刚报到没多久的新人徒弟带师父办案。 我不适应啊！ . 二十分钟后，局长办公室。 “吴局，这是案宗。” 吕忠鑫将案宗放到了面前的办公桌上。 “坐，你们两个都坐，我先看看案件的情况再说。” 李钧连忙拉了一下盯着局长的吕忠鑫，示意他坐下。 他发现老吕的眼神不太对，怎么感觉像是在盯贼。 难道是太紧张了？ 不，他是在盯着案宗！ 肯定是他那个徒弟和他说什么了，估计是……跟着一起去，案宗一定不能离开视线。 吴局倒是没注意两人的异样，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案宗上。 第一页是这个案子的基本信息。 上面主要记录了案子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报案人和被害人的个人资料。 当翻到第二页的时候，他顿住了。 上面的内容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将他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嫌疑人是替人顶罪？ 故意给警方下套，引审讯人员入局，以达成他顶包的目的。 怎么发现的？ 再次翻页…… 出租屋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没有被害人脚印，没有挣扎痕迹。 利用活性炭吸附力强的特性保存尸体，并延缓死亡时间。 再翻页…… 利用新线索将嫌疑人的谎言拆穿，以此证明他的确不是真凶。 找到辖区派出所，通过之前的失踪案，了解到被害人失踪当天的详细情况。 并通过监控视频推断出真正的案发第一现场。 又一次翻页…… 确定被害人房间就是凶手作案现场，技术科比对印证、还原现场。 看到此处，吴局感觉大脑“嗡嗡”响。 一股窒息感让他呼吸有些困难，心跳也加快了许多。 这个案子他之所以没怎么关心，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个逻辑简单的命案。 他也知道有些部门将一些够资格晋升的人塞进了专案组。 镀金嘛，可以理解。 但目前的情况…… 这分明是在渡劫！ 专案组里有这么厉害的人吗？ 能将一个如此复杂的案子查到现今这个地步。 不，应该说，整个分局有这样的人吗？ 就算是省厅的专家来，也不见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个案子查到如此程度。 谁啊？！！ 第四十章 团伙作案？ 李钧见吴局一副看天书的样子，忍不住起身把头探了过去。 技术科对新的案发现场进行勘查……当看到这行字时，他的表情变得和吴局一样精彩。 案发现场都换了？ 忍住将案宗抢过来的冲动，李钧轻声说道： “吴局，那个案宗，我也想……” “吴局？” “吴局！” 随着音量逐渐增大，吴局很快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案宗。”李钧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文件，眼中的好奇越发明显： “让我也看看。” 吴局没说话，而是将案宗往前一推。 李钧立刻拿到眼前，迅速翻回第一页。 十分钟后。 屋内静得可怕。 甚至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 李钧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到无法动弹。 “这，这不可能啊！”似乎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他的嘴里不停呢喃着： “怎么会这样，明明挺简单个案子，这这这，这怎么会……” 他也是刑警出身，侦办过很多案子，但如此复杂的案子还是头一次见。 倒不是说这个案子对社会有多大危害，实在是难度有些超标了。 扪心自问，如果这起命案由他负责，很有可能会掉入嫌疑人设下的圈套。 哪怕是现在将嫌疑人揭穿的情况下，他都不免有些后怕。 真要是弄错了，他这个支队长可是有连带责任的。 同时他也注意到……专案组里有能人！ 而且还是个他不熟悉的人，那些工作时间久的，他自信都认识，不但能叫出名字，还都有一定了解。 包括自己在内，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谁啊？！！ 李钧不由得看向了身旁的吕忠鑫。 他一定知道答案！ 还没等李钧开口，吴局长就已经把目光落到了吕忠鑫身上： “老吕，咱们也打过几次交道，算是熟人了，我对你也有一定了解，你说说，这起案子是怎么侦办到现如今的？” 这就是领导。 要水平有水平，要情商有情商。 既问出了心中所想，又照顾了下属的面子。 看似普通的问话，实则却暗含深意。 将这段来个中译中，就是…… “老吕，都是熟人别扯犊子，你多大本事心里没点逼数吗，你就直接说是谁侦办的吧。” 这么说倒是简单明了，但是难听啊。 看透不说透，还能做朋友~ 吕忠鑫自然是听出来了。 他本就没打算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连想都没想过。 领导既然问了，他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主导办案的是于大章，今年刚分到咱们这里的新人，最早提出嫌犯藏身小旅馆的就是他。” “案宗上面提到的线索，都是他在调查中发现的。” “可以这么说，整个案子的流程都是他在推进。” “还有，他是我徒弟。”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吕忠鑫对此很坦然。 专案组有一个算一个，你随便去问，有不服的吗？ 自己徒弟是靠本事上位的，我们也乐意配合。 不服？ 不服你上啊！ “你是说……”吴局斟酌着用词： “你们被一个新人领导了，而那个叫于大章的新人带领你们将案子侦办到如今？” 吕忠鑫用力点了一下头，严肃地回道： “是的。” 吴局沉默了。 李钧张着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事有点麻烦了。 按照惯例，当一件案子出现重大转折，超出了当前专案组的能力范围时，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停止侦办。 然后由上级领导派遣新的专案组来接手此案。 可眼前的情况有点特殊。 专案组里有人具备破案的能力，但是他的身份…… 一个刚来不久，还在实习期的见习警员。 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能破案最好，皆大欢喜。 一旦线索断了，传出去可就成笑话了。 #宏口分局让一个嘎嘎新的见习警员带领专案组侦办命案，最后成功办成了悬案# 这谁受得了。 一念至此，李钧咬了咬牙，对吴局说道： “要不，停下来吧。” 要是让专案组继续侦办下去，那可就相当于赌博了。 案子肯定要继续办，但也要在合规的情况下。 “停下来倒是容易。”吴局盯着李钧，双眼透露出锐利的目光： “你说局里有谁能接手这个案子？”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将案子推给上面？ 那不更丢脸嘛。 重新组建专案组，换局里其他人侦办？ 李钧根本就不用细想，放眼整个分局，有能力接这个案子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 不是他瞧不起人，而是他对分局的人太熟悉了。 话说回来，假如真有那种能力特别出众的人，分局也留不住，早让上头调走了。 “可是……那要不……就……” 李钧开始吞吐，说的全是关联词，各种提醒，就是不说实质性内容。 没办法，责任太大，他这个支队长扛不起来。 他现在也只能建议，但还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 万一局长最后来一句：就按你说的办吧。 那就真要命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是赌，也不能由他这个支队长来下注。 吴局那是什么人，李钧那点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 “你盯着点吧。”吴局看着李钧说道： “专案组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可能去配合他们，务必要将这个案子拿下，期限嘛……” 吴局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最后他大手一挥： “算了，不要给他太大压力，第一次就接触这种案子也是难为他了。” 李钧和吕忠鑫都听出来那个“他”指的是于大章。 两人赶紧点头，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的想法差不多。 还得是大猫儿，真有魄力啊。 不但敢下注，而且下的还是重注！ . 此刻的于大章正在看新鲜出炉的现场勘查报告。 “现场除了张妍他们一家三口，还另外提取到了两个人的足迹。”钱程在一旁给他指出了关键点。 两个人？ 这个结果超出了于大章的预料。 再加上已经到案的孔令杰，这起案子的嫌疑人增加到了三个。 团伙作案？ 不能够啊。 孔令杰的作用是替人顶罪，这个还在正常逻辑内。 但现场有两个凶手作案，于大章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张妍，一个十九岁的花季少女，用得着两个人合伙杀她吗？ 而且脖子上的扼痕已经鉴定过，是一个人做的。 就算另一个人帮忙按住张妍的双脚，在剧烈的挣扎下，她的脚踝处也会留下淤青之类的痕迹。 而事实却是，张妍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那一处扼痕。 还有床尾处的波浪形褶皱，也间接证明了张妍在剧烈挣扎时，没有第二个人帮忙摁着。 真是奇了怪了。 多出来的那个人在现场干嘛呢？ 站旁边看热闹？ 于大章自己都感觉到了荒谬。 凶手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个吃瓜群众。 一个在凶案第一现场看凶手行凶的吃瓜群众！ 谁啊？！！ 第四十一章 我们都替你丢人！ 于大章随后又看了技术科对脚印进行的立体还原。 这里得说一下。 虽然脚印的识别度不如指纹高。 但在某些方面，却能得到更多信息。 通过对足迹的分析，可以推断出犯罪嫌疑人的身高、体重、行走习惯等。 有小伙伴问了，通过脚印怎么能看出嫌疑人的身高体重？ 脚印提取分两种方式，平面和立体。 先说平面，脚印的尺寸大小和步伐宽度能区分出性别。 通过立体还原，则可以推测出嫌疑人的身高和体重。 怎么还原？ 石膏翻版技术了解一下。 两个人都是成年男性……这个鉴定结果倒是在于大章的预料之内。 能徒手杀死张妍，而且张妍除了挣扎没做出任何有效反抗。 只有在力量和技巧上达到碾压的程度才可以做到。 说明凶手的身体素质极好。 不说练过，也至少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 那另一个人的存在就是多余的了。 难道是陪着凶手来的？ 凶手和张妍突然发生争执，以至于凶手发狂去掐张妍的脖子，另一个人被吓得呆在原地。 不会这样……于大章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 如果另一个人是个女的还有可能被吓得不敢动弹。 但一个成年男性不会，他一定会去阻止凶手杀人，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做。 那就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性…… 另一个人不是和凶手一起来到张妍家的。 他是后来的！ 没错，就是这样……于大章越想越顺。 那个人是张妍死亡之后，被凶手打电话叫来的。 叫来干嘛？ 运尸！ 这也就是说，凶手不是开车来的。 将张妍尸体运走的私家车是另一个人开进小区的。 从时间上看，张妍是两点十二分从监控中消失，大概两分钟后进家门。 凶手在看到张妍回家后，上楼敲门，这个过程最多两分钟就能完成。 接下来是争执，杀人…… 不对，争执的过程可以去掉。 因为张妍在回家的途中已经和凶手在电话里争吵过了。 凶手是过来质问的。 肯定是张妍的回答让他起了杀念，这个过程加上杀人，大概需要十分钟左右。 杀完人一定会有短暂的慌乱，就算心理素质再好，第一次杀人也很难冷静下来。 这个失神的时间最少要五分钟。 这时候已经过了两点半了。 等凶手反应过来，首先想到的是将尸体运走，然后他打电话叫了外援。 张妍父母是下午三点到家的，他们只剩下不到半小时时间。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赶到张妍家，并在张妍父母回来前将尸体搬上车，带出小区…… 那个被叫来的外援一定就住在张妍家附近！ 为什么这么肯定？ 首先一点。 时间紧迫，凶手能打电话叫他来，一定是知道他能在短时间内来到现场。 两人的关系还得是特别亲密那种，朋友都不行。 要是朋友关系，这种事不可能帮忙，不立刻报警就算讲流氓义气了。 所以，现在要做的是…… . 局长办公室内。 正在听吴局下命令的吕忠鑫，兜里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徒弟？ 本想着出去接听，可吴局对他做了一个点动桌面的动作。 意思很明显……就在这里接。 大领导指示的这么明显了，吕忠鑫自然不敢违背，快速按了接听。 还没等吕忠鑫“喂”一下。 手机里已经传出于大章急促而带着焦灼感的声音： “师父，时间还要缩短！” “用最快速度查出那天下午两点半之后进小区，并在三点之前离开的私家车。” “剩下的不变，如果车主是小区内住户就排除掉。” “最后留下的……” 电话那边的于大章停顿了一秒，随即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 “给我调查出车主的全部信息，然后立刻交给我！” 由于吕忠鑫的手机听筒音量有些高，再加上安静的环境，所以吴局和李钧也听得非常清楚。 除了最开头的一句“师父”听着挺顺耳，接下来全是对吕忠鑫的指挥。 最后干脆就是命令的口吻。 给吴局和李钧听的直皱眉。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句话……少年自有少年狂！ 这小家伙，真把自己当领导了，够嚣张的。 师父两个字叫的倒是挺亲，也挺顺口。 但接下来的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你也没把你师父当人看啊。 好家伙，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开口就是各种下任务。 就差手把手教你师父该如何做了。 这特么能是新人？ 哪个警校能教出这样的新人！ 刚来没多久，师父跟他混了…… 把警校老师拉来都不一定有这本事。 接下来的场面更是让两人瞪圆了眼睛。 只见吕忠鑫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刻开口回道： “放心，我现在立刻回车管所，车辆信息已经调出来了，我保证在一小时之内查个清楚明白！” 两人双眼发直地盯着一脸严肃的吕忠鑫。 这是…… 养成习惯了？ 这回话的方式是一个师父该说的么。 你还保证上了。 大哥，你才是师父啊。 我们都替你丢人好吧~ 结束通话后，吕忠鑫站起身，小跑着离开办公室。 刚出门又立刻折返回来，推开门只探进一个脑袋： “领导，事出紧急，我去车管所了。” 还没等办公室内的两位领导开口，他已经关上门匆忙离去。 他就这么走了？ 我们回话了吗你就走。 吴局和李钧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想法和自己差不多。 合着他刚才直接出屋是把咱们给忘了。 真是有什么徒弟就有什么师父。 你也没把我们两个当人看啊！ . 一小时后，刑侦支队。 于大章正在讲电话。 “既然调查清楚了，就抓紧回来吧，笔录和现场录像暂时不要给任何人看。” “对，后期还需要证实，证据不是靠嘴说的。” “好的，我在松海等你们。” 刚挂断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 于大章不用猜就知道是师父打来的。 吕忠鑫的性格他太了解了，说一个小时能查清楚，就一定能。 放空话这种事，师父是不屑于做的。 “大章，查到了。”电话那头传来吕忠鑫兴奋地声音： “按照你说的方法排查，最后只剩下一辆私家车。” 第四十二章 你很煎熬吧 于大章感到有些意外，这未免太顺利了。 他还以为最少得剩下三台左右的车辆。 下一步他本打算调查这些外来车辆来小区的具体原因，以此来确定最终目标。 现在好了，这一步直接省略。 “确定没有遗漏的？”于大章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给你打电话前，我还特意从头看了一遍。”吕忠鑫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自信： “由于事发当天是星期二，车辆进出本来就少。” “你又将时间缩短在半小时之内，在这期间进出小区的只有两辆车。” “其中一辆是出租车，所以符合条件的只剩下那一辆。” “车主信息我已经调出来了，用不用我现在就去抓人？” 那就没错了……于大章松了口气。 吕忠鑫做事他还是认可的，绝不会出现糊弄的情况。 至于抓人嘛…… 还不到时候。 “先将资料带回支队。”于大章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下一步行动等我消息。” 车主不是真凶，现在还不能抓……类似于打草惊蛇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真凶和这个外援一定有某种亲密关系，一旦动手抓人，凶手肯定会察觉。 万一惊了对方，被他逃跑就麻烦了。 二十分钟后，于大章在支队等到了吕忠鑫。 “这是车主资料。” 刚见面吕忠鑫就递上了一个文件。 于大章接过，快速翻看起来。 周宏富，男，44岁，职业：工程承包商，家住宏口区山水依城小区七栋…… “山水依城？”于大章总觉得这四个字好像在哪见过。 吕忠鑫也说道： “怎么有点熟悉呢。” 于大章在脑中将最近这几天去过的地方回忆了一遍。 他可以确定，自己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山水依城”这四个字。 “我真是猪脑子。”于大章一拍大腿。 想个屁啊，直接上网查小区名就行了。 来到给专案组留出的办公室，于大章在网页上将“山水依城”四个字输入。 一个门头豪华气派，外表古朴典雅的小区出现在屏幕上。 当在图片上看到那四个字，于大章终于想起来了。 昨天在去张妍家的途中，他们看见过这个小区。 因为当时心里有事，于大章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怎么留意。 现在想起来，那个小区离张妍他们家…… 只相隔一条街！ 这就对上了，周宏富就是那个外援。 “师父，马上去找支队领导，安排人盯着这个周宏富。”于大章快速说道： “他有重大嫌疑。” “好，我现在就去。”刚走出两步，吕忠鑫又回过头： “为什么不直接抓回来？” 他认为将人带回来直接审问更简单快捷，这样还能防止节外生枝。 夜长梦多的道理吕忠鑫比谁都懂。 “因为他不是真凶。”于大章解释道： “新的现场勘查报告你还没看，除了张妍一家三口，还有另外两个人的足迹。” “真正行凶的，是另一个人。” 吕忠鑫不自觉地挠了挠脑袋。 咋这么痒呢~ 看个现场勘查报告，你就能判断出哪个是真凶，哪个是从犯？ 要不是时间紧任务重，他真想好好问问于大章：你这本事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 又过了一天。 专案组办公室内只剩于大章和钱程。 吕忠鑫和另一名组员带人去监视周宏富了。 在外地调查的两名组员正在开车往回赶，预计中午前能回到支队。 在被害人家对面蹲守的两名组员，这两天只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进了张妍家。 于大章听了他们对那个男人的外貌描述，立刻推断出这就是张妍母亲提过的亲弟弟。 也就是张妍的舅舅。 因为他之前也来过一次，所以于大章曾对他有过怀疑。 为此还特意让钱程去调出他的资料，但也只是看了一遍就被于大章排除了。 张妍舅舅这个人的社会关系以及个人信息非常简单，唯一复杂的是……病史。 糖尿病、青光眼、动脉粥样硬化、多发性神经炎、反复性发作尿道炎等等等等~ 于大章光是看这些疾病名词就用了两分钟。 这样一个人能活着，并能自主行走，就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了。 他甚至觉得，真要动起手来，这个当舅舅的都打不过外甥女。 更何况，张妍舅舅也没有杀人动机。 于理不合、没有动机、体弱多病……种种条件综合之后，于大章断定他来家里只是出于对姐姐的关心。 要是没有张妍母亲平时的照顾和接济，估计这个舅舅早就撒手人寰了。 现在于大章能做的也只剩下等待了。 “能做的都做了。” 他站在窗边望着张妍家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道： “从你动手那天算起，到今天十二天了。” “孔令杰顶罪失败的消息你一定知道了。” “现在的你，每一分钟都很煎熬吧。” “甚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你不要出现，可你就是想去看看。” “哪怕只是瞥上一眼也好。” “这两天你一直在推算，推算自己的计划到底哪一步出错了。” “你惶恐不安，因为你知道那是自己唯一能够逃脱法律制裁的机会。” “你不怕警方找上门，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警方的问讯。” “对了，你还会为自己伪造出不在场证明，就如前世的孔令杰一样。” “在你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案发现场。” “因为时间仓促，你做不到完全清理，只能将指纹抹去。” “凭你的专业知识，知道技术科的人到现场一定会发现线索。” “所以……你熬不住了。” “前世你逼得一个兢兢业业的老刑警从大桥上一跃而下。” “这一世，我就是要熬着你，让你心神不宁，让你寝食难安，让你夜不能寐……” “好像不合规啊~” “无所谓了，就让我任性一次。” “就当是为了前世的师父，为了前世懊悔不已的自己。” “我要崩断你脑子里的那根弦！” 钱程坐在电脑前，时不时扭头看一眼站在窗边的于大章。 隐约能听到他在低声说着什么。 内容听不清，但从他的侧脸看，可以明显感觉到轻松、愉悦和期待。 他在想什么？ 怎么会露出这么奇怪表情？ “你刚才嘴里叨咕什么呢？”钱程忍不住问道。 他觉得现在的于大章很奇怪。 明明案子还没破，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的。 这胖子居然还有心情看风景，而且心情貌似还挺美丽。 “没什么。”于大章敷衍地回了一句。 他现在的确很轻松。 多拖延一分钟，对方就多受一分钟折磨。 于大章甚至很享受这一刻，因为他体验到了胜利者的快感，和看着敌人生不如死的爽快。 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接通电话，听筒中立刻传来焦急的声音： “刚才张妍家进去人了，一个年轻人……” 于大章立刻接话道： “盯住他！” “不是，你先听我说完。”对面的组员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和不确定： “那人身上穿着警服。” 第四十三章 收网！ 警察？ 这一刻于大章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各种猜测同时涌上心头。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盯紧他，如果他从张妍家离开，你们就分出一个人跟着他。”于大章快速说道： “我要先去确认一件事，五分钟内我会再打来。”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拨通了吕忠鑫的手机。 “师父，问问支队领导，上面是不是又另外派人插手这个案子了。” “不能吧。”吕忠鑫想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道： “昨天我和大猫儿见过了，他已经决定让咱们继续往下查了。” “再说真有别人插手，不可能重新查起，一定会找咱们了解情况，或者直接要案宗。” 于大章知道他说的都对，可现在不是推断的时候，必须百分百确定下来。 警察抓警察……这样的乌龙事件，绝不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需要肯定的答案。”于大章语气强硬地说道： “这很重要，三分钟内给我回信。” 没等吕忠鑫再次开口，于大章直接挂断。 然后在手机通讯录上快速划动翻找。 上次他和那个查张妍失踪案的民警互换了联系方式，就是为了方便后期沟通。 其实大多数人脉都是在工作中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 电话拨通后，于大章直奔主题： “你在哪？” 他清楚记得，这个民警就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所以有很大可能性是他又去张妍家了。 结果…… “我在所里，有事？” 对面的民警有些意外于大章会问他行踪。 而且还是直接发问，听语气不太友好，就像是质问他一样。 民警同志甚至怀疑对面的于大章是打电话找他约架的。 “在所里……”似乎是不相信这个回答，于大章再一次问道： “你怎么能在所里？” 这一次直接给民警同志问懵了。 这什么话！ 上班时间我在所里不正常吗？ 我就非得去街上巡逻呗。 现在刑警队管的这么宽吗，都开始插手派出所的日常工作了？ 见对面没说话，于大章很快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他赶紧补充道： “我是说，你们所里今天没人去张妍家吗？” “应该没有吧。”民警也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之前的失踪案是我负责的，就算换人也会有人通知我，何况现在案子到了你们那里，我们这边更不会让人去查了。” 于大章知道他分析的没错，也全在逻辑之内。 还是那句话，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必须百分百确定。 “麻烦你在所里问一下，有没有其他同事去了张妍家调查，尽快给我回信。” 话虽说得很客气，但对面的民警还是感受到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都是为了工作，他也不好推辞什么。 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人家找到自己，当然要配合。 “好，两分钟内回你。” 这位民警同志也是个风格干脆利索利落的人，答应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刚挂断，吕忠鑫的电话就进来了。 “确定了，没有其他人插手，我刚才问了支队长，他十分肯定。” “我知道了，保持电话畅通。” 对面的吕忠鑫愣了一下，随即听筒里传来了盲音。 他很快反应过来，最后那句“保持电话畅通”还有另一层含义…… 今天收网，随时准备行动！ 现在时间很紧，于大章不可能将时间浪费在通话上，他必须尽快将这件事确定下来。 将手机放在桌上，他一边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边盯着屏幕发呆。 再想想，再想想，千万不能有遗漏……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部门的警察？ 比如，技术科。 不会……于大章直接否定。 刚勘查完现场，就算再次勘查，技术科那边也一定会和专案组知会一声。 没了，没有遗漏。 不会再有其他部门的警察登门了。 屏幕亮起，还没等铃声传出，于大章迅速拿起手机按了接听。 “问过了，所里没人去张妍家。”电话那边的民警语速很快。 “确定吗？” “确定，肯定没有。” 这个民警的工作态度于大章是知道的。 从失踪案中就能看出来，这也是个做事一丝不苟的人。 “麻烦了。”于大章客气了一句后，直接挂断。 “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他拿着手机一边调出通话记录，一边兴奋地自语着： “真的是又惊又喜！” 找到蹲点组员的电话，于大章直接拨通： “人出来了吗？” “还没有。”那边的组员回答道： “从进门到现在，已经六分钟了。” 还没出来？ 那就对了，他一定和张妍父母认识……于大章想了想，说道： “别挂电话，等他出来立刻告诉我，我还需要确认最后一件事。” 虽然那边的组员不明白于大章在想什么，但案子办到现在，他们对这个新人已经完全信服。 “好的。” 答应了一声后，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很快两分钟过去。 于大章脸上慢慢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嘴里也不自觉地低声呢喃着： “差不多了，你绝不会允许自己的逗留时间超过十分钟。” 果然，就在这句话后的半分钟，听筒里传来组员的声音： “他出来了！” 于大章刚要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边的组员可没有自己这么好的视力。 “身边有望远镜吗？”他真怕对面给出一个让他失望的答案。 “带着呢。”组员快速答道。 很好，蹲点你们是专业的……于大章大声说道： “用望远镜看他的肩章！” 这一声令下，他全神贯注地等待着结果，时间仿佛变得格外缓慢。 一秒、两秒、三秒…… 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他的手心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在六秒之后，听筒里传来对面组员惊讶的声音： “肩章上怎么没有四角警花？” 猜中了！ 于大章不敢放松，再次命令道： “看他胸前的警号，给我念出来！” 张妍家在四楼，按时间来算，那人很快就会到一楼。 要是等他从单元门出来转身离开，对面的组员就看不到他的正面了。 还好，时间刚好来得及。 “x，013274……”那名组员念完之后，立刻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那是警校学员穿的警服。” 于大章没理会他的话，立刻命令道： “你们前后包抄，抓！” “收到！”对面传来两人坚定的声音。 似乎这一刻等的太久，他们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激动。 挂断之后，他又将电话拨给了吕忠鑫： “师父，收网！” 第四十四章 专案组的人个个靠谱 于大章在知道对方穿着警服后，一直在用排除法推测他的身份。 既然支队和派出所都没有派人去张妍家，那就可以排除掉他是在职警察的可能。 接下来他的身份就不难猜了。 两种可能性： 1，他在冒充警察。 2，警校学员。 要确定最后是哪一种也很简单，看肩章和警号就行了。 肩章上没有四角警花……光是这一点就可以确定对方没有冒充警察。 既然要冒充，假警服肯定会配上以假乱真的肩章。 最后再看警号，直接就能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 于大章就是警校毕业的，他太知道警服之间的区别了。 在职警察的警服，胸前的警号是纯数字。 而警校学员的，在数字前会加上汉字或者字母。 比如，s代表的是司法。 而x就是刑侦。 当于大章猜到对方身份的那一刻真的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他居然和自己一样都是读警校的。 之前他曾猜测对方是学医或者学法律的。 还真就没往同行这方面想过。 不是他想象力不够丰富。 试想一下，你正在追查杀人犯，而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工作的都是警察同事。 这时候你潜意识里就会认为穿警服的都是伙伴，所以你不可能将杀人犯往同伴身上想。 这就是环境对人的影响，于大章也没有例外。 而喜的是，警校学员的身份也正好符合凶手的特征。 懂法，而且对法医学有研究。 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和极强的心理素质。 再加上和张妍年龄相仿。 当这些条件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于大章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收网的命令。 . 两边的抓捕都很顺利，没有出现反抗和试图逃跑的情况。 接下来就是审讯环节，依然由吕忠鑫负责。 此时的于大章正站在支队大院门口，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又似乎藏了很多心思…… 五分钟后，一辆越野停在大院门口。 车门打开，下来两名风尘仆仆、穿着警服的男人。 他们正是前几天被于大章派去查孔令杰前妻的专案组成员。 “你怎么在这？”其中一名组员问道。 “等你们。”于大章笑着说道，脸上挂着轻松愉悦的神色。 “太客气了。”另一名组员赶紧招呼于大章上车： “进去说，进去说。” 来到车里，于大章拍了一下坐在驾驶位那名组员的肩膀，示意他先别开车： “等一下，我先看看你们带回来的资料。” 这将决定他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是不是以为嫌疑人落网就算完活了？ 早着呢~ 要不然为什么不叫罪犯，却叫嫌疑人呢。 在法院没判决之前，对任何人都不得确定有罪。 进入审判阶段改叫被告，判决之后才是罪犯。 现在于大章要做的是，尽可能地收集证据，完成闭环。 “给。”坐在副驾驶的组员扭身递过来一个文件袋： “里面还有一张光盘，用车后座上的笔记本电脑就能读取。” 于大章接过后，先是拿出纸质资料翻看起来。 他看的很仔细，每一行字都不曾漏掉，似乎想要将所有内容都记在脑子里一般。 而后，他打开光盘插进笔记本电脑里。 当屏幕上弹出播放窗口，他手指划动触摸板，调整到播放键的位置。 视频播放，于大章表情严肃，目光紧锁屏幕中的画面。 五分钟后，他合上笔记本电脑，看向前面两个组员。 “就这些？” 两人被问的一愣。 他还想要什么？ 口气真大，真是闲的闲死，忙的忙死。 这几天我们忙的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几乎全在找人的路上。 找到人又立刻收集资料，整理信息，然后你又让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你不说几句慰劳的话就算了，听语气还嫌我们带回来的资料少。 想揍人怎么办…… 见他们两个不说话，还一副牙疼的表情看着自己，于大章瞪起了眼睛： “咱们之前通话时，我让你们办的事，你们给忘了？！” “哦哦，你说那个啊，办了办了，在这呢。”坐在副驾驶的组员一边说，一边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大拇指粗细的小瓶子。 “我怕在文件袋里不小心压坏了，就放在了身上。” 他邀功似地将瓶子递给于大章，之后还不忘补上一句： “我还以为你嫌我们带回来的资料不全呢。” 专案组的人个个都靠谱……于大章接过小瓶子，拿在手上看了看，然后放进文件袋。 “做的好。”他真心地称赞道： “不愧是老刑警，做事就是细致。” 在进专案组的那刻起，于大章就察觉到组里有滥竽充数的。 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和配合，他慢慢改变了想法。 或者说，最初的那个想法就不应该有。 这些在一线工作的刑警们，熬夜蹲点、出差奔波，饮食不规律更是常态。 甚至还要时刻准备拿枪上阵、以命相搏。 但他们中没有人抱怨过半句，至少于大章没听到过。 前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这次却在嘲笑别人滥竽充数。 镀金怎么了~ 谁不希望自己的履历有光彩夺目之处。 一点私心没有的人都在庙里呢。 两人听到于大章的夸赞，居然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咋这么舒坦呢~ 他也没说啥啊，但就是好听。 似乎那一路上所积攒的疲惫，就如同被一阵清风轻轻拂过，瞬间便被这小子简简单单的一句夸赞给冲淡了。 “进去吧。” 于大章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文件袋紧紧拿在手中，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去支队好好洗把脸，吃口热乎饭休息会，这些日子也真是辛苦你们了。” 他还挺知道心疼人……两人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将车开进大院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组员看似随意的问道： “现在案子进行到哪了？” 按照以往他们的经验，这种复杂案件就是一点点磨出来的。 这中间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资源。 孔令杰是唯一的突破口，如果他死扛到底，那近段时间里，案子将很难再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主要嫌疑人全部到案。”于大章望着窗外，下意识地回答道。 “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前面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你刚才说什么？！！” 第四十五章 让他来！ 突然的急刹车令于大章的身子猛地往前冲去，脑袋撞到前座又弹了回来。 虽然没受伤，但脑袋还是“嗡”了一声，眼前金星乱冒。 “你们……”于大章使劲晃了晃脑袋： “故意的吧！” 防住了敌人的明枪，却没防住自己人的暗箭。 于大章有点郁闷。 说什么了，你们就这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前面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故意的吧！”于大章没好气地回道。 “不是这句。”副驾驶那名组员纠正道： “上一句！” 刚刚被撞过的脑袋还有点晕，于大章又晃了一下头，才慢悠悠回答道： “主要嫌疑人全部到案。” 这句之后，前座的两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依旧维持着扭身回头的动作。 那眼神就如同看外星生物似的盯着后座上的大胖子。 这次肯定没听错！ 好家伙，真凶都落网了。 走之前这胖子发现了出租屋不是案发第一现场，还找到了几处新线索。 在他们眼里，这已经算是案情进展神速了。 他们甚至想过是这个胖子的运气好，偶然间发现了新线索。 可眼下怎么解释？ 我们刚出去没几天，人家都快结案了。 这么一对比，我们这几天真的就是出去旅游了一趟。 上楼的时候，他们两个感觉双脚就像是踩着棉花一样，软绵绵、飘忽不定的。 一种不真实感让他们有些惶恐。 生怕一会见到专案组其他人，告诉他们：这个胖子在和你们开玩笑。 来到楼上，两人没去洗脸也没吃饭，而是直接去了审讯室隔壁的房间。 当在电脑的监控画面上看到吕忠鑫正在审讯时，两人才终于确定于大章说的都是真的。 现在案子这么好破了吗？ 这胖子貌似刚从警校毕业，而我们这些人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刑警了。 现在的警校真出人才啊！ 这一天，包括于大章在内的所有专案组成员都没回家。 案子进入到了最后审讯阶段，只要嫌疑人开口交代，就算完美收官。 当然，交代的作案过程也要和现有证据相互佐证才行。 可现实却偏偏事与愿违。 新到案的两个嫌疑人都闭口不言，无论吕忠鑫怎么问，两人就是不开口。 这是，商量好了……于大章坐在电脑前，看着监控画面上，那个坐在审讯椅上的年轻人。 那是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男子。 是不是觉得这样形容不恰当？ 那是你没见过那种特别脸嫩的人。 要是论长相，他平凡而普通，但五官搭配在一起，却给人感觉他最多刚刚成年。 高挑的身材，皮肤白皙，眼睛黑亮清澈，嘴唇紧抿，神情坚毅冷静。 即使被拷在审讯椅上，身上自带的气质也令人难以忽视。 你还想干什么？于大章总觉得审讯椅上的那个人还在谋划着什么。 他还有后手？ 既然能堵到他，他就应该清楚自己已经暴露了。 这种时候再顽抗下去毫无意义。 即使不开口也没关系，这年头零口供定罪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铁证如山，就不信你还能翻出什么浪来……想到此处，于大章对着屏幕上的嫌疑人就是一口唾沫： “tui~，凭你也配！” “哎哎哎~~~，你干什么，疯了吧你！”一旁也在看监控画面的组员们见状赶紧阻止。 恶不恶心啊。 你不看我们还看呢～ 公家的电脑你往上吐口水，神经病犯了吧。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于大章从电脑前拉起。 为什么这么多人一起拉？ 一个人拉不动啊，电脑椅都让他给坐满了。 “你要是累了就回家休息。” “是呀，是呀。”其他组员也点头附和： “你要嫌回家麻烦，支队也有休息的地方，你去躺着吧。” “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就说，我去给你买回来。” 他们都以为这个胖子因为压力过大，精神出现了问题。 也难怪他这样，要是换成我们来主导破案，即使人疯了也做不到眼前这种程度。 现在他们对于大章的要求很简单…… 累了你就去睡，饿了你就吃，我们没人有意见，只要你不疯就行。 接下来万一案情再有什么反转，我们可应付不来。 就算是到了如今，他们也没想明白于大章是如何将嫌犯全部抓获的。 如果是抓一个，还在他们的认知范畴。 可主犯和从犯一起抓就超出他们的理解能力了。 就连亲手抓住真凶的那两名组员都以为凶手就一个。 到了支队才知道，原来还有从犯，而且吕忠鑫在他们抓真凶的同一时刻，就将从犯给控制住了。 而指挥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肥得流油的大胖子。 人家这大脑袋可真没白长，脑容量就是大。 分析案情、假设求证、辨别真伪，同时还在指挥全组行动。 这得什么样的逻辑思维能力啊，简直不敢想象。 听人劝吃饱饭……于大章还真就去睡觉了。 用脑过度谈不上，但也确实是累了。 . 嫌犯到案的第二天，审讯照常进行。 这一次吕忠鑫改变常规套路，不再只提问题，而是每说到一个关键点，就拿出与之相对应的证据。 在铁证面前，周宏富首先交代。 他确实去过案发现场，并协助主犯将尸体运走。 而那个主犯就是他的儿子。 周子喆，二十一岁，松海警校大二学员，成绩优异…… 在周宏富的供词里，儿子就是他的骄傲，为了儿子他可以做任何事。 但他却对周子喆的作案动机和这起案子的始末一无所知。 不管吕忠鑫怎么问，周宏富就是一问三不知。 提起孔令杰，他更是摇头否认，表示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吕忠鑫只能又掉回头来去审问主犯。 那个叫周子喆的年轻人，在听到“周宏富”已经开始坦白时，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而也就是这份神色，让吕忠鑫感觉有些熟悉。 只有在掌控全局，对自己充满信心时，才会有这样的神情流露。 好像…… 自己那个胖徒弟就经常露出这种表情。 恍惚记得，他也是松海警校毕业的。 这么说起来，他们两个是同门师兄弟。 这算不算同门相残？ 就在吕忠鑫感到有些荒谬时，那个到案后一直没开口的周子喆忽然抬起头看向他： “他，为什么不是他？” “什么？”吕忠鑫被问得愣住了。 “哈，警官，换个人吧。”周子喆轻蔑地笑道： “你没资格审我，咱们两个完全不同频，让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来。” “让那个识破我所有计划的人来！” “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 “除了他，谁都不行！” 第四十六章 他认识我？ 狂！ 非常狂！ 这是吕忠鑫此时最直观的感受。 一个嫌犯居然敢对审他的警察说“你没资格”这种话。 这样的嫌犯吕忠鑫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 但为了案子能够尽快告破，他并未发怒，而是忍了下来，并且暂时中止审讯。 来到隔壁房间，专案组的成员全在这里。 “大章，你怎么看？”吕忠鑫一进门就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徒弟。 他心里清楚，周子喆想见的人是于大章。 而整个专案组也只有他能回答出周子喆的那个问题。 之所以没直接提出来，是为了照顾其他人的面子。 “他想换人就给他换？”于大章从电脑椅上站起，脸色极度不悦： “他以为这是在哪，ktv吗，还选上台了！” 此话一出，包括吕忠鑫在内的所有专案组成员全都愣住了。 同时也将目光投向一脸不爽的于大章，眼神中带着好奇和探究。 他这是去过啊~ 不然怎么一下就能联想到那个场所。 还知道选台，不用问，肯定玩过。 还真是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看岁数。 他把这两点全给占了。 人才啊！ 我是不是说漏嘴了……于大章见小伙伴们瞧自己的眼神不太友好，赶忙转移话题： “师父，咱们不能让嫌犯牵着鼻子走，他随便说了个问题，咱们就必须回答吗？” “要我说，就不给他换。” “你这个做妈妈桑的……不是，你这个做副组长的，要硬气起来。” “咱先不管嫌犯说的是不是心里话，就算他真想交代，也不能随着他的性子来。” 你还是去过那地方啊……专案组成员全都冒出了这个想法。 “这样不好吧。”吕忠鑫犹豫着说道： “他好不容易开口了，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咱们应该把握住。” 他觉得徒弟是不想参与审问。 刚才于大章那一套说辞，冷不丁听着好像挺有道理，可经不住细琢磨。 只要仔细一想就能察觉出，他其实并不想与嫌犯直接进行对话。 “这样吧。”于大章无奈，只得做出让步： “你先跟他耗着，最少再拖一天，如果明天他还是这副死样子，咱们再换人。” 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别看嫌犯到现在才开口说话，但于大章留意到，相较于刚刚被带进来时，他的精神状态显然好了很多。 一定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才会这样。 昨天于大章在监控画面上，仔细观察过嫌犯的情况。 虽然说不至于双腿发软，但他的眼神却闪烁不定，说明他已经处在极度惶恐的状态中。 他在用最后一丝理智来保持自己的思维清醒。 但只过了一天，他居然冷静下来了。 想了一晚上，看来有些事你已经认命……于大章估摸着对方想见自己，无非两点原因。 1，继续下套子，来达成自己的某个目的。 2，想死个明白。 或者，两点都有。 没错，他肯定知道自己死定了，不然不会如此镇定。 别说前世那个知名的大律师了，就算将全国的知名大律师都找来，也救不了他。 性质太恶劣了。 故意杀人、找人顶罪、给警察设圈套，这些罪证加起来够枪毙半小时了。 他还能有什么目的呢……这才是于大章最关心的。 至于和嫌犯直接对话，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这一世有自己在旁边盯着，于大章倒是希望吕忠鑫能审到底。 这也算是师父间接为他自己报仇了。 . 又过了一天，周子喆依然没开口。 吕忠鑫多次拿出证据，试图说服他坦白。 但周子喆仍是无动于衷，到了下午的时候，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这回不止是吕忠鑫，专案组的成员都有些着急了。 “大章，你去吧。” “我都感觉出来了，他是在等你。” “你就别为难你师父了，我发现他们之间真的有代沟。” “是呀，你和嫌犯是校友，说不定能聊出共同话题来。” 我和他能有什么共同话题……于大章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嘛，也到时候了。 这两天他将证据汇总好之后，反复推敲，排除掉其他的一切合理性怀疑。 现在这起案件对于大章来说：证据链完整，只差最后一步…… 完成闭环。 他缓缓站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电脑旁边的麦克： “师父，暂停一下，中场换人。” 审讯室内的吕忠鑫似乎就在等这一刻。 在微型耳机中听到于大章的话后，不自觉地点了一下头。 也不管对面的周子喆作何反应，他直接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来到隔壁，吕忠鑫快速说道： “用不用我陪你一起？” 于大章摆了摆手，然后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钱程身上： “钱哥，咱俩一起。” 似乎是没想到于大章会叫上自己，钱程一下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回道： “我不会啊，而且我从来也没参加过审讯。” “没关系。”于大章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新人新气象，既然换人那就全换，走，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貌似比嫌犯还措手不及呢……钱程不想去，但使劲挣了几次都纹丝不动。 最后被于大章拉着去了审讯室。 屋里的另一名组员见他们进来后，愣了一下。 怎么手拉手进来的？ “你先出去吧。”于大章对他说道： “这里交给我们。” “好。”那名组员答应一声后，快步走出房间。 让钱程先坐下，他这才看向嫌犯周子喆。 四目相对，于大章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哪里不对。 好像是，疑惑、回忆、不解…… 这眼神咋这么怪呢？ 仿佛是多年不见的故人，偶然间相见，他在努力回忆，想要认出自己。 他认识我？ 不可能……于大章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抓捕周子喆的时候，自己没在现场，带回来后也是吕忠鑫一直在审。 自己这两天从来没在他面前出现过，连擦肩而过都没有过。 以前见过？ 那也不能啊……于大章记得自己在警校的时候就是个小透明，根本就没有值得别人关注的地方。 而且他十分确定，自己在学校里从来没和这个周子喆有过交集。 跟我演戏呢吧……于大章坐下后，挺了挺身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气势足一点： “听说你一直在找我。” 第四十七章 给我下套？你太嫩了 周子喆没理会他的调侃，而是紧紧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秒钟：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不可能。”于大章刚才已经做过思想斗争了，直接一摆手： “少套近乎，就算咱俩真认识也没用，现在谁也救不了你。” 他现在真想冲上去掐住周子喆的脖子一顿晃悠。 然后大声质问他：说，是不是想给我下套！ “不对，我肯定在哪见过你，我记忆力很好，绝对不会错！” 这句之后，周子喆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到底在哪见过呢……不应该想不起来啊……” “行了行了，我没时间和你玩猜谜游戏。”于大章不耐烦地打断道： “你到底有事没事，再这样我们可换人了。” 似乎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周子喆不再纠结，双眼也恢复了聚焦。 “警官，你可够年轻的，你这个体重是怎么当上刑警的？” 就像是在回击于大章刚才的调侃，周子喆笑着说道： “让我猜猜看，你一定是先入行，之后才发胖的，对不对？” “猜错了。”于大章板着脸：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还是这种无聊的话题，我就不奉陪了。” 他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这里是警察的主场，而不是嫌疑人的。 “别急，请允许我确认一下你的身份。”周子喆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 “他，为什么不是他？” 于大章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只见他脸色一沉，哼了一声： “自作聪明。” “你什么意思？”周子喆的脸色变了，不知不觉间语气也有些急促。 “他就是他！”于大章目光凌厉： “你想试探我到底知道多少，我可以告诉你，你的事我全都知道。” “你的杀人动机，还有你杀人之后最初的谋划。” “你提出这个问题是想误导我，让我以为孔令杰不知道实情，是被你骗来的。” “你太幼稚了，什么他不是他，孔令杰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告诉你，他就是他，他就是这起案子的从犯，他一定会被送进监狱！” 顿了一下，于大章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现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想着救一个是一个，你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审讯室内安静了下来。 对面的周子喆沉默不语，眼神飘忽，似乎在躲避于大章的视线，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钱程一边记录一边偷瞄身边的于大章。 在他身边待着，完全不用动脑子，仿佛所有的谋划在他面前都变得简单起来。 大概一分钟之后，于大章再次开口： “怎么哑巴了，继续啊，我觉得你还能再挣扎一下。” 不知道周子喆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忽然坚定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只见他嘴角微扬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于大章： “没错了，就是你，想不到识破我计划的人会这么年轻，我曾设想过自己落网，在我的预想中，抓我的一定是个老家伙。” 还挺臭屁……于大章看不惯他这副自负的模样，冷声道： “要说年轻，你的年龄更小。” “不一样的。”周子喆看着眼前的胖子，目光里透着几分欣赏： “我们角度不同，我是出题的，你是解题的，如果我和你互换，我肯定做不到你这样。” 说着，他目光下移落在了于大章的肩膀上。 “两拐？”使劲闭了一下眼睛，他再次睁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于大章： “你还是个见习警员？！” “抓你很难吗？”对于这种臭屁的人，于大章决定用相同的方法回击他： “我还是那句话，自作聪明！对付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根本不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刑警。” “杀鸡焉用牛刀，我一个见习足矣。” 在旁边记录的钱程听到这番话，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儿。 听着咋这么提气呢~ 他一直以为于大章是个骄傲、自负的人。 毕竟人家的本事在那摆着呢，也有骄傲的资本。 但没想到，我们这些资历比他老的警察，在他心里的位置居然这么高。 杀鸡焉用牛刀，听着真舒服啊。 周子喆也被于大章的话弄愣了，不过他和钱程的想法不同。 他是真的被于大章见习警员的身份惊到了。 难道，自己真的自以为是，小瞧现在的刑警了？ 不对，他在唬人！ 现在大多数刑警都是警校出来的，而自己就是警校的高材生。 “你也是读警校的吧？”周子喆问道。 他直接忽略了于大章的挑衅，这种时候，被激怒就落了下风。 “说你的事。”于大章自然不会跟着他的话题走。 “行，那就说说我。”周子喆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措辞，片刻后才继续说道： “你说你知道我的杀人动机，那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让我动了杀心？” 看似好说话，实际上，他还是在将于大章往自己的话题里引。 要是吕忠鑫遇到这样的问题，一定会大声斥责：“是我在问你！你给我老实交代！！” 如果这样说，气势倒是有了，可惜没卵用。 而且对面的周子喆会立刻判断出：警方肯定不知道自己的杀人动机。 这个问题看似是他在考于大章，实则还是在试探。 试探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见习警员到底是唬人，还是当真推断出了真相。 “本来呢，我不该回答你这种问题的。” 于大章板着的脸缓和了几分，说话时候的语气也不再那么生硬： “可为了治好你的疑心病，我就和你说说。” 说到这里，他从带进来的文件袋里拿出两页纸放在桌上，然后在上面拍了拍： “知道这是什么吗？” 看着桌上的纸张，周子喆没有回答，但眼中却多了些兴趣。 不知为何，他觉得纸上记录的很重要，而且肯定和他有关。 “这是给张妍父母做的笔录。”于大章将纸拿起来，在周子喆眼前晃了晃： “你落网那天下午我亲自记录的。” “想不想知道他们是如何评价你的？” 周子喆还是没回答，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于大章手里的纸。 “很好，我很喜欢你的反应。”于大章笑了： “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你还是太嫩了。” “至少你也应该露出好奇的样子来，哪怕是一点点惊讶也好，这才显得真实嘛。” “你害怕了，所以你不敢露出任何表达情绪的神态。” “难道学校老师没教过你吗，越是追求完美的人，漏洞就越多。” “就像你现在这样。” 见周子喆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于大章也不生气，反而脸上的笑容更深： “之前我看了张妍失踪那天放学回家的监控，她刚出校门不久接了一个电话。” “不用想着该如何否认，那个电话就是你打的。” “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监控视频中张妍说的话我却能读出来。” “再加上张妍父母的这份笔录。” “接下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一个自卑男的狗血爱情故事。” 第四十八章 步步紧逼，崩！ 于大章在说这番话时，一直盯着周子喆双眼。 人是不能控制身体所有变化的。 即使能忍住不做出任何表情，但五官的细节变化还是会暴露内心真实想法。 其中就包括：瞳孔。 刚才在说到“自卑男”这三个字的时候，于大章清楚看到周子喆的瞳孔放大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仍然捕捉到了。 微表情心理学中，三种情绪会导致瞳孔瞬间放大……恐惧、愤怒、姓欲。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愤怒最符合。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只有戳到了痛处，对方才会产生愤怒的情绪。 你就继续装吧……于大章盯着他缓缓说道： “有一个小男孩，从小就内向、自卑。” “他将自己包裹的很严，生怕被别人看不起，就连家里的妹妹都不能和他相处。” “可邻居家的小女孩却总是来找他玩，还给他送吃的，对他特别好。” “这让他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与温暖。” 于大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对面的周子喆有反应了。 虽然他仍然努力控制，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神态，但是脸上的微表情还是将他出卖了。 只见他眼睑收缩，面颊微微上抬，用力抿着的嘴唇逐渐放松。 这是愉悦、幸福、甜蜜等类似情感混合在一起产生的微表情。 虽然在表面看不出多大变化，但于大章可以确定…… 他在笑！ 短暂停顿后，于大章在脑中快速措辞，然后继续说道：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都进入了青春期。” “此时男孩的心理产生了变化。” “在他眼里，女孩不再是那个邻家小妹妹，而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的命中注定，是他的未来伴侣。” “从此男孩开始了默默等待，他要等女孩长大，然后和她结婚，将她娶回家。” “在他的想法里，两人会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水到渠成，没有丝毫阻碍。” “可就在不久前，他得知平时一向乖巧的女孩被老师请家长了。” “原因竟然是，谈恋爱。”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为了得到确切的答案，他给自己做了伪装。” “并买了好多文具，然后去学校门口找女孩的同学打听。” 有了，有了，思路完全正确……说到这里的于大章，发现对面的周子喆嘴巴微张，眉毛上扬，鼻孔张大。 这是害怕的表现。 原来那个去学校门口打听的人真是他！ 于大章一直不能确定那个去学校打听张妍的人是谁。 因为那人做了伪装，监控和张妍同学都无法看到他的样子，所以于大章也只能猜测。 现在好了，周子喆表现出的微表情就是答案。 于大章越说越顺，眼中闪着精光： “当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后，他的天塌了。” “原来女孩从来没像他那样想过，她一直将男孩当成哥哥看待，从未有过别的感情。” “在压抑了几天后，他爆发了。” “他疯狂给女孩发信息打电话，质问女孩为什么那样对他。” “结果女孩的答案让他失望，让他心寒。” “他不甘心，他要找女孩当面问清楚。” “十四天前的那个下午，在女孩家里，他本以为见到女孩可以说清楚。” “可女孩的回答却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又中了！ 这次更明显，当说到这里时，于大章发现周子喆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 而且眼眶也泛起淡红色。 他控制不住了。 他要崩了！！ 于大章语速加快，音量也随之提高： “他亲手掐死了女孩！” “就在女孩的卧室里，在女孩的床上。” “他用力地掐着，直到女孩没有呼吸，停止挣扎。” “他根本就不会明白，他所谓的爱情其实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女孩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他，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 “心理学上有一个观点叫：过于较真。” “其实就是一种心理缺陷。” “这类人通常都爱追求完美，性格上比较敏感，总在纠结一些人和事。” “甚至他们还不允许身边出现不顺从自己意愿，跟自己想法有冲突的人和事。” 说到这里，于大章停了下来，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一秒、两秒、三秒…… 周子喆颤抖得越来越剧烈，使得镣铐也被弄得“哗啦”作响。 “你就是这种人！”于大章忽然大声说道： “周子喆！你为了你那可笑的臆想，亲手杀了从小一起长大，视你如亲哥的张妍！” “她即使在对你失望至极的情况下，也完全信任你。” “明知你上门是来质问的，她依然给你开了门。” “她根本就没想过你会做出伤害她的事，而你却残忍地杀害了她！” “你……” 就在于大章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周子喆突然大吼了一声： “你放屁！！” 他愤怒地瞪着于大章，眼里有无数血丝涌现。 同时双腿用力，想要站起，却被审讯椅上的挡板给死死卡住。 他拼命挣扎想要脱离这个牢笼，但是没有办法做到。 他只能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一样朝着于大章嘶喊： “不是臆想！不是一厢情愿！那就是爱情！！” “你根本不懂，根本不懂我们之间的情感！” “我爱她，从十六岁开始，我整整爱了五年，张妍她一定能感受到，她只是不想承认！” “是她背叛了我，我那么爱她，她却喜欢上另一个人。” “不，她没喜欢别人，她是我的！是我的……” “我……我只是……我只是……” 周子喆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想要给自己辩解，可最后却发现无从说起。 看到他那种痛苦、绝望以及暴躁的样子，于大章对着屋内的摄像头挥了一下手。 没一会儿，吕忠鑫推门走了进来。 “今天先这样吧。” 于大章站起身，看了一眼将头抵在挡板上的周子喆，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觉得……”吕忠鑫拉住他，刚要开口。 却被于大章打断道： “师父，现在嫌疑人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审讯，再继续下去就是逼供了。” 第四十九章 天网恢恢…… 于大章也想让案子尽快有个结果，可有些事情是不能急的。 周子喆眼下所处的这种状态，已经丧失了与他人进行交流沟通的能力。 就在刚刚的审讯中，于大章硬生生揭开了周子喆内心深处那道伤疤，然后在上面疯狂撒盐。 再继续下去性质就变了，所以他只能停下。 回到隔壁房间，组员们看于大章的眼神，都不禁带着几分敬畏。 “你是不是早就将这起案子的起因给摸清楚了？”其中一名组员问道。 “没有。”于大章否认道： “那个故事是我现编的。” 现编的？几名组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你猜我们信不信？ 我们怎么编不出来呢。 你这到底是低调还是炫耀。 眼见于大章不想说，众人也识趣地没有追问。 故事确实是他现编的，但也是在已知线索的串联下，完成了一个整体。 主要灵感来源于张妍在监控视频中那句：我从来没那样想过。 用现在的话来个中译中，就是……我把你当哥，你居然想睡我。 准确地说，那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于大章推断出来的事情真相。 他是不想让人将注意力放在上面，才故意以讲故事的方式说给周子喆。 刚才的审讯中，有两个漏洞。 1，唇语。 2，通话记录。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会唇语这件事。 刚才他对周子喆说的时候，也只是一语带过，只说了能读出来。 于大章就是要给人一种错觉：他在诈周子喆，能读出视频中张妍的话，是他用来骗嫌犯的。 因为他要以此来掩盖一个更大的漏洞……张妍的通话记录。 虽然发现张妍尸体的时候，她的手机早就不见了。 但只要知道手机号码，还是可以调出来的。 如果能看懂唇语的事被人发现，一定会有人质问于大章：为什么不调取张妍的通话记录？ 你都认定监控视频中被害人和凶手在通话了，直接查通话记录不就可以直接锁定目标了么。 如果那样，还怎么熬人。 这也是于大章自己都认为不合规的地方，多少带点个人恩怨。 就任性了这么一次……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说。 于大章心里很清楚，真正让对方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就是落网前的那两天。 别问。 问就是现编的。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又过了一会儿，吕忠鑫回来了。 “大章，刚才的状况多难得，你就应该趁着嫌犯心理防线崩溃时，一举拿下。” 你说的轻巧，上辈子你就栽在这上面了……于大章不好意思让师父难堪，只能敷衍道： “那也得合规啊，办案不能急于一时，这可是你教我的。” “我说过这话吗？”吕忠鑫摸了摸鼻子，想了会儿没有印象。 过两年你就该说了……于大章话锋一转： “又不止他一个嫌疑人，这不还有两个嘛。” 他指的是周宏富和孔令杰。 这两个人都是妥妥的从犯，而且都和主犯周子喆有直接关系。 “你想审哪个？”吕忠鑫问道。 “孔令杰。”于大章答得非常干脆： “他的戏也该落幕了。” 一小时后。 于大章手里拿着文件袋，和吕忠鑫一前一后走进审讯室。 两世为人，于大章第一次直面孔令杰。 和前几天监控画面上看到的相比，如今的孔令杰木讷、苍白的脸上透出了几分死寂的气息。 仿佛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般，让他变得颓废、憔悴。 “这几天用脑过度了吧。”于大章刚坐下，便打趣道： “别乱想了，既然已经暴露了，就老老实实交代。” 吕忠鑫听徒弟的语气有些轻浮，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这是让我收敛点呗……于大章虽然明白师父的意思，但语气依旧没变： “开始之前先和你说件事，你们……团灭了。” 对面的孔令杰在听到“团灭了”三个字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 他看向于大章的眼神中透着浓浓地不信任，就好像他在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 就连一旁的吕忠鑫都皱起眉头，这哪里像审问，一点庄严的氛围都没有。 “不信？”于大章对身旁的师父使了个眼色。 吕忠鑫：？？？？ 什么意思？ 他不信，你看我干嘛？ 咱们师徒之间的默契呢……于大章好想捂脸。 指了一下吕忠鑫带进来的案宗，他又使了个眼色。 给嫌犯看案宗？ 吕忠鑫更懵了。 他能看懂吗，再说了，案宗是他能看的吗？ 见师父还没明白，于大章伸手将案宗翻开，然后在上面点了两下，再次使了个眼色。 吕忠鑫cpu差点烧了。 让我拿过去给嫌犯讲解案宗上的内容？ 用不用这么贴心啊。 嫌犯能领你情吗？ 终于，师徒两人在各种暗示、使眼色的过程中迷失了。 坐在对面的孔令杰也看迷糊了，他们好像要给我看点什么，但又好像没决定好该拿什么过来。 于大章则是差点忘了自己想要干什么。 刚才一顿使眼色，弄得眼珠子生疼，看样子师父还是没懂。 代沟啊~ 早知道还带钱程进来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亲手将案宗中夹着的两张照片拿出来，然后对着孔令杰比划了两下。 看他挥动的力度，就像是要甩在孔令杰的脸上。 再不明白我就另投师门……于大章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吕忠鑫尴尬的接过照片，起身来到孔令杰面前，将两张照片排列摆放在审讯椅的挡板上。 照片上正是周宏富和周子喆父子俩。 他们两人的身上已经穿上了桔色小马甲，在马甲的左胸口处还有一串数字。 孔令杰在看到这两张照片的一瞬间，眼睛立刻睁得滚圆。 尤其是看到周子喆的照片时，他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他紧紧地盯着那张照片，手也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 “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孔令杰声音颤抖着问道：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过，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天网恢恢……”于大章拉了一个长音，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师父。 结果等了足有两秒也没见吕忠鑫出声。 毫无默契，师徒情尽~ 他只能继续说道： “疏而不漏。” 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你就说，这个氛围，这个词汇，硬是没能引起你的共鸣。 我这徒弟当的，也太失败了。 “好了，懒得陪你演了。” 于大章露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从带进来的文件袋中拿出一个大拇指粗细的小瓶子。 这次他亲自来到孔令杰面前，将小瓶子在他面前晃悠着： “其实，他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孔子喆。” 第五十章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你在说什么！”孔令杰眼神躲避开那个瓶子，直视于大章： “我听不懂！” 于大章盯着他的双眼，就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呦~，你居然一下就猜到这瓶子里是什么了，是我小看你了。” 刚刚他注意到孔令杰有那么一瞬，忽然眼睛张大，眼睑和眉毛微抬，但随即就恢复如常。 这个反应代表着惊讶。 也正是因为只有一瞬间，于大章才确定他没有在装。 原因很简单，惊讶表情超过一秒就是假惊讶。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微表情是应激反应的一部分。 它从人类本能出发，不受思想的控制，无法掩饰，也不能伪装。 再能装的人，遇到有效刺激之后的第一瞬间也会出现微表情。 他的“装”只能出现在微表情之后。 为什么很多刑警都学过心理学却很少用在实际工作中？ 因为得符合两个条件： 一，灵活的头脑，要能将学过的知识活学活用。 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在回忆过去时，突然灵机一动…… 艹，我当时那样做就好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事后诸葛亮。 等事情都结束了，才反应过来，其实当时可以用更好的方法。 学的都是一样的知识，有人就能运用到生活工作中，可有的人没几年就忘干净了。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 所以，光是活学活用这一项就淘汰了绝大多数人。 二，极好的视力，观察力强。 能看清并捕捉到细微的事物变化。 这一点也是必须具备的，不然就算你头脑再灵活，没有发现也是白搭。 以上两点，缺一不可。 而于大章就属于两点都占全的人。 孔令杰的表演也许会骗过吕忠鑫，但在他面前却无所遁形。 “说说吧。”于大章站在孔令杰面前，俯视着他： “你们两个是谁提出来顶罪的？” “我说过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孔令杰抬头与于大章对视，神情坚毅，目光坦荡。 真是好演员……于大章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当搬运工屈才了，这个天赋要是去横店、中山那样的影视基地，最次也能混成个特约演员。 可惜了。 “好吧，那我们只能从十六年前说起了。”于大章叹了口气，问道： “当初你们夫妻为什么离婚？” 似乎是没想到于大章会问这个，孔令杰一下子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犹豫了几秒钟才开口回道： “感情不合。” “你没说谎，确实是感情不合。”于大章继续问道： “感情不合的理由呢？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没感情了吧。” “日子过腻味了。”孔令杰的神情有些黯淡，似乎不想提及前妻。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于大章说着，退后了两步。 在吕忠鑫和孔令杰诧异的目光中，他伸手一指： “你说谎！” “当年是你前妻单方面向你提出离婚，因为你弄丢了你们唯一的孩子！” “之后你为了找孩子，去了很多城市。” “没钱了就打工，省吃俭用存下一点钱，你就换一个城市继续寻找。” “可最近四年，你一直停留在松海，再也没去别的城市。” “我想不出什么原因能让执着的你停下脚步，除非……” 还没等于大章说完，孔令杰忽然大声打断道： “别说了！” 于大章硬生生停住，微皱眉头。 怎么这么脆弱？ 自己才刚开始，后面还有好几个包袱没抖呢~ 你这样让我很没成就感啊。 “你们连她都找到了？”孔令杰瞪着眼睛问道。 “没什么难的。”于大章回答道： “顺藤摸瓜而已，在我们看来，你的前妻算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此话过后，孔令杰沉默了。 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他的双眼渐渐失去了聚焦。 于大章也不急，重新坐了回去，和吕忠鑫一起安静等待着。 大约两分钟后，孔令杰再次开口： “她过得好吗？” 于大章没回答，而是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个光盘，放入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里。 一番操作后，来到孔令杰面前，把笔记本电脑放到挡板上，将屏幕对准他： “你自己看吧。”于大章说着，用触摸板点击播放。 当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视频画面中时，孔令杰顿时眼眶泛红，身体也僵住了。 就像是见到了真人一般，他使劲挤出了一个笑容。 视频中的女人在回答一个又一个问题，孔令杰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看。 直到女人说出“是的，我们是有一个孩子”时，孔令杰终于绷不住了。 他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嘴唇颤抖得厉害。 . 这里得解释一下。 是不是觉得矫情？ 怎么很多影视剧中，嫌犯在审问中一提到亲人就潸然泪下？ 剧情太狗血了！ 有这想法的，恭喜你，你还是幸福的，因为你没进过真正的审讯室。 可以这么说，剧情也许有夸张的成分，但绝对不过分。 不说拘留所和看守所那种更加正规的审讯室，就单说派出所。 首先一点，没窗户。 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下，人的情绪是得不到释放的。 出去旅游看风景是为了放松心情。 反过来再想想，封闭空间呢？ 这同样是心理学。 第二点，墙壁是那种类似于皮质沙发，不但没回音，还有弹性。 为什么这样你们猜吧，不细说。 第三点，屋内格局。 试想一下，对面有至少两个人一直盯着你。 对，是一直盯着。 时间一长，你就会越来越压抑。 这就是审讯中的一种手段：不断地加重你心理上的负担。 在走进审讯室的那一刻起，这种负担在无形中变成了压力。 它会像一块巨石般悬在你头顶上，让你呼吸困难，让你精神紧张。 直到……给你一个宣泄的出口。 . 视频结束，于大章回到座位，等他恢复情绪。 过了好久，孔令杰才抬起头来，声音沙哑地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去打扰她，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应该早就又成家了，何必呢。” 于大章摇摇头：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真的？！”孔令杰不敢置信地看着于大章： “她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于大章打断道： “其实她早就不恨你了。” 得加快进度了……于大章在心里提醒自己。 必须尽快攻下孔令杰。 周子喆那边不能放太长时间，等他完全缓过来，难免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鼓作气尽快拿下，张妍的遗体已经存放超过两周，必须下葬了。 没等孔令杰再开口，于大章继续说道：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既然你找到了儿子，为什么不告诉孩子母亲？” 第五十一章 一丘之貉 这很关键，通过这个问题，于大章能直接了解到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到底如何。 至于是否承认是不是父子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一个亲子鉴定就能搞定。 之前孔令杰的反应就等于是间接承认了。 果然，一听到这个问题，孔令杰变得支吾起来： “我，我那什么，我是……我是不想再让她担心……所以我就……” “是周子喆不想相认吧。”于大章打断了他的话，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猜，他连你这个亲爹都不想认，只是被你找到了，才不得不和你保持联系。” “你没怪他，同时也不想前妻受到二次伤害，所以你瞒了下来。” “被亲生儿子嫌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孔令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嘴唇紧抿着，没有回答。 于大章也没追问，而是继续说道： “你们以为你过来顶罪，就查不到周子喆了，因为在户籍上你们没有直接关系。” “很遗憾，你们漏掉了很重要的一点……逻辑。” “替人顶罪无外乎两种可能，为钱，为情。” “而‘情’又分为亲情、友情、爱情。” “排除法知道吧，你们之间的关系，唯一符合逻辑的只剩亲情。” 于大章说着，再次拿起那个小瓶子： “你只猜到了里面是血，而且你肯定以为是周子喆的。” “我告诉你，这里面是我们的刑警征求你前妻同意之后提取的血液样本。” “放心，我们没告诉她孩子找到了。” “周子喆将会和你们夫妻两个共同做亲子鉴定。” “知道这叫什么吗？” 于大章放下小瓶子，盯着孔令杰已经变得惨白的脸： “这叫铁证如山！这叫证据确凿！没人可以救你们了！！”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对面那个男人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中。 他将头低下，似乎想要躲过于大章的视线。 片刻后，他再次抬起头，眼睛里充满着悔恨和愤怒，还带着不加掩饰的绝望。 “都怪我，如果当初我没将他弄丢，也不会发生这些事。” “不，不是我的错，是那该死的人贩子，真该将那些畜生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孔令杰咆哮着，这个看起来懦弱、内向的男人就像变了一个人。 此时他的眼中迸出凶狠的光芒。 “对，都是那些畜生的错，你们为什么不去抓他们，你们应该去抓那些人渣啊！” “子喆其实也是受害者，再说他犯的错我都替他扛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子债父偿，所有的罪责都由我承担，求你们放过他！” 似乎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孔令杰用恳求的目光盯着对面的两个人，希望从他们脸上看到动容的神情。 可现实注定让他失望，吕忠鑫面无表情，而于大章的脸上却写满了鄙夷和讥讽。 “子债父偿？”于大章目光冰冷地看着孔令杰： “从你决定牺牲别人来秀你父爱的那刻起，你们父子就是一丘之貉了。” “别恶心我了。” 说完这句话，于大章起身，对一旁的吕忠鑫点了一下头，然后向外走去。 出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再次低下头的孔令杰，握了握拳头。 这人不值得一点怜悯！ 如果不是警察的身份，他真想冲过去将孔令杰痛打一顿。 接下来的审讯吕忠鑫足以应付，于大章只需换个人过来就行。 与专案组的人交代了几句后，他和钱程来到另一间审讯室。 本来想明天再审周子喆，但就在刚才审孔令杰时，于大章改主意了。 既然身为亲爹的孔令杰都已经撂了，那就不妨将最后这根稻草也给断掉。 何时进行结案？ 就在今天！ 于大章闭目养神，在脑中迅速将流程梳理了一遍。 他们之间的关系都理清了，各个环节的证据也都收集齐全。 杀人动机、作案过程、事后谋划、运尸藏尸、伪造现场，还有最后的顶罪…… 没了，没有遗漏了。 这起案子已经可以做到……排除其他一切合理性怀疑。 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 如果周子喆能主动交代，结案时间就可以提前。 反之，则要费一些周章。 但结果不会变。 一念至此，于大章觉得浑身舒畅了许多，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痛快。 又过了一会儿，周子喆被两名组员带进审讯室。 再次见面，他的脸上恢复了从容淡定，只是双眼中隐含的恨意依然清晰可辨。 “距离咱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于大章慢悠悠地说道： “我想你应该想明白了。” 周子喆点点头，没说话。 “你猜我刚才从哪来？”这句话，于大章是笑着问的。 他就是要给对方一种错觉……我现在很轻松，因为我又找到了新线索。 一旁正在记录的钱程停了下来，他不明白于大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完全没意义嘛。 怎么还和嫌犯打上机锋了。 岂料，这次周子喆开口了： “另一个审讯室？” “恭喜你，答对了。”于大章本想给他竖个大拇哥，但马上反应过来，双方的关系不适合做这个动作。 收起笑容，于大章严肃地说道： “孔令杰，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已经开始交代了。” “是吗？”周子喆看起来没有半点惊讶和意外，好像早就料到会这样。 “不像你啊。”反倒是于大章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你应该辩解的。” 在他对周子喆的认知里，这是一个无理也要辩三分的人。 偏激、执拗，而且自以为是，这才是真正的周子喆，一个自卑内向，被宠坏了的孩子。 可眼前的他，却有点反常。 “没用的。”周子喆摇了摇头： “我在警校读的就是刑侦专业，几乎所有的刑侦手段我都研究过。” “在你们起疑的那一刻，这件事就瞒不住了。” “也许古代的滴血认亲还有可能出错，但dna鉴定却错不了。” “你一定会让我们做鉴定的，而我，无法改变你的决定。” 坏了，他冷静下来了……听到这些的于大章不但没高兴，反而有点紧张。 见于大章没立刻接话，周子喆趁机提了一个要求： “能让我看看张妍父母的笔录吗，如果不方便，念给我听也行。” 第五十二章 你是故意的 张妍父母的笔录，确实是于大章亲自做的。 据他们说，周子喆一家是后来才有钱的。 周宏富是木匠出身，一次机缘巧合下，成了工程承包商，也就是包工头。 而周子喆来到周家的时候，他们还只是个普通家庭。 在张妍父母的印象里，那孩子不爱说话，见到人也不打招呼 但自家姑娘却很喜欢找他玩。 而周子喆不是周宏富亲生骨肉这个事，在邻里之间也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谁家突然多出个男孩来，肯定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更何况周家还有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还多次在大庭广众下，对周子喆说“这是我家，不是你家”这样的话。 邻里街坊的，相处时间一久，谁看不出来啊，只是不说而已。 后来周家富了，就搬到隔了一条街的新小区去了，两个孩子自然也就少了见面的机会。 不过周子喆却隔三差五地找各种理由来见张妍，还偶尔送点小礼物。 在张妍父母眼里，他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关系。 甚至得知张妍被害的消息，他们都没怀疑过周子喆，一点都没有。 于大章会给周子喆看这样的笔录吗？ 肯定不会。 他不可能让周子喆在这份笔录中找到逻辑关系。 这是一个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物，行事极其偏激的家伙。 他一个人硬是将生父和养父全都拉下水，成为这起案子的从犯。 于大章绝不会给这样的人任何一点翻盘的机会。 “笔录你就别想了。”于大章拒绝后，又给了他一点提示： “你可以从我之前的那个故事里进行推断。”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 “哦，对了，你一定是推断过了，你看笔录是想证实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可惜了，这份笔录你注定是看不到了。” 不是他想故意戏耍周子喆。 而是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对方：你那点小心思在我这里根本行不通。 于大章心里很清楚，想让这样一个人主动交代是不可能的。 只有打消他心中所有的幻想，破灭他内心最后一丝希望，他才会配合审讯将罪行说出来。 周子喆也没恼怒，依然保持着从容的神态，显然他已经想到了于大章有可能会拒绝。 “不看就不看吧，那我问个问题行吗？” “可以。”于大章答应得很干脆，但脸色却阴沉的吓人。 “我是在哪里露出马脚的？”这句话就相当于周子喆间接认罪了。 于大章听出来了，只要回答上这个问题，周子喆接下来就会交代出所有罪行。 所以，必须得答。 而且还要给他一个信服的答案。 “回答这个问题前，让我先猜一下。” 于大章说着，对钱程使了个眼色。 钱程立刻心领神会，从案宗中开始翻找。 “你一定没去过孔令杰的家，也就是那个伪造的现场。” 此话过后，钱程拿着一张报告来到周子喆面前，双手平举给他看。 “这是孔令杰出租屋的现场勘查报告，屋内只有他一个人的足迹。” 等周子喆看完后，于大章继续说道： “这就是你最大的漏洞。” “如果你跟着孔令杰一起运尸到出租屋，凭你的专业知识和追求完美的性格，足以伪造出一个以假乱真的现场。” “可你却没有，因为你瞧不起你的生父，在你心里他不配做你的父亲。” “所以你宁愿冒风险，也不愿意去他住的地方。” “而孔令杰只是将被你清理干净的尸体放到了床上。” “接下来还用我说吗？” 屋里安静了下来，周子喆皱起眉头，看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 “现场没有剧烈反抗后留下的痕迹，脚印也不对。” “虽然如此，但你能注意到这些，足以说明你不是一般的刑侦。” “勘查现场是技术科的活，而技术科只收集已经存在的痕迹。” “现在刑侦办案都是看已经做好的勘查报告，很少有自己去推断的。” “你等于一个人干了两个部门的活。” “这么一看，栽在你手里不冤。” 听到最后一句，于大章知道这个案子已经稳了。 换句话说，周子喆已经开始认罪了。 见他又露出思考的模样，于大章没出声打扰，而是安静地看着他。 只要你认罪，我愿意配合你，我完全配合你……就算现在周子喆要求抽一根，于大章都会满足他。 认罪也很费脑子的好吧。 过了大概一分钟，周子喆忽然皱起了眉头： “凭你的能力，技术科去张妍家勘查完现场，你很快就会找到我。” “不对，时间还要提前！” “在你查看张妍回家监控的时候，你就已经确定和她通话的是我了。” “既然如此，你用她的电话号码调出通话记录就会发现我。” “可两次机会你都放过了，却用了守株待兔，等我自己上门。”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那句话，最讨厌有脑子的罪犯了……于大章知道他一定会察觉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马上就要结案了，你老老实实认罪就得了呗，非弄那么明白干嘛啊。 太能挣扎了，烦死! “我疏忽了。”于大章直接耍流氓了。 人无完人，偶尔忘了那么一次两次不是什么大毛病吧。 谁还不犯个小错呢。 “不可能！”周子喆大声反驳道： “没有缜密的思维，不会将这个案子查到这个程度。” “这么重要的环节你不可能漏掉，你一定有什么目的。” 于大章没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周子喆忽然产生了一种被人当成老鼠戏弄的错觉。 不，这不是错觉。 “我知道了！”周子喆忽然瞪大双眼： “你是故意的，你想拖着我，让我在惶恐中受尽煎熬。” “在你看来，我一定会自投罗网，所以才敢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样？” “咱们之间明明没有交集，也无冤无仇，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我。” “那两天，我有好几次想要了断自己，可是不去现场看看，我又不甘心。” “太难熬了……” “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居然连这个都算计到了。” “破案至于这样吗，找到凶手不就好了么。” “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最后，周子喆几乎是吼出来的，可以看得出他内心的崩溃与绝望。 “你想多了。”于大章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甚至还摊摊手： “真是我疏忽了。” 第五十三章 一年前我见过你 审讯到了这一步，算是完美收官。 周子喆刚才那番话就等于是认罪了。 再加上收集上来的证据，他想翻案几乎是不可能了。 见周子喆还要继续质问自己，于大章干脆直接站起身： “好了，就到这儿吧，我还有事，换个人来你要老实配合。” “等等！”周子喆大喊道： “你不可能会疏忽的，你回答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于大章没再言语，而是走到门口，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回答你是不可能了，你就做个糊涂鬼吧…… 来到隔壁房间，于大章来到一台电脑前，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正是周宏富。 也就是周子喆的养父。 其实这起案子只有周宏富的动机最难猜。 于大章在刚得知案发第一现场有另一人足迹的时候，曾推断这人是凶手的直系亲属。 只是没想到两人是父子的关系，这就和孔令杰的身份重叠了。 没错，于大章早就怀疑孔令杰是凶手的父亲了。 所以才会让那两个组员带回他前妻的血液样本。 看着监控画面上，被拷在审讯椅上的周宏富，于大章低声自语道： “想不到养父居然能做到你这样，真特么糊涂，我……” 算了，不吐了，毕竟是公家的东西。 . 当晚，松海宏口区看守所。 001号过渡房内，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起来了，是他！” “难怪我会认不出你，一年时间你居然变化这么大。” “胖的五官都走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师兄啊，想不到咱们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好啊，好！能栽在你手里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很快一名管教来到门前…… . 次日一早。 于大章一身轻松地来到支队。 昨晚是他最近几天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没有任何烦恼和压力。 今天正式进入结案流程。 也就是说，专案组很快就会解散，他和吕忠鑫也会回到一大队。 节奏快、压力大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了。 来到办公室，于大章看到专案组的成员们脸上都挂着笑容，一个个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我们的功臣来了！”其中一名组员喊道。 其他人也立刻跟着附和起哄。 吕忠鑫来到徒弟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早上我和支队长做了口头汇报，回头写成报告交上去，放心，你是头功。” 其他人纷纷点头，没有一个人露出不满的神情。 看着这些比自己资历老的刑侦们，于大章回以微笑。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 命案侦破mvp结算画面！ 好爽啊！ 舒服~ 不过于大章可不傻，众人捧自己是人情，报之以李才是世故。 他先是对吕忠鑫说道： “师父，你是副组长，是你带领我们破案的，首功应该是你。” 然后看向蹲点那两位： “你们亲手逮捕真凶，功劳也很大。” 接着又转向出差那两人： “你们长途跋涉，收集重要物证，功不可没。” 他又看向了钱程…… 夸了一圈，最后才说道： “我只是帮着出谋划策，没添乱就不错了，至于功劳嘛，能跟着大家喝口汤我就知足了。” 这番话说下来，给众人都说脸红了，连吕忠鑫也没例外。 谦虚，太特么谦虚了。 简直就是昧着良心在谦虚。 不过呢~ 这番话也确实好听。 这小子行啊，不贪功。 和这种人在一起工作会很舒坦，和自己人不玩心眼。 就在大家一片欢声笑语之际，吕忠鑫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出办公室，去了外面走廊。 一分钟后，他推门进屋，看着于大章开口道： “周子喆要见你。” 案子又有变化了？ 众人全都冒出了这个想法。 “没说找我干什么吗？”于大章也是一脑袋问号。 他实在想不出来周子喆找他的理由是什么。 这都要结案了，该说的该认的也全都认过了，还有什么可纠缠的？ “说有重要线索，必须见到你才能说。” “那行吧，既然这样就不用折腾了，我去看守所见他，对了师父，和你告个假，上午我还要去送个人。” . 半小时后，宏口区看守所审讯室内。 “什么重要线索？”于大章开门见山地问道。 周子喆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 “一年前我见过你，准确地说，我看过你的照片。” “照片上的你，可没有现在这么胖，绝对算是清爽干净的帅哥。” 于大章点点头，没觉得太意外。 毕竟一个学校的，很有可能是和同学的合影被他无意间看到了。 不过能记住，并能认出现在的自己，足以看出他的记忆力真的很好。 见于大章没插话，周子喆继续说道： “我很好奇你当时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你母亲拿着你的照片在学校逢人便问……” “等一下！”于大章突然打断道： “你是说，你是在我母亲那里看到的我照片？” “是啊。”周子喆肯定地说道。 “那……”于大章犹豫着问道： “她问的内容是什么？” “你不会是不知道你失踪过吧？”周子喆反问道。 于大章：？？？？ 一年前…… 自己失踪了！ 然后老妈去学校拿着我的照片逢人便问……于大章听是听明白了，不过却越来越懵。 “她原话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于大章继续问道。 “原话嘛，记不清了，但大概意思记得……”周子喆想了想，片刻后，才回答道： “你母亲问的是，五月份有没有在学校见过你，对了，后来还有一个大叔也来问过，应该是你父亲。” “问的内容一样？”于大章追问道。 周子喆点点头： “不止内容一样，照片也一样。” 真的假的……于大章很怀疑内容的真实性。 如果是假的，他说的也太像真的了，而且还知道自己以前的样子。 就连父母去学校打听自己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怎么听也不像是能杜撰出来的。 “你描述一下我父母的外貌特征。”于大章决定证实一下这事的可信度： “简单描述就行，你既然能记得一年前我的样子，就能记住我父母的。” “没问题。”周子喆答应的很痛快。 一分钟后…… 于大章双眼发直地看着他。 是真的！ 他居然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父母的体貌特征和大概年龄。 要是没见过，他绝对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而且自己确实没有身体发胖的记忆。 老妈，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情……于大章真想现在就冲回家，找老妈问清楚。 深吸了口气，他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盯着周子喆问道： “说吧，你想要什么，我不认为你叫我来是专门告诉我这些。” 果然，周子喆听到后，突然激动起来： “我不求别的，罪我会认，而且绝对配合，我只求你帮我一件事。” 由于太激动，以至于周子喆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但他也只是咳了一声，就继续说道： “帮我！帮我找到那些该死的人贩子，将那些人渣绳之于法！” “我这辈子算是到头了，但我不甘心，如果不是那些畜生，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和我养父都能提供线索，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他们！” 说完之后，他眼巴巴地看着于大章，等待他的答案。 “这种事我保证不了。”于大章不想骗他，只能实话实说： “这要看你们提供的线索是否详细，而且这案子不一定是我去查。” “我只能说，如果我去查，我一定尽全力！” 周子喆听到后，不但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兴奋地说道： “够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相信你，谢谢，真的谢谢你。” 从看守所出来，于大章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九点十分。 时间来得及……收起手机，他走到路边抬手拦车。 . 二十分钟后，宏口区福源公墓。 山路上一行十几人正慢慢向山上走去。 队伍最前面是一对中年夫妻。 他们一人捧遗照，一人捧骨灰盒，身边均有人帮忙搀扶。 遗照上，一个花季少女笑靥如花。 时不时有哭声从队伍中传出，声音不大，却令人闻之伤感。 山腰处，一个胖子站在松树林旁，默默注视着渐行渐远地送葬队伍。 随着队伍逐渐消失在视野，他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着什么，声音几不可闻。 “丫头，愿你来世有个完整的人生。” 第五十四章 时间都去哪了~ 于大章趁着上午还有时间，去了一趟自己就读过的警校。 如果老妈在一年前来学校打听过自己的下落，一定会先去老师那里询问。 没错，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周子喆。 这就像是破案一样，即使说得再真实，也要有证据支撑才行。 来到学校，于大章直接找到了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结果和周子喆说的一模一样。 他又找了另外两名老师，也都给出了同样的答复。 那这事就假不了啦。 周子喆没有那么大本事，让警校的老师帮他一起撒谎。 下午回到支队，于大章帮着专案组的人把证据整合，然后又做了一些辅助性工作。 包括吕忠鑫在内的所有组员，都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 有时候叫他好几遍，他才会反应过来。 这也不免让他们产生疑惑。 这胖子怎么了？ 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去了一趟看守所，下午回来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吕忠鑫还专门将他单独叫到外面问话。 而于大章却只是摇着头说没事。 他心里清楚，一年前的事和师父说了也没用，那时候吕忠鑫还不认识他呢。 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吕忠鑫看他状态不对，就让他先下班了。 组员们也没人有意见，只当于大章之前压力太大，冷不丁放松下来后，精神出现恍惚了。 有过这种情况吗？ 不但有，还很多。 回到家。 于大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五点十分。 老妈五点下班，把买菜的时间算在里面，最多再有十五分钟就会到家。 他在脑子里将这件事过了一遍，一会老妈回来也好挑重点的问。 首先确认一点，自己一年前失踪。 身体变胖也是在失踪后发生的。 二，自己失踪前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自己当时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于大章将自己被绑架的可能性排除了。 不说别的，绑匪那也不是什么人都绑的，就自己家这条件，人家绑匪根本就看不上眼。 更别说喂的肥粗老胖后，又给放回来。 咋滴，绑匪有给人催肥的特殊癖好呗。 怎么想都不合理。 所以，一定是当时的自己主动去做了什么，才会导致失踪发生。 三，为什么没有这一年的记忆？ 现在的于大章真想高唱一句：时间都去哪了，还没好好感受美食就胖了~ 是没有最近这一年的记忆，还是没有这一世的记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 最后确定下来。 失踪前的自己和前世完全相同。 也就是说，所有的变化都是在最近一年内发生的。 自己这重生有点意思哈，还带断片的。 就在他觉得有些可笑时，门口响起了开门声，随即防盗门打开，李雪荷提着几个购物袋走了进来。 刚进来就看到儿子坐在沙发上，直不楞登地盯着自己。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李雪荷问道。 “老妈，先过来坐。”于大章看着她换好鞋后，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李雪荷见儿子没回答，而是让自己过去，马上意识到这是有事要问。 她先将几个购物袋拿到厨房，然后洗了手，磨蹭了一分钟才从里面出来。 来到沙发前，她在于大章斜对面坐下： “出什么事了，怎么一脸严肃样？” 老妈你露馅了！ 于大章刚才清楚看到老妈在说话时，眼睛瞥了一眼左边，但右手却指了一下右边。 虽然动作幅度很小，而且很随意。 但他知道这是人在思考谎言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还有，她刚才来到沙发这里，在坐下前退后了半步。 这是不自觉做出的保护性动作，也是为即将说出的谎言做心理准备。 和自己老妈玩心理学这一套，真是别扭……于大章直接问道： “一年前我是不是失踪了？” 也许是猜到了儿子会这么问，李雪荷没有太过惊讶，而是反问道： “是别人和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想起来的？” 于大章实话实说，但没提周子喆，只说了去警校从老师那里得知的。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回家不聊案情。 一听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李雪荷叹了口气，说道： “儿子啊，知道不知道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咱们一家也都平平安安的，这样就够了呀。” 不想说……于大章很快判断出老妈的心理状态。 这是亲妈，不能玩心眼上手段，于是他决定采取迂回战术，转移话题： “老爸也知道这件事吧？” 李雪荷没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 “我们老师说，很多同学都怀疑我犯事进去了。” 这就是他现编的了。 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引起老妈共鸣，让她放松警惕。 其实这话有很大的逻辑漏洞，但是没关系。 谣言嘛，是否真实无所谓，能引起情绪波动就行。 果然，李雪荷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 “他们胡说！怎么能这样说人，我和你爸只是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你。” “再说你要是犯事还能做警察么，他们都不动脑子的吗？” 迂回战术有效果了……于大章立刻影帝上身，瞬间变换出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 只见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双脚离地五厘米，还没起飞便已降落。 饶是如此，仍然发出“嘭”的一声。 “谣言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他气急败坏道： “我现在就是想反击他们，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以后要是有同学会怎么办，我哪还有脸露面！” 说着，他又坐回沙发，双手捂住脸，不让老妈看到自己的表情。 刚才演技有些用力过猛……于大章在心里提醒自己。 尽量不要去对视，以免露出破绽。 “这，这个……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李雪荷支吾着，似乎后悔当初去学校打听了。 “那你就告诉我，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于大章再次变换语调，从中能听出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见儿子急成这样，李雪荷心疼极了，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说道： “去年的四月三十号，你突然和我们说要出去一趟，问你去哪里，你却怎么都不说，只说最多三天就会回来。” “可这一走……就是音信全无。” 第五十五章 九个半月 没了？ 好嘛，您知道的也没比我多到哪儿去……于大章正听得起劲儿，结果开头就是结尾。 “那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于大章追问道。 “今年的二月十五号。”李雪荷想了想，又补充道： “刚过完元宵节的第二天。” 也就是情人节的第二天呗……于大章在心里算了算日子。 正好是自己重生在这一世的第一天。 那自己失踪的时间就是九个半月，没满一年。 接下来是去治安大队实习，然后才去的刑警队。 这也就是念了三年警校，要不然就自己这体重，根本不可能进警队。 有些事不能细琢磨，越是往回想越是能发现很多问题。 难怪治安大队长使劲推荐我去刑警队，原来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啊。 其心可诛……于大章一想到这个就恨得牙痒痒。 自己还请他吃过饭呢~ 这个砸艹的。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不说啊？”这也是于大章想不明白的地方。 “因为我和你爸发现你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李雪荷心疼地看着儿子： “你肯定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忘了也好，我们怕你想起来之后，会再离开我们。” 原来如此……于大章在脑中快速梳理了一遍。 去年四月末失踪，是自己主动走的。 然后今年元宵节刚过自己回来的，也正好是自己重生之后有记忆的那一天。 剩下发生的事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说，问题出现在失踪这段时间里。 对自己的影响是： 1，丢失了九个半月的记忆。 2，变成了一个三百多斤的胖子。 好神奇啊~ 自己出去增肥了？ 那记忆怎么没了，自己给自己洗脑了？ 去年的四月三十日……从自己离家的那刻起，命运的齿轮开始冒烟。 等等~ 影响不止这两项！ 自己感官变敏锐，智力明显提高也和失踪有关。 之前一直以为这是重生大礼包，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他忽然又想起刚刚结束的顶包案。 前世这个案子发生的时候，自己已经跟着师父半年多了。 还有，赵航也不是跟自己一批的，他比自己晚了半年多才来的刑警队。 种种迹象表明，重生的这一世和前世相比，时间上推迟了半年多。 准确地说，是九个半月。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于大章烦躁地抓着头发，想以此让自己保持冷静。 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根本就无法进行推断。 “别想了。”李雪荷见儿子这个样子，心疼地安抚道： “无论发生过什么，不是都过去了么，该吃吃该喝喝。” 凡事别往心里搁……于大章在心里接了一句。 此时，门口又响起开门声，于光远走了进来。 于大章如法炮制，将刚才那一套又用在了自己老爸身上。 最后终于确定，老两口说的都是真的。 “老妈，做饭吧。”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放弃治疗，于大章直接往沙发上一靠： “我快饿死了。” 动脑子也是很消耗体力的好么~ . 曲脱脱的心情很糟糕。 都过去十天了，那个肥得流油的家伙一直没联系自己。 照这样下去，再过几天就要和他彻底成陌生人了。 他一定是这么打算的。 昨天，那个白氏集团的太子爷又来了。 以探望长辈为由，顺便来找她聊天。 那自以为风度翩翩、谈吐优雅的嘴脸，简直让人厌恶透顶。 可不论怎么说，对方毕竟是客人，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她总不能把人家赶走。 而且从父母的态度上看，应该是默许他来追求自己。 “好烦啊！” 曲脱脱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一转身，看到了床头的佩奇玩偶。 抓过来就是两拳，全打在了肚子上。 “都怪你，都怪你！” 又是两个手刀砍在了脖子上。 . 又过了一天，于大章和吕忠鑫重新回到一大队。 在此之前，支队长李钧曾找于大章单独谈了一次。 “有没有想过留在支队？” “没想过。” “你要知道，新人实习期间是没有这个先例的。” “感谢李支队看重，我还是想跟着师父多学点东西。”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不了，再次谢谢李支队。” 可以说，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婉拒。 先转正再说吧……于大章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很多事情不是领导看重你就可以的。 能力是第一位的，其次是资历。 警员、警司、警督…… 这些是要一步一步熬上来的。 当然也有破格提拔的，只能说，非常少。 于大章拒绝留在支队，也有自己的打算。 有一些事情，他需要师父来帮他办。 如果留在支队，自己和师父的时间很难同步，而自己也换了个新环境，难免会被生人管束。 所以，目前来说，于大章不想，也不能离开师父。 系统内有点什么事，传得很快，而且难免会添油加醋。 随着专案组的解散，案件的保密级别也瞬间降到了最低。 尤其是那些组员们。 回到了各自的部门后，他们将这起案子的经过就像说评书一样，绘声绘色地讲给同僚们。 他们甚至在里面增加了几分故事性。 再加上这起顶包案确实复杂，并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侦破，这就不得不让人对主导办案的人好奇了。 咱们局里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吗？ 没听说过啊。 每当有人问起主导办案的具体是谁时，专案组那些人都神秘兮兮的卖着关子，最后还会露出那种“你懂得”的眼神。 哪里的人精最多？ 肯定是系统内。 根本就不用多说，只需一个眼神，他们就能知道个大概。 如果是副组长主导侦办的，直接说就行了，没必要卖关子。 那就直接往最不可能的人身上猜。 于是乎，于大章经历了神奇的一天。 各个部门的领导纷纷过来找他谈话，而且还都是以工作名义，虽然谈话内容各有不同，但意思都差不多。 “小于同志啊，来我们这，只要你点头，你们队长那里我去说，而且我保证给你立刻转正。” 甚至还来了两个其他区的分局领导，表达的意思简单粗暴。 “关系调到我们那，要求可以提，只要不过分都能满足。” 于大章几乎一整天陪着笑脸，挨个婉拒，然后又将每个人送到大门口。 一天下来脸都笑僵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是有人在私底下编排自己，而且肯定添油加醋了。 就是因为自己是见习警员，还没转正，其他部门才敢明目张胆的来挖墙角。 要是转正成正式警员，没有直属领导的批准，他即使想调走也不可能。 下班的时候，他还特意找到吕忠鑫，让他帮忙开车送自己出大院。 安全第一嘛。 于大章刚到家楼下，手机响了起来。 是她？ “喂，有事？” “你在哪，见面说。” “电话里说也一样。” 电话那边的曲脱脱音量突然提高，似乎很是不悦： “于大章！你自己说过的话是不是忘了？！” 第五十六章 乱我道心！ 于大章被问得一愣。 自己有承诺过她什么吗？ “我说什么了？”他不答反问道。 “你说过请我吃饭的，是不是想赖掉。”电话那边的曲脱脱理直气壮地回道。 他本来就说过嘛。 自己还等了这么多天。 催他一下不过分吧~ “哦，对对对，想起来了，我都给忙忘了。”于大章笑着应承，心里却在纠结。 这大小姐情商不怎么高啊。 客套话听不出来吗？ 你随便挑个餐厅也是我消费不起的好吗。 “那就现在吧。”曲脱脱快速说道： “我听出来了，你在外面，肯定是刚下班。” 既然和你不能玩婉拒，那就别怪我说难听的了……于大章咬了咬牙，声音低沉地应道： “曲小姐，你不觉得咱们之间相处是无效社交吗？” 虽然钢丝球的花语是隐忍和财富，但于大章也有自己的底线。 他倒是不拒绝富婆快乐咬和富婆快乐钉，但心理那关过不了。 差距就是差距，不是靠谁对谁有好感就能抹平的。 更何况，对面不是阿姨啊。 “你是说，你和我吃饭是无效社交？”曲脱脱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然呢，在国内就是这样，咱俩身份相差太大。”于大章决定以理服人，而且来了个举例说明： “我请你吃地摊烧烤，你能去吗？” 如果是富家少爷之类的吃地摊，于大章可能会信。 一是新奇。 二是泡妹子方便，显得接地气。 但像曲脱脱这样的富家女，肯定不屑吃地摊。 尤其她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吃饭一定会去那些高档西餐厅。 一顿饭几千，开瓶洋酒上万……于大章只要一想到那地方的消费水准就肝颤。 拉倒吧。 回家吃老妈做的饭不香吗？ 岂料，这次他猜错了。 曲脱脱一听到地摊烧烤，立刻兴奋起来： “好啊，我经常吃的，你有常去的地儿吗，找一家有扎啤的，我们喝点儿。” 于大章：？？？？ 她经常去吃？ 能知道喝扎啤，看来不是假的。 要不是亲眼看过曲脱脱的个人资料，于大章甚至会怀疑她这个富家女是不是假冒的。 “那……” 他大脑快速运转，希望能再找出个合适的理由来，片刻后，他只能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一家店不错，我告诉你地址，咱们在那里见吧。” 吃就吃吧，实在想不出理由了。 人家姑娘都答应吃地摊烧烤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地摊就算了，怎么也得找家店。 虽然松海不是某山，但还是小心点好。 就她那个颜值，万一哪个大哥喝多了，言语上调戏几句，于大章真怕曲脱脱会吃亏。 吃什么亏？ 她给人打残了，那就是故意杀害啊。 二十分钟后。 于大章在烧烤店见到了打车赶来的曲脱脱。 没错，她是打车来的。 而且她身上还穿着职业装，上身一件白衬衫外加修身小西服，下半身黑色包臀裙，长发挽起，显得优雅利落。 于大章看到她的第一眼，恍惚了一下。 脑子里自动浮现出四个字……够美够飒。 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制服诱惑？于大章确实被惊艳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去欣赏一个女人。 妈的，乱我道心！ 回头一定要找个碎尸案的卷宗来冷静一下……于大章暗暗提醒自己。 找了张桌子坐下后，曲脱脱很熟练地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一点都看不出矫揉造作。 于大章在这之前就给老妈打过电话，说今天不回去吃了。 对于老妈的追问，他也只是说和朋友小聚一下。 反正也是自己花钱请她，于大章更没必要客气了。 他拿着菜单一顿指点江山，光是点菜环节就用了两分多钟。 “你，你们能吃得完吗？”服务员好心提醒道。 “没事，吃不完我们打包。”于大章倒是不以为意： “我请人吃饭的标准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词是用在这上面的吗……服务员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后，退到旁边去了。 无视周围食客诧异的眼光，于大章稳如老狗。 看吧，看吧，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不是觉得一朵儿鲜花插在肉包子上了？ 今天哥就给你们上一课。 谁规定的美女就得配帅哥。 tui~，真俗！ 美女就是喜欢野兽，哥要引领这个潮流。 曲脱脱见于大章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但又好像是在和谁对峙，于是好奇地问道： “这里有你认识的人？” “哦，没有，刚才有点走神了。”于大章赶紧解释道： “想起了工作上的事儿。” “你平时都不穿警服吗？”曲脱脱又问道。 于大章点点头： “工作性质不同嘛，办案的时候穿便装多一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一会儿功夫，烤好的各种串和扎啤被服务员挨个端上桌。 周围的食客再次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们今天才知道什么才叫撸串儿。 原来串儿还能搭配着一起撸，素的和荤的并排在一起，让那个胖子一下就给撸没了。 他们真想过来问问：兄弟你不怕烫吗？你那嘴都快赶上吸尘器了。 两人边吃边聊，几杯扎啤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要说起酒量。 于大章很清楚自己属于是那种酒量浅的人，也就是五瓶啤酒的量，再多就不行了。 不过这要看和谁比，别人不敢说，对面的曲脱脱他还是有信心能给喝好的。 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自己还不至于连个女的都拼不赢吧。 人啊，一旦放松警惕就容易犯轻敌的毛病。 曲脱脱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 因为……没醉过，一次都没有！ 好吧，主要是她不经常喝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什么样。 像这样的扎啤她倒是喝过很多次。 但也都是小酌，而且多数是和苏觅这样的好友在一起才喝。 “你说你一个大小姐，吃什么烧烤啊。” 于大章的话已经有些含糊了，脸红通通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曲脱脱： “呦~，你还吃蒜，我可告诉你，这玩意吃多了可熏人。” 曲脱脱也不在意他的调侃，仍然自顾自地吃着，边吃还边回他： “我倒是觉得咱们没什么区别，我留学的时候，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后期的学费都是我自己赚来的。” 这倒出乎了于大章的意料之外，他好奇的问道： “你爸不给你钱花吗？” “出国之后就很少了。”曲脱脱看起来有些郁闷： “现在我的钱都是我在国外自己赚的，毕竟我就是学金融的，做投资也算是本行了。” 此时的于大章说话已经不经过大脑了，他几乎是本能地问道： “都投资哪方面啊？” “股票、期货、地产等等，如果有好的项目也投。”曲脱脱现在也是有问必答，根本就不带犹豫的。” “哦，那你可得注意了。”于大章含糊着说道： “牛市马上就要来了。” 说着，于大章站起身，似乎怕曲脱脱不明白，他双臂伸展，做了一个夸张的画圈动作。 “特别特别大的一个牛市！” 第五十七章 酒后剧透~ 于大章到量了，如果现在停下，他的酒量刚刚好，再喝的话…… 必多！ 可酒这东西，只要喝上劲儿了，很少有能控制住的。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喝多了。 更何况对面还坐着一个大美女陪着喝。 刚才于大章说的话完全没经过思考，纯粹是聊天聊到那了，直接就给说出来了。 曲脱脱听到后，好奇地问道： “你也对金融学有研究？” “没有。”于大章重新坐回椅子上，摆摆手： “一窍不通。” 曲脱脱更好奇了，追问道： “那你怎么知道牛市要来了？” 扎啤这种酒有一个特点，容易上头。 再加上曲脱脱对他刚才的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一下就激活了于大章的被动技能。 人喝了酒最喜欢做什么？ 答案是：好为人师。 一个现成的问题摆在那，还有一个水灵灵的大美女在对面眼巴巴的盯着。 于大章彻底迷失了自我。 “你记着，马上就会有降低利率和存款准备金率的消息传出来，这就是牛市开始的信号。” “你要在这之前建仓，因为消息传出后，杠杆资金会大量涌入。” “再加上投资者的乐观情绪和媒体的鼓吹，会立刻形成羊群效应。” “最后就是大量的散户进场，这时候大概已经到了明年的四月份，你要准备平仓离场了。” 短短的几句话给曲脱脱听入迷了。 如果他说的全对，这就是妥妥的股市神话呀！ 谁敢说能将大a的走势给预测出来。 全球最难预测的股市，当属大a，没有之一。 要知道，当年巴老爷子都折在了里面，差点儿心梗。 可就在这个普通的烧烤店里。 对面这个自称对金融一窍不通的胖子，只用了几句话就将未来的大a走势给描绘得清清楚楚。 这叫不懂金融？ 利率、杠杆、羊群效应…… 这是一个不懂金融的人能说出来的词？ 他连什么时候建仓，和为什么建仓都给说清楚了。 甚至最后还说了平仓时间和平仓理由。 怎么听也不像是乱说的。 曲脱脱越想脑子越乱，最后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说你不懂金融吗，那刚才那些内容你是怎么知道的？可别和我说是你猜的。” 于大章眼皮都耷拉了。 他先是转头让服务员继续上酒，然后才看向曲脱脱： “之前经侦有过一次抓捕行动，我去支援了。” “嫌疑人是个玩股票的高手，可惜他是用公款炒股的，最后被发现了。” “被抓时他已经赚到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居然还没将公款的窟窿堵上。” “人的贪念和欲望是无止境的，他在车上还在叨咕着未来的走势。” “你猜怎么着，全让他说准了，确实是个高手。” 于大章完全没意识到，他说的这些根本就不是这一世发生的事。 或者说，这一世挪用公款的案子还没发生，那个股票高手也还没落网。 他给提前剧透了~ 这点酒喝的，连下班不聊案情的习惯都没有了。 曲脱脱虽然也没少喝，但头脑还算清醒。 可她却觉得于大章的话里有逻辑问题，于是反驳道： “牛市还没来，他怎么赚到的钱？如果是上一个牛市，可你明明提到了2015年，说不通啊。” “我最烦有人质疑我了。”这时的于大章干脆放弃了动脑子，直接回道： “爱信不信。” 曲脱脱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喝多了，这都开始耍酒疯了。 “你就这点酒量啊？”她笑眯眯地问道。 实在是现在这个胖子的样子太有意思了，憨憨的，还带着那么一点猥琐。 看自己的眼神也变得直勾勾的。 “酒量？哈，别问我的酒量，手指大海的方向。”于大章使劲挺了挺肚子，想以此表示自己很能喝。 “行行行。”曲脱脱也不和他犟，反而笑着说道： “既然你没喝多，那我请教你个事儿。” “说吧。”于大章拍了一下胸脯，满脸的豪气冲天。 “我国内的驾照快下来了。”曲脱脱一脸认真地问道：“我想给教练送个锦旗，你说上面写什么好？” 于大章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 “国服孙策。” “什么？什么孙策？”曲脱脱倒是听清楚了，但是没听懂。 “国服！国服都不明白吗，算了，过几年你就懂了。”于大章也懒得解释，肯定地说道： “你就听我的这么写，我保证十年之后这个锦旗依然是整个驾校里最闪耀的存在。” “真的？”曲脱脱半信半疑。 “安啦。”于大章拍着胸脯保证： “相信我没错的。” 曲脱脱知道他醉了。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劝他不要喝了，然后趁着他还清醒让他尽快回家。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和他再多待一会儿。 见于大章又喝了一口扎啤，曲脱脱想了想，问道： “你说为什么抢劫和绑架都是男的做，很少见男女一起去做的？” 这就纯粹是找话题了。 能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她之前遭遇的那场绑架，让她印象太深刻了。 而且她很享受于大章认真回答她问题的样子。 “你说的那两个都是暴力犯罪，这种事怎么可能带上女人，有句话你听过没……” 于大章双眼就剩一条缝了，说到这里还打了个酒嗝。 见他停下了，曲脱脱好奇地问道： “什么话？” “抢劫带个逼，不死也无期。”于大章回答得十分丝滑。 丸辣，此地不宜久留……曲脱脱发现周围的人都向他们投来了怪异目光。 她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招呼老板过来结账，然后拉着于大章快速走出烧烤店。 “yue~” 出门一见风，于大章抱着路边的大树就是一阵狂吐。 坏了，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啊……曲脱脱站在他身旁，一边给他拍后背，一边祈祷着。 . 次日一早。 李雪荷做好了早饭，正犹豫着要不要喊于大章起床。 昨晚儿子喝得烂醉，是被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子送回来的。 看那孩子的长相和穿衣打扮的气质都不一般，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姑娘。 估计她就是上次儿子说的那个不算朋友的朋友。 孩子说话还挺有礼貌的，而且一直帮忙将儿子送到了床上。 要不是已经很晚了，李雪荷真想和她好好聊聊。 正想着，儿子那屋忽然传来了动静，一听就是醒了。 结果等了一分钟，也不见儿子出来。 就在她准备过去看一眼的时候，屋里忽然响起“啪”的一声。 李雪荷一愣。 这声音咋这么像抽耳光？ 紧接着，“啪啪啪啪啪~”又是连续五声。 随即传来于大章悲愤的声音： “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活不了啦，让我死吧！！” 第五十八章 破格提拔 这一世，于大章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社死。 为什么没断片？ 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不知不觉就喝多了，那家的扎啤有古怪。 本想着将责任推到扎啤身上，可一想起曲脱脱喝的并不比自己少，于大章便放弃了挣扎。 轻敌了，妈的。 自己预测了股票，还给人的锦旗起名字，还什么抢劫带个逼…… 又想抽自己了……于大章越想越脸红。 最后还是人家曲脱脱结的账。 合着自己喝得烂醉如泥，一顿指点江山之后，还蹭了她一顿饭。 要命了！ 于大章在床上一顿顾涌，连起床的勇气都没了。 这事千万不能传出去啊！ . 来到队里。 吕忠鑫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周子喆提供了一份供词，是关于当初被拐卖时的详细经过。” “他那时候几岁？”于大章问道。 “五岁。”吕忠鑫回答得很肯定，一看就知道他看过那份供词了。 “五岁能记住就不错了，他不但记住了，还说出了详细经过？”于大章对此表示怀疑。 他曾经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 小孩一般是在三周岁之后开始记事。 五岁倒是可以形成长久记忆，但过去了十多年依然记得十分清楚，这就有点扯蛋了。 不信你回忆一下五岁那年都发生了什么。 “他说他整个人生中，就那一段记忆最刻骨铭心。”吕忠鑫看着于大章，说道： “他还保证绝对不会错。” 这倒是个理由……于大章想起老爸第一次揍他，是在他六岁的时候，他一直记到现在。 以前总是能回忆起那次被揍的经过，还真是记得很清楚。 他还曾幻想过等老爸住院的时候踩他氧气管。 “那这不应该是供词，应该算报案了。”于大章纠正道。 既然认为周子喆说的不是假话，那这就等于他是以被害人的身份向警方提供证据和线索。 于大章回忆起在看守所最后一次见周子喆的情景。 虽然对方神色憔悴狼狈，但眼睛里却闪着光，那是恨不得将拐他之人碎尸万段的仇恨目光。 让人心悸。 “你的意思是……”吕忠鑫皱着眉头问道： “把这事接下来？” “正常上报就行。”于大章发现师父还没转过弯来，专案组都解散了，现在自己的身份只是他的徒弟。 周子喆提供的线索，实际上是另外一起案子，和顶包案没有直接关系。 这种情况就该直接上报给领导，没必要纠结。 至于领导怎么安排，他们听指挥就行了。 “对了。”吕忠鑫补充道： “周子喆还提出去他养父周宏富那里取证。” “那就去呗，人家报案提供线索，咱们正常走程序就行，这又不违规。”于大章发现师父现在做事有些过于小心了。 这大概和他要升职大队长有关。 顶包案告破，其实最大的受益人是吕忠鑫。 这对他即将到来的晋升有着重大意义。 现在升职大队长对他来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出事，毕竟盯着队长位置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 于大章正经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他现在每天上班主要负责接报案和记录案情。 然后进行初步调查，之后再将案子交到队里，由队里的正式警员对案子进行审查，最后确定是否立案。 他只是负责案件最开始的步骤。 见习警员嘛。 就跟做菜当学徒一样，先把材料洗干净放着，等待师傅动手炒菜。 当然，吕忠鑫出任务的时候也会带着他。 有这样一个宝贝徒弟，做师父的当然会倍加关照。 就在顶包案结束的六天后，于大章的转正通知下达到了刑警队。 他不但成了正式警员，还直接提了一级。 直接跳过二级，成为了一级警员。 这样的例子很少，至少在宏口分局是头一次。 突出表现、突出贡献，自然会有破格提拔。 吕忠鑫还私下对徒弟透露，分局领导已经向上申请，为专案组争取一个集体三等功。 于大章知道师父这个人，如果没有把握，他不会跟自己说，尤其是关乎到荣誉。 也就是说，这个集体三等功基本上算是定下来了。 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一个刚来刑警队没多久的新人，这么快就转正了，而且还破格提了一级。 这不免会引起一些人的嫉妒，尤其是和于大章同一批来的新人。 有一次，于大章在走廊上碰到了三大队的赵航。 两个大队本来就挨着，碰面本属常事，但他却发现赵航看他的眼神不对。 有鄙夷、有愤恨，还掺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总之，让于大章很不舒服。 本来就看他不顺眼，怎么可能惯着他。 “小赵，你过来。” 小赵？赵航觉得这个称呼很刺耳。 但碍于这个胖子的淫威，他还是没敢说什么，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是不是不服气？”于大章瞪着他说道。 这就是单纯在找茬了。 “没有啊。”赵航否认道： “咱们是一起来到这里的，你能这么快转正，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有别的想法。” “你再装！”于大章一个手刀砍在了他的脖子根。 这一下给赵航劈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于大章一把拉住他，然后一个索脖将他夹在胳膊底下。 “你知道我最烦你哪点吗？” “哪点啊，你先放开我！”赵航呼吸困难，双手用力掰他胳膊，却被越夹越紧。 “你小子最喜欢在背后给人下绊子，上辈子我吃了你不少亏。” 于大章越说越气，最后夹着赵航的脑袋一顿死亡摇晃： “你给我死！” 对付这种人不用动脑子。 莽就完了！ 前世就是因为怕影响不好，所以即使知道赵航背后打自己小报告，于大章也没找过他。 这才导致赵航后来越来越过分，就算当着于大章的面也敢明目张胆地说他坏话。 这一世的于大章想开了，什么特么的影响，先干了再说。 老子不屑和你玩阴的，就是要明着干你。 来啊，互相伤害啊！ “什么上辈子！你认错人了吧……”赵航已经放弃挣扎，只能大声喊冤。 可也就只喊了一声，很快没了动静。 于大章正摇的过瘾，忽然发现赵航的四肢耷拉了下去。 他吓了一跳，赶紧松开胳膊，将赵航平放在地上。 死了？ 第五十九章 再忍忍，还有三天 于大章伸手探了一下赵航的鼻息。 有气儿。 他又用手指触摸赵航的颈部动脉。 有搏动。 妈的，和我装死……于大章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和自己玩心眼儿。 他一手抓住赵航的脖领子，将其提起来，摇晃了两下。 “再装扇你了嗷。” 这一招物理叫醒非常有效。 也不知道赵航是不是真晕了，总之……人醒了。 走廊上的动静也将两个大队的人吸引过来。 “怎么了，你们干什么呢？”队长魏谦首先问道。 于大章一见是魏队，赶忙解释道： “小赵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在我面前昏倒，我刚给他做了急救措施。” 他咋不在别人面前昏倒呢……魏谦可不傻，一眼就看出于大章是在欺负人。 明白是明白，但他还得配合着演下去。 “人没事吧？”魏谦看似关心地问道。 “缓过来了。”于大章说着，举起了巴掌。 赵航看到后，本能地双手抱头。 于大章放下巴掌，然后用手指着他： “看，反应多快。” 三大队的人也过来了，队长张东见是于大章和赵航，心里立刻猜出了大概。 这两人之前在一个队里的时候就不对付。 胖子总找茬，赵航则是总在背后打小报告。 揍他一顿也好，他这爱打小报告的毛病也该改改了……张东其实也早就看不惯赵航了。 这下好了，连三大队的自己人都不站在他那边。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一顿劝，硬是将还在发懵的赵航拉走了。 当天下午。 于大章从师父那里得知，支队那边专门派了两个人去看守所见了周子喆。 据吕忠鑫分析，肯定是局领导看了周子喆提供的证据和线索，这才重视起来。 接下来就是支队直接负责侦破了。 因为拐卖妇女儿童案，不在八类案件之列，所以这类案子不归一大队负责。 除非案情有了重大突破，一大队才有可能去协助配合。 但也最多是帮忙抓捕，不会参与到具体的侦破工作中。 这也正和于大章的心意。 之前他答应周子喆的是……如果他去查，一定尽力。 现在的情况也不算他说话不算数，案子被支队专门派人负责了，他也没办法。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前世那起要了自己命的连环失踪案，第一起就是发生在今年。 准确地说，是今年的六月十六号。 发生的时间、地点、受害人身份，于大章都记得清清楚楚。 前世他将案宗上的内容全给背下来了，一个字也没漏掉。 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起案子他整整跟了三年，就算在侦查期间，依然有人陆续失踪。 这还是他后期接手的，在之前的七年里，陆续有四名刑警调查过这起案子。 三死一失踪。 没错，那起连环失踪案，是从2014年开始，然后一直持续到2024年，直到于大章牺牲也没告破。 算上他，搭进去五名刑警。 失踪的人一个都没找到。 这一世既然提前知道了案发的时间地点，于大章决定来个守株待兔。 自己去当然不行，这就是他坚决留在师父身边的主要原因。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这起连环失踪案动念头。 实际上，刚刚重生的第一天，他就想过要去前世牺牲的地方看看。 但于大章硬生生忍住了。 太危险了。 前世带着枪都让人干死了，这一世胖成这样，还赤手空拳，傻子才去呢。 就连这一次的守株待兔他都计划了很久。 首先，必须将师父带上。 这样就等于多一个人，多一把枪。 其次，不能提前出现在案发地点。 即使再好奇也不能去。 一起持续了十年之久，依然没告破的连环失踪案，作案的人那得谨慎到什么程度。 所以，案犯一定会提前踩点，甚至会提前很长时间去进行踩点观察。 如果提前去，很容易让自己暴露在案犯的视野中。 因为好奇而打草惊蛇，于大章决不允许自己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算了算日子，今天是六月十三号。 还有三天。 再忍忍，现在还不能和师父说……于大章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 这事不能让师父提前知道，以免他发现其中的逻辑漏洞。 吕忠鑫：你是怎么知道三天后会有人失踪的？ 咋回答……编谎话不累么。 吕忠鑫：失踪的时间、地点、人物，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来，你和我仔细说说，怎么知道的？ 咋解释……多费脑细胞。 所以，于大章打算在三天后的早上去找师父说，而且还只能他们两个去。 整个分局，他只信吕忠鑫。 . 亿盛集团。 刚刚参加完会议的曲脱脱正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他是真不主动找我啊……她以为于大章第二天酒醒就会联系她。 结果这一等又是五天。 那天晚上的经过，她在脑中复盘了好几次。 喝的挺愉快的啊~ 也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按理说，关系应该更近了才对。 对了，他是真能吐，跟瀑布似的，为了给他拍背，还崩到自己鞋上了。 难道是，阿姨没和他说是我送他回的家？ 很有可能。 那也应该主动给我打个电话啊……曲脱脱越想越气。 一路扶着那个家伙回家，自己的双腿都软了。 太重了，用蚍蜉撼树来形容都毫不夸张。 不，应该是……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一想到那个画面，曲脱脱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不过那顿酒也没白喝，这几天她一直在打听股市有没有政策扶持的消息。 通过各方渠道，还真就让她给打探出一些内幕。 和那个家伙说得一模一样，降低利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接下来的大a走势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 想在大a里赚到钱，没有胆子是不行的，多少都得有点赌的成分。 曲脱脱更不是个胆小的人，所以这几天她也在收拢资金，准备搏一个大的。 桌上的座机忽然响起，她收回思绪按下免提键。 “曲总，董事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两分钟后。 “有事？”曲脱脱站在办公桌前看着自己的父亲。 曲万年头都没抬，就像是下命令一样说道： “晚上和我去白家赴宴。” “我拒绝。”这是曲脱脱第一次当面拒绝父亲。 似乎是出乎了曲万年的意料，他合上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看向女儿： “给我个理由。” “我不想成为两家联姻的牺牲品。”曲脱脱快速说道： “而且那个白锦程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仿佛这番话在心里憋闷很久了，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还没等曲万年再次开口，曲脱脱又急忙补充道： “还有，我有男朋友了。” 第六十章 晚上和我回家吧 “真的？”曲万年对女儿的话表示怀疑。 既然说出来了，那就硬刚到底……曲脱脱咬着嘴唇点了下头： “嗯，真的！” 曲万年见女儿的样子不像是在赌气，而且她也不是个喜欢撒谎的孩子。 难道真谈恋爱了？ 一想到女儿第一次敢当面忤逆他，还跟他顶嘴，曲万年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认识一个多月了。”曲脱脱回答道。 一个多月？ 曲万年很快反应过来： “回国之后认识的？” 见女儿点头，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国内认识的好啊，总比搞个大老黑回家强。 不管怎么说，人种没变。 其实曲万年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 至少他自己认为对女儿的教育方式没问题，也从来没强迫她做过什么事。 不然父女俩早就闹翻了，曲脱脱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 这次有意撮合女儿和白锦程在一起，也只是觉得白家这个孩子各方面都比较优秀。 再加上两家是世交，向来要好，如果孩子能走到一块儿去，那就是好上加好。 最主要的，他认为女儿的性格有些孤僻。 曲脱脱不但在上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曲万年还注意到，她居然连个异性偶像都没有。 哪怕喜欢个坤坤之类的练习生也行啊，至少是个男的。 说实话，曲万年有点慌。 他真怕哪天女儿一脸严肃地过来跟他说：爸爸，其实我是个拉拉。 那可真就要了曲万年老命了。 家里就这一根独苗儿，他还指望着女儿找个好小伙子来帮着一起打理家业呢。 所以，他不得不亲自操心女儿的终身大事。 但话说回来，如果曲脱脱自己找到了心上人，曲万年也肯定会尊重女儿。 强扭的瓜虽然解渴，但不甜啊。 尊重归尊重，但还是要问清楚……曲万年下意识地问道： “男的女的……不是，我是说，他是做什么的？” “警察。”曲脱脱一说起这个，就来了精神，双眼都亮晶晶的： “我上次被人绑架就是他救了我。” 一听是警察，还是上次救过女儿的警察，曲万年立刻松了口气。 同时也对还未见过面的女儿男朋友好感大增。 有没有钱无所谓，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但这个人一定要能保护好女儿，而且还要让女儿幸福才行。 “既然这样……”曲万年思考片刻后，说道： “白家那边我可以推掉，但你要将他带到家里，让我和你妈见见。”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事关女儿终身幸福，马虎不得啊。 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必须得亲自把把关。 尤其这个时候最关键，趁着他们刚开始，女儿还没陷进去，万一不行也好帮她及时止损。 “这个嘛……”曲脱脱含糊了，她还真没把握能将于大章请来。 “什么意思？”曲万年一看女儿的表情不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骗我？” “没有没有。”曲脱脱赶紧否认，然后解释道： “我是怕他工作忙没时间来。” 工作忙？曲万年气笑了。 再忙还能有自己这个集团董事长忙？ 看这情况，女儿还真挺把他当回事。 连工作忙的理由都找出来了，那我更得见见他了。 “就在今天，我在家设宴，请你这个官宣男友吃饭，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给我这个面子。” 表面上看，曲万年这话好像挺客气。 但要是细琢磨，就会发现其中有威胁的味道和不容拒绝的强势。 “那，我试试吧。” 曲脱脱有点后悔了。 说话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她恍惚着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回到了自己屋里。 拿着手机几次想拨打那个家伙的电话，都迟迟按不下去。 不行，得当面和他说，不能给他拒绝的机会。 下定决心后，曲脱脱立刻把秘书叫来，交代了几句后，匆忙离开办公室。 . 于大章最近几天都是正常下班。 魏谦对他也比较照顾，就算晚上队里有任务也不叫他。 虽然于大章转正了，但暂时还没有配枪。 枪支管理很严格，必须要申请，并经过严格的审批程序。 所以魏谦在这段时间内不打算让于大章跟着出任务。 处理八类案件，面对的都是危险人物和穷凶极恶之徒，没有热武器傍身，实在太危险了。 当然，吕忠鑫带徒弟除外。 不过魏谦发现吕忠鑫比自己还惯着于大章。 只要到了下班时间，老吕必定让徒弟先走，从没留他加过班。 从队里出来，于大章来到街上。 正犹豫着今天要不要奢侈一把，打个车回家，却忽然看到曲脱脱在马路对面向他招手。 她怎么来了？ 怀着疑问，于大章快步走了过去。 “遇到事了？” 他根本就不认为曲脱脱是来找自己的。 两人之前通过好几次电话，真要有事就直接打手机了。 她一定是来报案的。 现在正好自己负责这一块，可以加个班，给她走个后门。 “我来找你的。”曲脱脱直奔主题： “晚上和我回家吧。” “和你回家？”于大章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国外回来的就是不一样，那个……是不是有点快。” “什么啊！”曲脱脱一听就知道他想歪了，抬腿踢了他一脚，脸红着解释道： “我爸要见你。” 天地良心啊，我可没碰过你……于大章慌了。 难道是那天晚上自己对她做什么了？ 不能够啊。 自己又没断片，而且还是回家睡的。 “为什么见我？”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曲脱脱无奈，只能实话实说解释了一遍。 “就是让我做挡箭牌呗。”于大章笑着说道：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幼稚。” “那你帮不帮这个忙？”曲脱脱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管饭吗？”这才是于大章真正关心的，他还没吃过豪门夜宴，而且下班点儿是他最饿的时候。 “那肯定啊。”曲脱脱一见有戏，立刻保证道： “而且是大餐。” 晚上具体吃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 但她相信父亲绝对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什么菜系？”于大章还是有点不放心。 万一带着个瘪肚子去，没吃上饭可就亏大了。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曲脱脱拉着他走向路边停着的一台豪华商务。 于大章有点怂了： “你父母会不会侮辱我？” “不会，我父母可好了，特别好客。”曲脱脱打开车门，用尽全力将他推了进去。 . 曲家别墅。 曲万年夫妻在二楼靠窗位置相对而坐。 一个管家摸样的人来到曲万年身边，轻声说道： “先生，饭菜准备好了，您看还需要再加点什么吗？” 曲万年看似随意地挥挥手： “孩子初恋而已，走走样子就行，不用太在意。” 管家退开后，夫妻两人一个打电话，一个喝着咖啡，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摸样。 说不在意是假的，其实两人都在用余光盯着大门方向。 直到…… 一个胖子和女儿曲脱脱肩并肩出现在家门口。 “啪嗒”曲母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哗啦”曲万年手里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上。 在他们眼里，自家经营了二十年的菜地，闯进来了一头大肥猪。 此时，这只猪正一只蹄子踏在菜地上，嚣张地看着他们。 第六十一章 还有什么可说的，先吃饭吧 算起来这是于大章第二次来曲家。 第一次没进门，在外面亲了曲脱脱，然后将他们家司机扛走了。 这次来，即使他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豪华装修震撼到了。 于大章也不是没见过豪宅，在短视频上，什么样的豪宅看不到。 但当自己真正身处其中，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一路往里走，他不由得四处张望起来。 那个穿黑马甲的就是管家吧。 呦~，还带个领结。 那几个女的是保姆还是女佣？ 这感觉，就像是走进了刚开张不久的ktv大堂。 于大章跟着曲脱脱一路来到一楼餐厅，看到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品。 这就是传说中的鱼子酱吧……于大章只是瞄了一眼，目光就被桌上的各色美食吸引住了。 那是帝王蟹！ 松露？那是松露吗？ 好大的波龙啊~ 自己最爱吃的梭子蟹居然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于大章惊讶得合不拢嘴时，曲万年夫妇走了过来。 按理说，两人应该先一步到餐厅。 奈何刚才在二楼窗口被女儿的初恋男友雷得外焦里嫩，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夫妻二人足足愣了一分钟才缓过神来。 于大章一眼就认出他们俩是曲脱脱的父母。 刚要开口打招呼，却见曲万年将身子侧向了一边，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于大章一愣。 你哼个屁啊，我吃了吗你就哼。 他是不是想和我抢？ 一会儿得盯紧他，这是个劲敌。 人在饥饿时，对于食物的欲望是极其强烈的，于大章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再加上心态上的放松，他现在完全没有压力。 来这里就是帮曲脱脱糊弄一下她父母，自己再顺便大吃一顿。 又不是真的在恋爱，所以于大章对于她父母的态度丝毫不在意。 倒是曲母表现得很热情。 在曲脱脱介绍过后，她还特意问了于大章的家庭情况。 不管怎么说，表面上看起来对女儿的男友足够重视。 落座后，于大章低着头，盯着一桌子菜发呆。 曲万年夫妇都以为他是因为第一次来家里，所以有些紧张拘谨。 这很正常，说明他在乎自己的女儿，只有在乎才会这样。 只是这体型……一看到对面的于大章，曲万年又“哼”了一声。 曲脱脱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 “爸，是你邀请他来家里做客的，难道咱们曲家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曲万年没接茬，而是瞪了女儿一眼。 曲脱脱毫不示弱地回望着父亲，两父女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怎么还不动筷儿啊……于大章都饿的冒虚汗了。 虽然他是客人，但桌上有两个长辈。 按规矩，只有曲万年这个主家先动筷子，他才能跟着动，要不然就显得太过失礼了。 不在乎是不在乎，礼数还是要讲的，这是从小就刻在于大章骨子里的东西。 无论什么时候、何种情况都必须遵守。 “人我带来了，你也见到了。”曲脱脱毫不示弱，盯着曲万年说道： “如果不欢迎，我们现在就走。” 别啊，一口没吃就走，那不白来了吗……于大章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曲脱脱。 你们父女俩故意的吧！ “喂，你多少斤？”曲万年开口了，不过是冲着于大章问的，语气很不友好。 咱们能不能边吃边聊……于大章憨厚地笑了一下： “应该是三百过一点点，再过一会儿，就不到三百了。” 他想以此来提醒对面的曲万年该动筷儿了，一会菜都要凉了。 “为什么不减肥？”显然曲万年还想在体重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 而且他的表情很认真，于大章甚至觉得自己要是回答错了，他会让人将菜撤下去。 “叔叔啊，我才刚胖起来，还没到减肥的步骤呢。” 这么回答应该没问题……于大章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一脸期待地盯着曲万年。 准确地说，在盯着他的双手。 因为他不确定曲万年具体是哪只手用筷子。 “爸，你过分了。”曲脱脱用抱怨的语气说道： “胖点儿怎么了，能胖就能瘦，就算他一直这样我也喜欢。” 此话一出，曲万年夫妻两个都皱紧了眉头。 原来女儿喜欢肥的啊。 难怪在学校期间没谈恋爱，学校里没有这么肥的呗。 他那是胖点儿吗？ 就他那体格子，能将咱们一家三口装里面。 曲万年越想越觉得不靠谱，本来已经拿起筷子的手突然拍在了桌上。 “我不同意！” 于大章见他拿起筷子，以为要开席了，刚准备动手，没想到他又将筷子拍了回去。 那筷子和你有仇吗？ 你别拍它了，要不你拍我吧。 不行了，手都饿哆嗦了。 “爸，其他事我都能听你的，唯独这事不行。”曲脱脱丝毫不顾及曲万年阴沉着的脸色：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人。” 说着，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于大章，见他盯着桌面双眼发直，就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 看到他这样，曲脱脱不由得一阵心疼。 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 想不到父亲这么过分，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他为了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居然还一声不吭……曲脱脱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他。 “大章，你有什么想法就说。” 她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男人，发现他头上已经流下了汗珠。 “先吃饭吧。”于大章一脸绝望的神色。 都这样了，还在顾全大局……曲万年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同时他也再次拿起筷子。 四十分钟后。 曲万年夫妻两人目送着女儿和于大章走出门口。 “刚来时我以为他眼神空洞，原来他一直盯着这桌菜呢。” 曲万年最初也是白手起家，在部队和工地都待过，想当年吃饭快是出了名的。 想不到今日被后辈在饭桌上给碾压了。 也没见他怎么下筷啊。 怎么没一会儿功夫，一桌子菜全成了菜底子。 高手，这是高手。 “原样再给我做一桌。”曲万年对管家吩咐道。 “别呕气了。”曲母劝道： “你能吃得完吗？” 曲万年眼神坚定，脑门子上虚汗都冒出来了。 “我觉得我能，最近几年我都没像今天这样饿过。” . 回去的路上。 两人坐在曲家的豪华商务后座，曲脱脱有些抱怨地说道： “你来我家干吃播来了？” 之前在饭桌上，就连她都没吃上几口，这家伙的吃饭速度简直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此时吃饱喝足的于大章也回过味来。 原来曲万年一直在羞辱自己。 妈的，还真是吃人嘴短……于大章越想越气，忍不住说道： “阿姨是怎么忍受你爸的，有这忍耐力干什么都会成功。”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曲脱脱解释道：“我爸只是太在乎我了。” “阿姨这人不简单。”于大章表情凝重。 “行了。” “阿姨能干大事。” “别贫了。” “阿姨是不是戒过毒？” “闭嘴！” 第六十二章 不要在意细节 三天后。 于大章一大早就来到队里，在窗口看到吕忠鑫后，他立刻从楼上下来。 “师父，等一会儿进去，我有事和你说。” 在外面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于大章这才小声对吕忠鑫说道： “我得到线报，今天在秀园小区，将有人对一个叫刘文赋的年轻人进行绑架。” 怕师父不相信，他还特意补充道： “消息绝对准确！” “从哪得到的消息？”吕忠鑫问道。 他不是不信徒弟的话，只是怕消息的渠道不合规。 于大章早就想好了，直接答道： “特情提供的。” 特情就是线人的意思。 国内都这么叫，只有香江那边才叫线人。 这类人一般都有正常的社会职业，只是定期汇报一下信息。 获取的“特情费”要看信息的重要程度来定价。 于大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特情有个特点：保密级别高。 只要他不想说，没有人能逼他将特情的身份说出来。 “你都有特情了？”吕忠鑫吃惊地问道。 貌似自己还没有呢，他是从哪发展出来的？ “师父，这个不重要。”于大章快速说道： “就在上午的九点半到十点之间，那个刘文赋的年轻人会有危险，咱们必须先一步行动起来。” 吕忠鑫点点头。 徒弟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接报案和记录案情，在这期间发展出特情也属正常。 时间控制在了半小时之内，地点和人物也清晰，这样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那我先和队里说一声。”吕忠鑫说着就要往里走。 “等下！”于大章拦住师父，一脸为难地说道： “别和队里说的太详细，我怕走漏消息。” 其实他干脆就不想和队里说，但也知道吕忠鑫的性格，擅自行动的事师父是不会做的。 所以他也只能让师父尽量少透露些消息给队里。 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于大章不想出现任何一点差错。 “行，我知道了。”吕忠鑫答应一声后，快步向楼内走去。 于大章恐防有变，也立即紧跟在身边。 见到魏谦后，吕忠鑫只说有个线报需要去核实，别的什么都没说。 在系统内，他也算是老油条了。 很多事根本就不用撒谎或者隐瞒，换个说法而已，对方自然能听明白。 还未核实的线报，你问也没有用。 魏谦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同意了。 他知道像吕忠鑫这样的老刑警做事最有分寸，所以也不用担心什么。 上午九点三十分。 秀园小区大门口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内。 “你是说，那个叫刘文赋的年轻人，是在大门口被人拽走的？”坐在驾驶位的吕忠鑫问道。 于大章坐在吕忠鑫后面的座位上，双眼紧紧盯着对面大门，语气肯定地说道： “没错，特情提供的消息就是这么说的。” “这有点不像线报了。”吕忠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了想说道： “怎么听着像是个预言，哪有被绑架的方式都能提前知道的。” 其实仔细一想就能分析出徒弟的话里有漏洞，实在太明显了，吕忠鑫连装傻都做不到。 就非得是拽走的呗。 打晕之后拖走的不行吗？ 上来一帮人架走不行吗？ 你那个特情也太厉害了吧，线报居然能细致到这个程度。 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 于大章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前世的案宗上，对这起失踪案的调查结果就是这么写的，他只是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而已。 早知道就做点艺术加工了……于大章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安抚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估计特情将自己的猜测加在线报里了。” 吕忠鑫怎么可能信他这种鬼话。 有这么猜测的吗？ 再说了，特情没脑子，你也跟着没脑子啊！ 强忍住教训徒弟的冲动，吕忠鑫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九点三十五分。 已经在预计的时间内了。 他也将目光投向了小区大门口： “案犯大概几个人？” “线报说两个人。”于大章想也没想，直接答道。 吕忠鑫想骂人了。 现在的线报已经准确到这个地步了么。 既然这么准，咱俩还在这蹲点干嘛，直接抓人不好吗？ 还不能问。 一问肯定告诉自己：别在意细节。 九点五十分。 车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两人连呼吸声都变小了，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盯着小区门口。 九点五十五分。 吕忠鑫将枪套打开，然后将手放在手枪的握把上。 “他出来了！”于大章忽然双眼瞪圆，低喝道： “那个穿浅蓝色卫衣的就是刘文赋。” 前世的案宗里有好几张刘文赋的照片，再加上这一世于大章视力超乎常人，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只见从小区里出来的刘文赋站在大门口那里左右张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师徒两人的手不约而同地放到了各自车门的内拉手上，随时准备开门下车。 又过了一会儿，刘文赋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然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十点了。”吕忠鑫提醒道。 于大章没作声，只是默默地盯着刘文赋看。 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难道前世调查这起案子的刑警，将刘文赋的具体失踪时间弄错了？ 不会。 既然能将时间圈定在半小时范围，那就说明调查人员至少找到了两名以上的目击者。 因为各个目击者的记忆点会有偏差，所以只能有个大概时间。 一般来说，调查人员会将这个大概时间再扩大一些。 比如九点四十到九点五十之间，十分钟时间就会被扩大到半小时。 这样能有效避免出现一些细节上的错误。 有时候过于追求时间上的准确度反而不好，很容易将真正的事发时间遗漏掉。 既然时间没错，那到底哪里出错了？ 为什么案犯没有出现？ 就在于大章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辆私家车停在了刘文赋身前。 来了！ 他刚要下车，却听到吕忠鑫低喊了一声： “先别动。” 于大章闻言立刻松开放在内拉门上的手，同时向那辆私家车看去。 只见那辆车的车门打开后，从驾驶位走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 女的？ 还好带师父来了……于大章在心里暗自庆幸着。 吕忠鑫是以一个不确定的心态在观察周围变化。 所以有车接近刘文赋时，他不会第一时间采取行动，而是先确定车上的人是否会对刘文赋不利。 于大章则是认定刘文赋会被人掳走，所以一有情况他就下意识地想下车阻止。 这就是心态不同造成的结果。 “他们两个好像认识。”吕忠鑫继续说道。 “不是好像。”于大章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那个女的就是来接他的。” 他可不止是视力超乎常人，听觉也同样如此。 吕忠鑫在车内只能听到那个女的下车后对着刘文赋说话了，但具体内容却是一句都听不清。 可于大章却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刘文赋因为那个女的来晚了，正在抱怨，而那个女的下车后一直在解释。 于大章看了眼时间。 十点零九分。 第六十三章 请问肥胖挂哪科？ 难道…… 这一世连这起失踪案都变了？ 于大章不甘心地盯着他们。 很快大门口的两人上了车，看样子是要离开这里。 “跟不跟？”吕忠鑫问道。 于大章一咬牙： “跟！” 有句话说的好：来都来了。 不最后确定下来，于大章是不会死心的。 吕忠鑫立刻启动车子，在门口那辆车离开后，迅速跟了上去。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于大章不知道在想什么，吕忠鑫则是专心开车。 前面那台车的速度不快，而且开得很稳，看样子并不知道后面有车在跟着。 二十分钟后，他们一路跟着到达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吕忠鑫见前面车里的男女开门下车，开口问道： “继续跟吗？” “再等一会儿。”于大章双眼紧紧盯着下车后的刘文赋： “就在车里等着就行。” 一分钟后。 刘文赋和那个年轻女人进入商场，消失在了师徒二人的视线中。 于大章叹了口气： “回去吧。” 再跟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案犯肯定不会在商场内动手。 一是人群太密集，不利于逃脱。 二是商场内的监控设施很完善，很容易暴露。 再加上商场内还有保安人员巡逻，如果被围堵住，根本不用保安动手，警方很快就会赶到现场。 就于大章对连环失踪案的了解，案犯绝不会让自己陷入无谓的危险之中。 要是真那么笨，前世早就破案了。 回去的路上，吕忠鑫给他好一通数落。 “你说你，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能信这种不靠谱的线报？” “师父，我……” “还非得是拽走的，但凡你动点脑子也不会上这个当。” “唉，其实……” “不是说有两个案犯动手吗，我怎么连根毛都没见到。” “那个，有可能是……” “以后再这么不靠谱小心我踹你！” “……” 于大章现在脑子很乱。 倒不是被师父训的，而是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案犯没出现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案犯没出现，刘文赋也没失踪，按理说是好事。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担心，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就像是前方明明站着一个人，他伸手去抓，结果刚一碰到，对方就消失不见了。 这种感觉让他很焦虑。 似乎冥冥之中有个人在耍着他玩，而他却只能被那个人牵着鼻子走。 回到队里。 于大章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脑子里总在想到底哪里出错了。 以至于他根本就无法集中精神工作。 中午的时候，他跟队里请了假。 魏谦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心地问了几句，于大章只说身体有点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看。 又和师父打了一声招呼后，他匆匆离开了刑警队。 出来后，他站在路边茫然地看着四周，突然觉得这里很陌生。 当连续有事情超出认识范围的时候，那种无力感会让人崩溃，此刻的于大章便是如此。 自己这边肯定没出错，在小区大门口蹲点的期间，自己和师父谁也没下车。 而且还是踩着点去的，所以不可能被案犯怀疑。 为什么没动手呢？ 还是说，这一世根本就没有连环失踪案？ 不对。 顶包案都发生了，案情和前世一模一样。 这足以证明重生没问题，问题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于大章在马路边站了一会儿，最后还真就去了医院。 一是挂号看病和队里有个交待。 二是他打算找专业的医生咨询一下。 除了吃，还有什么原因能够让人在九个月内胖成自己这样。 既然肯定有问题，那就先从自身查起。 来到医院，他站在挂号窗口前忽然想起一件事。 有肥胖科吗？ 没听说过啊。 走到导诊台，于大章有些拘谨地问道： “那个，你看我这情况应该挂哪个科室？” 一身护士制服的小姑娘抬眼瞧了瞧他，问道： “哪儿不舒服？” “看我体型。”于大章提醒道。 护士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内分泌科。” 排队挂号之后，来到楼上科室，继续排队等待。 于大章看着走廊上排队等叫号的人群，心中不由感叹。 也不知道是人多了，还是得病的多了，如今想见医生一面都难。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终于轮到他了。 “症状？”医生抬起眼睛问道。 “胖。”于大章老实回答。 医生还算有耐心，继续问道： “看得出来，我是问你哪儿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于大章想了想说道： “就是胖。” 来错地方了吧……医生强忍住赶人的冲动，又换了个问法： “医院没有减肥药，你是不是想减重？” “不是。”于大章看出他误会了，赶忙解释道： “我来是想咨询一下，一个人增重一百七十斤大概需要多久？” 这个问题给医生问住了。 只听过有人问减肥的问题，问增肥还是头一次遇到。 再说了，你都这样了，还增什么肥啊，再增你就该胖死了。 真是不想回答，但病人花钱挂号来的，还等了那么久，不回答似乎又不太好。 于是医生斟酌了一番才缓慢说道： “如果是健康增肥的话，一百七十斤大约需要三到四年时间，这还得看病人的体质，如果是肠胃功能较弱的易瘦体质，那时间就说不准了。” 于大章仔细琢磨着他的话。 自己前世没胖过，应该属于他说的那种易瘦体质。 既然这样，那就知道怎么问了。 “如果是不健康增肥呢？” 他想干什么……医生想撵人了。 问的问题越来越离谱，难不成他家是养猪的，来医院找医生另辟蹊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医生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语气冷淡而疏离，仿佛下一刻就会赶走眼前这个无聊的病患。 “大夫你看我。”于大章赶紧做出解释： “去年五月份我才一百三十多斤，今年就成这样了，问题是，我还失忆了。” 一听到这话，医生的表情立马凝重起来： “你是想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变胖的原因？” “对对对，就是这样。”于大章连忙点头。 “先做几项检查吧。”医生拿起笔在挂号单上快速写了两行字递给他： “具体的要看检查结果，但有一件事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肯定的回答。” “你这种肥胖绝对不是吃出来的。” 第六十四章 你们在隐瞒什么 一个小时后，于大章手里拿着各种检查单，恍惚着走出医生办公室。 激素性肥胖。 这是他刚刚从医生口中听到的诊断结果。 过度使用激素导致的内分泌失调，从而引发内分泌紊乱。 于大章具体的听不懂，但大概意思明白了。 总的来说就是，自己这一身肥肉是因为过度使用激素药导致的。 一路走出医院，于大章满脑子都是刚才医生说的话。 其中有两个好消息。 一，由于停药已经有一段时间，自己内分泌方面的疾病很快就会痊愈。 二，类似于这种肥胖，经过调理后，只要注意饮食，很容易恢复到以前的身材比例。 换句话说就是，胖得快，瘦得也快。 坏消息是：钱花了，但有用的消息一条都没得到。 就多知道个医学名词，其他的还是啥都不清楚。 自己为什么会使用激素？ 身体好好的，谁会没事给自己吃那玩意儿？ 于大章本来还想再顺便看看失忆，但一听导诊台的护士说，要挂心理精神科时，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失忆又不是吃药就能好的。 万一被别人知道自己去了心理精神科，难免会引起误会。 这么胖能当上刑警本来就够扯淡了，再有精神疾病，那就更…… 等等！！ 于大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站在路边，看着过往的车辆，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对啊，自己能当上刑警，这本身就不合理！ 还有，自己是去年四月末失踪的，那个时候还没毕业呢，怎么自己重生回来毕业证书都有了。 我明白了……于大章脸上露出苦涩又难以置信的笑容。 原来自己的父母也被隐瞒了。 之前光想着老妈有事瞒着自己，所以去学校的时候只核实了周子喆说的话。 如今看来…… 真正有问题的地方是警校！ 在校期间，学生失踪了，这么大的事学校会不闻不问吗？ 还有，明明在毕业前就失踪了，学校却将毕业证书发了，这合理吗？ 而真正让于大章觉得蹊跷的是，学校竟然让三百斤的自己进警队了。 不用想，自己父母都是普通人，没那个本事。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警校。 如果是这样…… 于大章双眼越睁越大。 他忽然抬手拦住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男人，然后从对方手里夺过已经吸了半支的香烟，狠狠吸了一口。 在一阵咳嗽后，他又将香烟插回到那个男人的手上。 在男人想要杀人的目光中，于大章快步离去。 “神经病吧。”男人在他身后骂了一句。 没理会身后的骂声，于大章走到路边，伸手拦车。 趁现在还有时间，得尽快赶到警校。 上了出租车，他快速报出了警校的地址。 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于大章脑海里不断回放那天在学校询问老师时的情景。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的失踪肯定和警校有关。 或者说，警校在自己失踪这件事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然不会在后续给自己发放毕业证书，还安排了工作。 这更像是一种善后处理。 换一个说法就是……事后补偿。 想知道具体的，老师是唯一的突破口。 那天自己一共见了三个老师……于大章挨个回忆了一遍。 这三个人见到自己的那一刻，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就是不可思议。 当时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身材变化太大，才让他们觉得意外。 现在看来，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们没想到自己还会出现！ 二十分钟后，于大章站在了警校门口。 再想想，再想想…… 如果老师们不想说怎么办？ 既然上次他们没说，那这次肯定也不会主动提起。 直接问？ 张不开口啊。 老师，请问我失踪是不是和咱们学校有关系……这话只在于大章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打消掉了。 这样的话问也白问，人家既然防着你，怎么可能回答这样的问题。 而且这样问，等于直接将自己来的目的说出来了。 这种蠢事不能干。 那就去找有可能和自己说真话的老师。 要说整个警校和自己关系最好的老师只有一个，班主任韦闯。 上次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因为急于打听消息就随意问了另外三位老师。 那这次就直接去找他。 有了目标后，于大章快步走进校园，直奔教学楼。 前世毕竟在学校待了三年，对老师的办公室也算是轻车熟路，他很快就来到了韦闯所在的教员办公室。 敲门进屋后，扫视了一圈，没见着韦闯，却在他的办公位上看到了一个新面孔。 于大章愣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见过这位教员。 难道是自己毕业之后调进来的？ “请问，韦闯老师去哪了，我是他的学生。”于大章礼貌地问道。 那名教员似乎没见过这么胖的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于大章，这才说道： “我听说过他，他不在这里了，听说去年就调走了。” 调走了？ 不可能，前世的自己在毕业后曾多次回过警校，记忆里韦闯一直在学校任教，从未离开过。 “他是因为什么调走的？”于大章继续问道。 那名教员想了想，然后左右看了看，瞧他的样子似乎不太方便讲。 现在正临近放学时间，老师们都各自在自己班的教室，此时屋里只有他们两个。 最后在确定没有别人之后，那名教员才开口说道： “据说是犯了非常严重的错误，差一点就脱警服，最后是领导极力保下他，给他调去了别处。” 这下给于大章弄懵了。 前世没这节目啊。 “您知道他犯了什么错误吗？”于大章都用上敬语了。 他越看这位教员越顺眼，打听消息就得找这种喜欢聊八卦的人。 刚才一说到韦闯的事，他发现这位教员的双眼都比之前有神了。 是不是以为警察就不聊八卦了？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肯定有小道消息。 这是人性，和做什么职业没关系。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那名教员的眼里闪过失望的神色，看样子应该是打听过，但没得到答案。 那些老师嘴还挺严……于大章估计是校方对那些老师下封口令了。 不让他们在私下里说这件事，不然就怎么怎么样…… 威胁式的封口令对于老师们最管用。 韦闯调走的事在学校已经不是秘密了，而且犯错误也属正常，只要不将错误的具体内容泄露就行。 就在于大章想换个老师打听时，那名教员再次开口道： “但我还是听到了一种说法，据说他犯错是因为一个学生。” 第六十五章 害人害己 因为学生？ 于大章直接联想到了自己。 前世自己没出事，韦闯也没犯错误。 怎么这一世自己发生变故后，就连他也跟着遭殃了？ 蝴蝶效应？ 拉倒吧，自己这点事还扯不上那么高端的东西。 能想到的可能就一种…… 韦闯和自己的失踪有直接关系。 而且，很有可能是他导致自己失踪的。 想证实这一点很简单……找到他。 既然问不出具体发生了什么，那么韦闯调去哪儿了，总不是秘密吧。 下定主意后，于大章反而不急了，就在教员办公室找了个椅子坐下。 然后和那个新教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又过了一会儿，陆续有教员从外面进来。 于大章挑了一个和韦闯关系好的，将他叫到了外面。 这次很顺利，两三句就将韦闯现在的工作单位问出来了。 临走前，那名教员语重心长地劝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听我一句，以后不要再冲动做事了，害人害己。” “您什么意思？”于大章立刻意识到他的话里有大瓜，这要不吃上一口，简直对不起自己。 可惜那名教员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于大章的肩膀，转身回去了。 话别说一半啊……于大章真想冲进办公室，再给他拉出来。 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自己冲动做事，将韦闯和自己都给害了。 带着一肚子疑问，于大章走出警校，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依然是关机的提示音。 韦闯这个号码他上次来警校的时候就打过，隔了这么多天，居然还是关机状态。 看来这个号码他不用了。 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下午五点十五分。 有点晚了，就算现在打车去清普分局，到那里也将近六点了。 站在路边想了想，于大章还是决定去一趟。 如果白天去，就算自己能请假，也难免会影响韦闯的工作。 打了一辆出租车，于大章坐进车内快速报上地址，然后交待师父尽量开快一点。 分局的下班时间是五点半，算上往外走的时间，只要在六点之前到，就有很大概率见到韦闯。 就算没遇到他，也能找到他现在的同事问出电话号码。 半个小时后，于大章到了清普分局门口。 已经有警员从里面往外走了，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来的不算晚，清普分局的警员刚下班。 “您好。”于大章走上前，迎面朝着一位警员问道： “麻烦问一下韦闯警官今天来了吗？” “韦闯啊。”那名警员回头指着分局大楼说道： “进去上三楼，左拐第二间就是。” 直接就告诉我了？于大章觉得有点奇怪。 这里毕竟是分局，自己又穿着便装，他怎么连问都不问一下。 哪怕问问自己是来干嘛的也行啊。 看来是韦闯这个名字才让他放松警惕的。 怕节外生技，于大章没再多问，道了声谢后，走进清普分局。 随后在值班人员那里登记后来到三楼。 “左拐第二间……” 辨别了一下方向，于大章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 漆面的门上挂着牌子，上面写着：户籍科。 看到这三个字，他瞬间明白刚才的警员为什么没问他了。 肯定是以为自己是来找韦闯办户籍的。 于大章刚要敲门，门却在里面被人拉开了。 门里面的人正是韦闯。 “大章？”韦闯看着站在门口的于大章有些意外，随即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说道： “走，外面说。” 他一眼就认出我了……于大章在韦闯的眼中没看到惊讶和疑惑。 自己现在这个体型，连周子喆记忆力那么好的人都没立刻认出来。 这说明，他在近期见过自己。 而且还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见的。 于大章可以确定，自打重生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到韦闯。 压抑住内心的波动，于大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跟着韦闯走出分局。 一路上，韦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似乎在观察于大章的神情和反应。 来到门外，韦闯想了想，说道： “去我家吧，我让你嫂子做几个好菜。” “学长，我……” 于大章刚要开口就被韦闯打断： “别这么称呼了，以后你就叫我哥，或者叫名字也行。” 警校毕业后，一般会称呼曾经的老师为学长。 学员之间称呼“师哥师姐”。 因为警校的老师都是从优秀警察里筛出来的，属于专业技术类。 有警衔和编制，会有基层和老师可以相互挂职锻炼，所以才会叫学长。 不绝对。 但松海警校都是这么称呼的。 “韦哥？”于大章试着叫了一声。 总觉得有些别扭，于是他又换了个称呼： “闯哥，会不会太打扰了，咱们随便找家小饭店就行，今天我请你。” 他主要怕有韦闯媳妇在场，说话不方便。 而且前世他就知道，韦闯那个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 “和我还客气什么，听我的。” 韦闯说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听语气和内容，应该是打给自己媳妇的。 两人又去附近市场买了点熟食和拌菜，直到进门，他们两个都没人提出喝酒。 于大章知道自己酒量不行，怕喝多了误事。 他估计韦闯也是和自己一样想法。 饭菜上齐后，三人落座，韦闯夫妻十分热情地招呼于大章吃菜。 可于大章却没什么胃口。 不是嫌弃饭菜不好，而是心里有事堵着，根本吃不进去东西。 勉强吃了两碗饭，三人在桌上有说有笑。 可于大章却注意到，韦闯的媳妇并不欢迎自己。 笑容很假，言语很浮夸，表面看很热情，其实却在有意疏远彼此间的关系。 刚对于大章说完“要常来”，转头就对韦闯说：“其实之前在警校的关系没必要再维持。” 听着像是在说韦闯以前的教员同事，但于大章心里清楚，这就是在说他和韦闯。 对我怨气很大啊……于大章很快有了判断。 看来这老娘们知道的也不少。 终于吃完了这顿饭，于大章趁着韦闯媳妇在厨房收拾碗筷的空档，轻轻拍了一下韦闯的大腿。 “闯哥，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你肯定还在警校任教呢。” “别，别这么说。”韦闯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从于大章和他见面到现在，他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神情。 “大章，你都想起来了？” 第六十六章 快说吧，我编不下去了 从见到他的那刻起，于大章就在想，该如何开口问他。 韦闯肯定在自己失踪回来后，暗中观察过自己。 也一定知道了自己失忆这件事。 想要让他毫不顾忌地说出真相，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以为自己曾经的学生已经恢复了记忆。 一路观察下来，再加上他媳妇对自己的态度，于大章这才说出了刚才那句话。 既然不知道，那就先将错误全揽在自己身上，诚恳地认错。 这样就会给韦闯造成一种错觉：他恢复记忆了，不然不会和我说对不起。 还真就让于大章赌对了，这招非常奏效。 见韦闯一脸吃惊地问自己，于大章早就想好该如何应对了。 “是啊，可惜我才想起来，不然我早就过来和你认错了。”于大章说着，轻轻低下头，同时将手按在他的手上： “闯哥，让你受委屈了。” “不，不是你的错。”韦闯慌了，似乎没想到于大章会这么说，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连忙摇头： “千万别这么说，如果当时我不跟你一起去，也没有后来的事了，是我这个当老师的太武断了。” 韦闯又是叹气，又是嘬牙花子，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看得于大章直皱眉。 你倒是继续说啊……他发现闯哥表情还挺丰富，这么一会儿换好几个表情了，就是不说正事。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收获。 于大章在他刚才的话里，听出来那件事是他跟着自己去的。 “我不该叫你一起去啊。”他现在也只能顺着韦闯的话说下去： “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 韦闯刚要接话，他媳妇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先是瞪了一眼韦闯，然后才说道： “过去的事还提起来干嘛，你都去管理户籍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老娘们当家，房倒屋塌……于大章气得牙痒痒，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我们俩正愉快地互相试探呢，你个当媳妇的，就好好洗你的碗得了。 这事你管得了吗？ 要是胖成我这样，你得自杀，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发现韦闯有点怕媳妇。 也难怪，谁摊上这样的媳妇不迷糊，更何况还被调去了最没发展前途的户籍科。 于大章估计现在的韦闯在家里已经失去了话语权。 岂料，这次韦闯居然硬气了起来。 “我们爷们之间谈话你插什么嘴！”只见他怒目圆睁，站起来指着他媳妇，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在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你特么……” “别别别！”于大章赶紧上去按住韦闯，然后回头用眼神示意他媳妇先去躲躲。 可能是没见过韦闯发这么大火，他媳妇愣了一下后，还真就什么都没敢说，去了里面的卧室。 这下终于没人再打扰我们了……于大章暗自窃喜，但表面上还得装愧疚。 “闯哥你看这，这咋说的，因为我的事，还让你们两口子吵架了，都怪我。” “和你没关系。”韦闯重新坐下，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最近一年我是家里外头受气，早就想骂她了。” 于大章又安慰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 “那件事之后你又调查了吗？” 这就是纯粹在套话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得将话题往那件事上引。 聊得多了，总能发现些端倪，目前他也只能装着自己什么都知道。 “大章啊。”韦闯忽然变了脸色，他一脸担忧地看着于大章： “你能回来就是最好的结果，好好工作，别再纠结那件事了。” 到底是哪件事啊……于大章都聊烧心了。 不愧是当过警校教员的，有问有答，还滴水不漏。 人才啊！ 我还就不信了……于大章故意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然后他将声音压低，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就不想知道我失踪这九个多月经历了什么？” 这招果然有效。 他发现韦闯在听到这句话后，嘴唇微微张开，眉毛向上挑了一下。 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却被于大章捕捉到了。 这两个微表情的出现就说明韦闯十分好奇。 “能，能对我说吗？”他说话都结巴了，看样子就知道是紧张所致。 “当然可以，不过嘛……”于大章故意拉了一个长音，实则是他在快速思考接下来该说什么。 经历了什么肯定说不出来，但可以用这个话题来套话。 “你得先和我说咱们两个当初去了哪。”于大章也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我的记忆没完全恢复，只想起了后面发生的事，但事情的开头没想起来。” 能想出这个理由，几乎动用了于大章所有脑细胞。 在两人对话的间隙能想出一个毫无漏洞的理由，简直是地狱级难度。 还好，韦闯对此并没怀疑。 “你不知道自己去了哪？”他想了想，说道： “那你失踪的这九个多月一直被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内？” “是滴。”于大章点点头。 快说吧，我编不下去了……他感觉韦闯在套他话。 在警校学习的那一套问话技巧，被韦闯用得炉火纯青，于大章甚至怀疑他都已经形成习惯了。 “记忆不连贯确实不太好，也不利于你大脑的恢复。” 韦闯说着，露出理解的神情，然后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去年的四月二十八号，你突然找到我，说让我陪你去一个地方。” “嗯嗯~”于大章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当时是拒绝的，但架不住你连续两天的劝说。” 韦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后悔当初没坚持住原则。 于大章也不敢插话，就这么双眼发直地盯着他。 短暂沉默后，韦闯继续说道： “你说会有危险，但是也会救很多人。” “我劝过你报警，可你却说只有到那里找到证据，警方才会立案。” “于是，在四月三十号那天，我和你去了位于市郊的小凤山，结果……” 当听到“小凤山”三个字，于大章就像触电般猛地站起身来。 脸上浮现出震惊、慌乱以及不敢置信等复杂神色。 他紧紧盯着韦闯的眼睛： “我们去了山上的废弃雷达站？！！” 第六十七章 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韦闯被吓了一跳。 随即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你想起来了？” 看来是真的……于大章一脸茫然地看着韦闯。 不是想起来了，而是小凤山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 前世就是死在了那座山上。 准确地说，是死在了小凤山上的废弃雷达站里。 那是他前世的最后一站，死前还被人给上了一课。 于大章强行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闯哥你继续说。”他的语气又变得平缓而温和，音量也降了下来： “刚想起来一点，你继续讲吧，也许讲完我就全想起来了。” 韦闯点点头，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了于大章说的话。 如果是假的，怎么自己刚说到小凤山，他就立刻知道是去了山上的废弃雷达站。 这说明他的记忆确实在恢复中。 不再怀疑后，他的语速也快了起来： “我们到了雷达站后，先是在外围观察了半个多小时，然后你让我在外面等候。” “直到那时，我还没有完全相信你说的话。” “我能陪着你去，就是想打消你心里不切实际的念头。” “接着你就一个人进入了雷达站内部。” “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你突然从里面冲出。” “看到我后，你将手里的一个文件袋向我扔来，同时大叫着让我快走。” “我看到在你后面追出来十几个穿着褐色迷彩服的人。”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迷彩面罩，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他们已经将你扑倒在地。” “我当时来不及多想，拿起你扔过来的文件袋就朝着山下跑去。” “由于对山路不熟，我没有跑出多远就被抓住。” “紧接着后脑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我立刻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扔在了山路旁。” 说到这里，韦闯停了下来。 他在观察于大章的反应。 然而令韦闯失望的是，于大章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 “继续啊，之后发生的事呢？” 于大章面带微笑，似乎韦闯只是在讲一个和他无关的故事。 “后来我立刻下山将此事报告给了校领导。”韦闯继续说道： “当时连总局都惊动了，立刻组织警力上山，对那个废弃雷达站进行了全面搜索。” “可惜还是去晚了，不但没见到人，连一件生活物品都没找到。” “那些人逃离前对整个雷达站进行了清理，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之后的事你也看到了。” “我因为擅自带学员涉险，导致学员失踪，没脱警服已经是对我照顾了。” 话说到这，韦闯算是将事情的大概经过都说清楚了。 不需要什么细节，于大章也只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我父母不知道这件事？”于大章问道。 “不知道。”韦闯回答道： “校方领导怕对学校的声誉造成影响，严令知情者不得外泄，后来你父母来学校问过很多次，也没人敢将实情告诉他们。” 校方挺损啊……于大章不由得在心里骂道。 也就是自己回来了，要是没回来，这事也就这么滴了。 连父母都不知道自己的去向，可想而知校方的封口令有多么严格。 那剩下的不用想也知道。 校方得知自己回来的消息，立刻派人对这事进行善后处理。 给发放毕业证书的同时，连工作也给安排了。 这是怕自己后面回忆起来，去找学校的麻烦。 安排好了工作，这样即使自己想起来了，也会有顾忌。 好一招诛心之计！ 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难怪都说做领导的不需要专业知识多么精通，只要将人性研究明白就能平步青云。 厉害，确实厉害。 即使现在自己知道了真相，也提不起一点找学校麻烦的心思。 主要是人家对你不薄，给你安排的也算妥当，实在是拉不下脸去兴师问罪。 而且就凭和韦闯的关系也不可能那样做。 话说回来，这事其实就是自己引起的，学校那边也是有苦说不出。 “好了闯哥，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于大章想回家了。 “你等会儿！”韦闯见他站起身，立刻拉住他的胳膊： “你还没说你那九个多月都经历了什么。” 他要不说，于大章都把这茬忘干净了。 人啊，尽量不要说谎，因为谎言这东西说出去之后，自己很容易忘掉。 相反，说真话的好处就是，说了之后不需要特意去记住。 于大章现在的处境就很尴尬，谎言说出去了，却很难圆得回来。 “那个……”他犹豫着说道： “我要说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你信吗？” “不信。”韦闯摇摇头，抓着他的那只手更用力了。 “闯哥啊，我真没想起来。”于大章摊牌了，直接坦白道： “我怕你不和我说实话，所以假装恢复记忆来套你话的。” “那你怎么知道废弃雷达站？”韦闯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于大章无奈，只能继续骗他： “那个是我临时想起来的，但也只想起来那么一点。” 两人掰扯了好半天，韦闯才将于大章放开。 临走前，于大章还来到卧室门口，隔着门和韦闯媳妇打了招呼。 不管怎么说，吃了人家的饭，礼数必须做周全。 回家的路上，于大章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件事，这种时候最好先让自己放空。 到家后，他先是洗了个澡，然后又和父母聊了会儿天，这才回到自己屋。 此时他的状态刚好。 躺在床上，于大章的大脑飞快运转着，将韦闯说的那番话从头捋了一遍。 是自己拉着韦闯去的小凤山雷达站。 去那里的目的肯定是调查连环失踪案。 那问题来了。 自己重生在今年，去年的自己是怎么知道连环失踪案的？ 而且就算知道小凤山雷达站有问题，那也不能去啊。 怎么死的忘了吗，还去送死，那得多执着。 这一世的自己很清楚那里危险，所以才会选择在第一起失踪案的小区门口蹲点。 对了！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于大章忽然从床上坐起，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前世的自己绝对能干出这事！！ 鲁莽、执着、固执，甚至是偏激，这就是前世的自己。 没自己一个人前往，而是拉着韦闯一起去，这已经算是有长进了。 没错，就是这样。 就是因为知道有危险，所以到了雷达站才没让韦闯跟自己进去。 也就是说，自己真正的重生时间…… 是2013年！ 第六十八章 案件升级！ 通了，全通了！ 后面发生的所有事全能解释通了。 自己去年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去前世牺牲的地方看看。 时间相隔十年，当时的自己不确定废弃雷达站有没有危险，所以才叫上了韦闯。 直接报警行不通，警方不可能在听取报案人一面之词的情况下出动大批警力。 而且当时的自己根本不知道雷达站里有没有人。 想要让警方重视，必须先拿到证据。 太愚蠢了……于大章一想到这些事是自己做的，就恨不得去撞墙。 简直尴尬到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真特么是急着去投胎！ 还把人家韦闯给坑了，这不就是个圣女婊嘛。 装什么正义使者，显着你了，tui~ 于大章本来以为前世的自己就够蠢了，孤身就敢去那么偏僻的地方调查，死了也是活该。 没想到这一世刚重生过来的自己更是蠢得没边。 都知道山上有危险了你还去，脑袋里有包吧，不装你能死啊。 哎呀我去，手都气哆嗦了。 于大章可能是为数不多差点被自己气死的人。 愚蠢的行为必定引发可悲的后果，这就是现实版的……作死啊！ 现在好了，自己也成了连环失踪案中的一个受害者。 而且还是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受害者。 在心里痛骂了自己一顿后，于大章逐渐冷静下来。 那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首先排除自己逃脱的可能。 能逃早就逃了，不可能等了九个多月，都胖成猪了才逃。 大概率是对方给自己放了。 在放之前，用某种方法清除了自己的记忆。 只有这个推断最符合逻辑。 那也不对啊。 前世失踪的那些人，一个都没回来过，怎么到了自己这就给放了？ 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于大章对于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 但现实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面对。 看来刘文赋失踪案没发生也和自己有关。 是自己擅闯小凤山雷达站之后，才引发的一系列变故。 肥胖、失忆、失踪案没发生，这些困扰自己的问题，查来查去，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前世的连环失踪案！ . 第二天。 于大章正常上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错，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尽人事听天命。 能想到的办法他都已经做了，继续纠结下去也无济于事。 钻牛角尖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干的。 也许有一天自己的记忆突然恢复了也说不定。 有线索就继续查，没有的话就先放着，生活总要继续的。 虽然想通了，但他还是在下班之后去了秀园小区。 等到晚上七点半也没见到刘文赋在小区门口出现。 第二天继续…… 就这样连续五天，每天下班他都准时出现在秀园小区门口。 五天内，刘文赋总共在小区门口出现过两次。 虽然次数不多，但也足以证明这一世的刘文赋不会失踪了。 于大章甚至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案犯绑了自己之后，良心发现不再犯罪了？ 这个想法他也只是拿来糊弄了一下子自己。 那种级别的犯罪，根本就不存在‘良心’一说，他们犯罪一定是为了某种目的。 这之后他没再去秀园小区。 在于大章看来，线索从这就算是断了。 又过了两天，他的配枪发下来了。 这代表着于大章正式成为了一名刑警。 从此之后他就可以和其他正式警员一样出任务了。 其实被人重点照顾的感觉并不好，被照顾的对象会本能地产生一种自卑心理。 当知道自己是被警校安排进警队的，于大章就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没办法，两辈子都没走过后门，不适应。 当天下午，一大队开了个紧急会议。 会议由支队领导主持。 内容就一个：一大队抽调警力，重点对之前那起拐卖案进行调查。 就是周子喆提供线索的那起拐卖案。 于大章刚开始没听明白。 他记得十多天前，支队已经派出两名刑警去调查了，怎么现在又找上了一大队？ 而且拐卖属于侵犯公民人身权利罪的一种，严格来说，不属于暴力犯罪。 因为大多拐卖使用的都是蒙骗、利诱的方法，直接使用暴力的非常少。 所以不在八类案件之列。 如此说来，就算支队急于破案也不应该让一大队参与。 直到会议开到最后他才知道原因。 之前那两个派出去的警员，已经失联整整两天。 那可是两名配枪刑警。 这说明什么？ 案件升级！ 妥妥的暴力犯罪无疑了。 人和枪都不见了，这事简直大条到爆。 由于一大队警力有限，最后支队领导做出决定。 由魏谦牵头，二大队和三大队配合，两人一组，分成多个小组进行追踪调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找回人和枪。 先将人撒出去，如果某个小组找到线索，其他人可以立刻赶往现场增援。 会后，于大章从师父吕忠鑫那里得知。 两名警员失联的第一天，支队还没太当回事。 外出办案，手机没信号那是常有的事。 可时间一长就不对劲儿了。 当支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两名警员已经失联了超过二十四小时。 两人杳无音讯，手机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这期间他们也没有主动和支队取得联系。 支队立刻做出反应，马上派人进行追查。 为什么不直接上报局里？ 事太大了！ 丢枪这种事不管放到什么年代、什么部门，那都是天大的事。 更何况还是一下丢了两支枪，再加上两个在职警员。 支队肯定要压一下，先自己部门出警寻找，但这个时间必须控制在二十四小时之内。 如果超出这个时间点，就要立刻上报到局里，不然部门先行调查的理由就不成立。 要是落下个不及时报告的罪名，李钧这个支队长也别想干了。 因为瞒报而造成严重后果的，那可是要判刑的。 知道此事的严重程度后，于大章心中暗暗祈祷着：那两位同事可千万别出事啊。 这一世如果不是自己将顶包案破获，也不会有这么一出。 后悔不可能，但那两人的失联确实和自己有间接关系。 当一件事的结果被改变，后续将发生怎样的变化谁也说不准，就比如这次…… 顶包案牵出拐卖案，然后拐卖案又再次升级。 于大章思索片刻，随即和吕忠鑫请了个假： “师父，我去一趟看守所，有些事我要当面问问周子喆。” 第六十九章 不能把畜生当人看 松海宏口区看守所。 “我看过你提供的线索了。”于大章坐在周子喆对面，一脸严肃地问道： “你被拐到了一个山村，在那里被关了半年，然后自己逃出来的，可你那时候才五岁，难度是不是太高了？” 周子喆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疑惑地看着他： “这次怎么是你来了，上次那两个警官呢？” “他们有别的事要去办，所以换我来了。”于大章随便找了个理由。 他不可能将真实情况告诉周子喆。 谁知道这小子有没有在这件事里面下套。 不得不防。 “他们是不是出事了？”周子喆却好像猜到了什么，他紧盯着于大章的双眼： “我早就和他们说了，一定要小心，将那些畜生当人看，会吃大亏的！” 于大章心中一惊，脸上却保持平静，他淡淡地问道： “你提醒过他们了？” “我一直在提醒他们，至少说了两遍以上。”周子喆肯定地说道： “还有，他们一定是对我提供的线索进行了修改，我当时和他们说的是，被圈养了半年。” “被圈养？”于大章也觉得‘圈养’这两个字有点别扭，他不由得问道： “像对待动物那样？” 这条线索确实有点出乎意料，发到于大章手里的资料上也的确没写。 估计是认为周子喆提供的内容有夸张成分，所以进行了修改。 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将一个五岁孩子当成动物一样养起来……这确实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我当时还不如动物呢。”周子喆苦笑了一声： “我脖子上被套了一个铁项圈，被拴在一个石头垒成的露天围栏里，头顶上只有一块用来挡雨的石棉瓦。” “猪拱食的槽子你见过没？” “当时和我一起的还有两个小孩儿，我们三个真的就像猪一样趴在槽子前，将脑袋伸进去吃饭。” 于大章脑子里已经出画面了。 能做到这样，说明那些人的心理已经变态到了正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人类的情感是互通的，有个词叫：共情。 比如，看喜剧电影会笑，看悲剧会哭，情感脆弱的看个爱情片也能哭得死去活来。 这就是共情。 将孩子用铁项圈拴上，关在石头围栏里，用猪食槽喂食。 光想一下就觉得残忍，更不用说做出来了。 视人命如草芥，冷漠到了极致……于大章在心里默默给那些人贴上了标签。 这么看来周子喆并没有夸大其词，还真不能将那些畜生当人看。 “你装病逃走那段只是一笔带过。”于大章继续问道： “是你记不清细节了，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说得太详细？” 周子喆想了想，说道： “当时记录的警官没细问，所以我就一句话带过了。” “详细说说。”于大章说着，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来。 “当时我确实有点不舒服。”周子喆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后来想想，那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并不是真得了病。” “那时的我已经没有人样子了，半年没洗过澡，还待在那种环境，所以很难从表面上看出什么来。” “那些人特意来看了几次，见我连饭都不吃了，就给我带到了一个类似卫生所的地方。” “大概是给我注射了类似葡萄糖的东西，我感觉身体好多了，四肢也有劲了。” “于是我就在后半夜溜了出去。” 后面的事于大章都知道了。 周子喆连夜下山，又走了一天一夜，最后在一个工地门口昏倒。 而那时候的周宏富还是一个木匠，看到孩子可怜就给带回了家。 那些人虽然没人性，但却不怎么聪明啊……于大章从周子喆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 禁锢人的方法简单粗暴，还被一个五岁小孩装病骗了。 这个智商不像是会使用蒙骗手段的那种人。 所以说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哪怕是一句普通的话，也许就能从里面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和你养父没报过警吗？”于大章觉得这话问的有点多余。 但他还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十六年过去了，周子喆居然还在纠结那些人贩子。 这说明他尝试过让警方处理，但结果却不如人意。 果然，一听到于大章问这个，周子喆立刻露出无奈的神情： “我和养父何止是报过警，从九八年开始，我们几乎每年都会去问一次。” 接下来不用细说，于大章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类案子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主要集中在改开初期二十年，九十年代更是达到了巅峰。 周子喆这还算好的，至少逃出来了，还被一户好人家收养。 那些杳无音讯的才叫惨，甚至还有一些被砍去手脚送去街头要饭的。 不过这种情况在2000年以后逐渐减少，没发现街上要饭的几乎看不到了么。 要说查案，肯定是要优先那些还没有找到的，像周子喆这种……能耐心回复就不错了。 这次能让支队专门出人调查，其实是周子喆用命换来的。 只要能查拐卖案，他就不挣扎、不抗拒、坦白交代。 怎么说呢~ 要求不过分。 . 从看守所出来，于大章又回到了队里。 他这次找周子喆就是当面了解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 毕竟之前打过交道，沟通起来也顺畅一些。 有这个便利条件，于大章自然要利用起来。 回去的路上，吕忠鑫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是催他快点儿回去开会。 等他赶到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 除了有任务在身的，三个大队的人几乎都到了，可见局里的重视程度。 这次的会议更简单，现场分组。 先由魏谦在一大队抽调出十名警员，然后每名警员和二三大队的其中一人组队。 除了这十组人，二队长刘哲和三队长张东再各带一组人随时支援。 魏谦抽调的十个人中就有于大章和吕忠鑫。 这师徒两个刚刚破获顶包案，在局里正是声望高涨、备受器重的时候，自然是参加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 接下来就是组队。 由于时间紧急，魏谦让抽调出来的人自己找相熟的同事组成小队。 这下于大章就不能和师父在一起行动了，他必须在另外两队人里挑出一个。 要说熟人嘛~ 他快速在其他两个大队的警员间扫视着。 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二队的一名矮个子警员身上。 “森哥。”于大章面带笑容，快步走到他面前： “就你了，咱俩一队。” 就在他喊出“森哥”两个字时，张森的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见于大章来到面前，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你能换个人不？” 第七十章 有些错误只能犯一次 换人是不可能的。 选张森和自己一起，可不是于大章一时兴起。 一是他比较了解张森，毕竟前世合作过很多次。 二是张森正好能弥补自己的短板。 于大章最头疼的就是行动能力，奔跑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短距离还行，一旦距离拉长，这个缺陷就会暴露无遗。 而张森最擅长的就是奔跑，要不然怎么能叫‘小猎豹’呢，速度和耐力都是一流的。 呃~，最近听说外号变成‘坐骑森’了。 “森哥，我需要你啊。”于大章一脸真诚地看着张森： “我相信咱们两个合作，肯定能拿下这个案子。” “真的？”张森半信半疑地说道，他生怕这个胖子有别的想法。 如果是真的，他倒是愿意和于大章组队。 最近局里都传开了，这个新人表现非常突出，已经破格提拔。 谁不想跟一个能力超群的同事合作，2014年有个新词叫做：求带飞。 很多人都上赶着找这种人。 要是真破了案并找到人和枪，那可是泼天的功劳。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小子有个毛病：关键时刻喜欢骑人。 之前硬是给自己‘小猎豹’的外号给骑没了。 “你忘了？”于大章又凑近了一点，然后低声说道： “咱俩上次不就合作的挺愉快嘛。” “你特么……”一提起这个，张森立刻瞪圆了眼睛。 要不是人太多，他非得怼这胖子两拳。 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的吧。 同时他也注意到，周围同事都在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看自己。 什么原因自不用说。 “以后不许再那样做了！” 他严厉地训斥了一句，然后上前一步，和于大章并肩站在一起。 分组过程只用了两分钟，随着魏谦的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展开行动。 临出门前，吕忠鑫将于大章拉到了一边。 “你现在有了配枪，有件事我得和你交待一下。” 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不说也不行，吕忠鑫停顿了两秒，才继续说道： “当你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千万不要犹豫，什么法律法规，在那一刻都不再重要……” “师父我明白。”于大章立刻打断道： “抬枪就射，射了就有。” 他现在想想觉得有点可笑。 师父前世就提醒过自己，而且还不止说了一次。 结果自己还是死在了这上面。 有些错误，真的只能犯一次。 都听过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其实后面还有两句……情不立事、善不从警。 没错，过于善良的人不适合从事警察工作。 因为善良在犯罪分子看来是一种可笑的懦弱，难以应对复杂的犯罪情况和形形色色的罪犯。 网上有一段现场缉毒的视频，现在也能找到。 视频中，警察包围了嫌疑人的车，然后制服了从车里逃窜出来的毒犯。 其中一名缉毒警在车后座发现了一名孕妇，他立即喝令其下车。 可那名孕妇却大喊着“不要拿枪对着我，我害怕”之类的话。 那名缉毒警还真就放下了枪，连说话的声音也温柔了下来。 结果，那名孕妇回手就掏枪对准了他…… 现在的于大章可不会像前世那样优柔寡断。 同样的错误犯两次就不是错误了，而是选择。 这一世，他要做钮祜禄·于大章。 . 出了刑警队，两人开车来到郊区一处工业园区。 据周宏富提供的线索，九八年这里刚开始施工，他就是在这里做木匠时遇到的周子喆。 来的时候于大章注意到，其他几个小组的人也往这个方向赶来。 看来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全是从这里开始查起。 这时候就该有小伙伴问了。 这不是浪费警力吗？ 派一个小组来就行了，整这么多人调查一件事，这不是重复了嘛。 首先，你得分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警员和枪支下落不明，局长都恨不得亲自下场调查。 这种时候考虑警力浪费问题，那才是扯犊子。 其次，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不同。 虽然都是从工业园区为起点，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一定会有所差异。 中心开花，向四周扩散，说不定哪个小组就先找到了线索。 时间紧迫，这时候再制定详细计划已经来不及了。 要是丢的那两支枪有一支响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距离工业园区还有大概一百米时，于大章让张森将车停下，然后他下车向着园区那边眺望过去。 似乎是看的不够清楚，他又回到车上，让张森将车开到了更高处。 这一次他下车后，直接往车顶上爬。 “哎哎哎~，你这是干嘛。”张森赶紧伸出手拉住他： “车顶可经不住你。” 他发现这个胖子还挺淘气。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爬高高。 咋滴，小时候没玩够呗。 “我就站上去看一下。”于大章看样子还挺着急。 “一下也不行啊！”张森很坚持： “车顶让你压塌了，咱们还怎么回去。” 最后经过友好协商，两人各退一步，于大章站在了前车盖上。 站稳之后，他将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合拢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将其对准下方的工业园区。 那两名失联的警员肯定也是从这里开始调查的。 接下来，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与支队联系时，报告的所在位置。 于大章双手移动，慢慢向左上方滑去，最后停在了远方一处高楼顶部。 两点成一线，他默默在心中记下了一条行动轨迹。 “走吧，东南方向。”于大章跳下车，回到车里，冲着张森说道。 路上。 张森疑惑地问道： “咱们直接去他们失联的地方调查不就行了么，干嘛非得来这里？” 听到他的话，于大章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要从一大队抽人，然后让二三大队的人配合吗？” 这话直接给张森问没词了。 领导这么安排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他还真没细琢磨过。 沉默片刻后，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我不知道。” “办案习惯。”于大章解释道： “一大队的人和你们不同，他们常年和危险分子打交道，所以办案时会特别细致。” “尤其是处理八类案件，任何一点疏忽都有可能引发严重后果。” “你刚才说的方法确实能节省很多调查时间，但也很容易遗漏掉重要线索。” 话不用说得太透，都是干刑侦的，稍微提醒一下就行。 两人刚组队，也确实需要磨合。 如果于大章和吕忠鑫一起出任务，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我明白了。” 张森这人有一点好：不抬杠。 这也是于大章找他组队的主要原因。 “下一个地点在哪？”张森随后说道： “我总不能顺着一个方向开吧，总得有个目的地。” 于大章此时正在盯着手机屏幕看，上面是刚刚调出来的电子地图。 看着上面代表自己位置的小圆点，他缓缓开口道： “两点一线，顺着这条线一直走，就像射出的子弹一样，我们直接穿过他们两个失联的地方。” 第七十一章 有心算无心 张森听到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自己说直接去警员失联的地方，你说不能走捷径。 紧接着你告诉我直接穿过去。 好家伙，你这还不走捷径呢，现有的两个调查地点你直接给忽略了。 其实于大章的想法很简单，先确定他们的行动轨迹，然后直奔下一站。 从头查起太费时间，而且现在的首要目标不是拐卖案，而是找到失联的警员。 那两名警员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才会从园区那里一路向着东南方向追查。 先顺着他们的路线走，再慢慢模拟他们的破案思路。 不用完全重合，只要接近就行。 这次总共出动十组人，每一组里都有一大队的警员，细致的调查工作他们自然会做。 如果真发现重要线索，他和吕忠鑫之间还会互相通气。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们开车来到了一个小乡村。 此时天色渐黑，两人找了一家小吃店，随便吃了口饭。 “晚上就住这吧。”于大章提议道。 “住这？”张森有些意外地问道： “这里有住的地方吗？” 于大章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说道： “一般像这样的乡村至少会有一个提供住宿的农家院，我们住那里就行。” 结账的时候，张森特意向老板打听了一下。 村里果然有一户人家可以提供住宿，而且价格还不贵。 其实无论是村子或者屯子，都会有本地人做生意。 小超市、小吃店、农家院，这三样几乎成了标配。 到了地方，两人交了押金，登记入住。 不得不说，别看地方偏，但这小农家院还挺正规。 不但找两人要了身份证，还十分认真地记下了身份证号码。 来到房间，于大章拿出手机打开电子地图，然后坐在床上盯着屏幕，也不知道想什么。 张森见状，走到他身旁问道： “你干嘛呢？” 其实他有点不理解于大章的做法。 如果以工业园区为起点，到两名警员最后报告的位置，两点为一线的话，这个小乡村已经超出了这条线。 他们刚刚已经路过那两名警员最后报告的位置。 “确定路线。”于大章抬起头，解释道： “我之前说的那两个点就相当于箭杆，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箭头。” 说什么呢？张森觉得他在玩文字游戏。 什么箭杆箭头的，这些东西能和案子扯上关系吗？ 见张森用疑惑的小眼神盯着自己，于大章无奈，只能换了个方式解释： “就算我们到了警员最后报告的位置，那接下来我们该往哪里走？” “顺着方向一直往东南方向走呗。”张森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之前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没错。”于大章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怎么确定我们没有偏离正确的路线？” “这个嘛……”张森被问住了。 他在二大队一直从事反诈工作，这些年来还真没遇到过什么大案子。 其实他最擅长的是抓捕和伪装隐蔽，毕竟有天赋嘛。 可要说玩脑子破案，他就差远了。 不是脑子笨，而是缺少这方面的经验。 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我们应该停下来，找有人的地方打探他们的行踪，如果能确定他们来过，就证明咱们的路线没有错。” “森哥你行啊。”于大章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和我想的完全一样，不愧是队里的精英。”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张森看着这小子笑眯眯的表情，总感觉怪怪的。 于大章赶紧摆摆手： “没有没有，绝对真心话。” 他没想到张森一点就透，而且逻辑还那么清晰。 好吧，其实于大章一直以为张森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 毕竟跑得快嘛，人哪有全能的。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张森眼前一亮。 人有时候很奇怪，大部分人是不经夸的，只要被人拍马屁，就会迷失自我。 可却有一小部分人，被人一夸，头脑就会特别灵光。 张森就属于这类人。 刚才被于大章拍了个彩虹屁，他突然感觉思考事情变得顺畅起来。 “你特意顺着东南方向找到个小乡村，是想在这里歇脚的同时，顺便打听失联警员的行踪。” 张森越说越顺： “小乡村的特点是人少且集中。” “几乎所有的经营场所都在村子里，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们有没有来过。” “就比如我们现在住的农家院。” “我刚才注意到，他们有记录客人身份信息的习惯，所以……” 说到这里，张森站了起来，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将记录信息的本子要过来。” 于大章见他要走，赶忙拉住他的胳膊： “森哥，别，先冷静！” 办案光靠头脑聪明是不够的，最重要的还得能沉下心。 于大章发现张森有些急躁，这有点不像是他平时的作风。 能将自己化妆成老奶奶，佝偻着身子伺机而动，按理说这样的人是很有耐性和城府的。 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此刻这样的情绪中。 至少于大章没见他如此急躁过。 “你先坐。”他拉着张森重新坐下，然后小声说道： “如果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刚才登记的时候，我就亮明身份向他们要本子了。” “对啊。”张森疑惑地看着于大章： “既然你早就想到了，刚才怎么没把本子要过来。” “因为我们不能暴露身份。”于大章解释道： “假设失联的两名警员遭受了危险，那他们一定是被人偷袭或者暗算了。” “别忘了，他们两个身上可都带着枪的，正面对敌没人是他们的对手。” “即使对方有枪也做不到将他们两个全都控制住。” “所以，我们要首先保证身份不能暴露，这点非常重要。”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于大章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神中透着警告。 这番话也等于给他们两个的小组定下了规矩。 暗查！ 绝不能被人盯上。 有心算无心，不备怎提备……既然来了，于大章就不会让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你鬼心眼子可真多。”张森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不叫心眼子多。”于大章纠正道： “这叫三思而后行。”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不知不觉间，张森已经习惯了于大章的安排。 而于大章就等他问出这句话呢。 只见他轻轻拍了一下张森的大腿，低声说道： “你晚上去给那本子偷来。” 第七十二章 你是在质疑支队刑警的办案能力？ 偷？ 一听让自己去偷，张森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这和敢不敢没关系，问题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啊。 如果是正大光明的去要，他毫无心理负担。 可偷就不行了，做贼心虚可不是说说的，那是真害怕。 他瞪了一眼于大章： “你怎么不去？” “来，你看看我这体型。”于大章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我这样的，弯腰都费劲，让我去做潜行之类的任务，那不是难为我么。”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张森看了看他的大肚子，确实不适合。 潜行这个词用得好，比‘偷’好听多了。 见张森还在犹豫，于大章赶紧补充道： “等晚一点的时候，你去静悄悄地把本子借过来，等咱们看完之后再还回去。” 虽然表达的意思一样，但将之前的话经过艺术加工，听起来就舒服多了。 张森同志点点头。 你早这么说，我都不和你犟。 “那就先休息吧。”张森妥协了，在另一张床上躺下，合上双眼。 晚上十点。 两人发现农家院走廊上的灯灭了。 张森翻身坐起，小声说道： “才十点钟，怎么这么早就把灯关了？” “你也不看看咱们在哪。”于大章干脆没起来，只是侧了侧头： “一般这种偏僻的乡村，晚上没什么娱乐节目，很多本地住户八点多就关灯休息了。” 张森觉得他的话有些夸张，忍不住反驳道： “睡得着吗，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躺在被窝里玩手机么。” 在2014年，短视频刚刚兴起，手游正处巅峰期，微信也是在这一年实现真正普及。 各种app花样百出。 也是在这一年，“低头族”这个群体大量涌现。 次年，城市低头族成为脊髓损伤高发群体。 张森之所以提出这个疑问，是因为网络诈骗也是在这一年开始兴起的。 “还是那句话，你也不看看咱们在哪。”于大章侧躺在床上，半睁着眼，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 “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待在乡村的，现在是2014年，早就不是农耕社会了。” 张森闻言点点头： “难怪刚进村的时候，看到很多小孩子玩耍，却没见到孩子父母，原来都是留守儿童。”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默契地闭嘴沉默起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 “差不多了。”于大章从床上坐起，低声道： “十一点多了，门口的人肯定睡了，去吧。” “好。”张森答应了一声后，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门边。 拉了一下门，没拉开。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放在门把上的那只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双腿也有些发软。 咬了一下牙，他深吸几口气，然后用力扭动门把手。 见他出去后，于大章在心里默默祈祷。 森哥，祝你平安。 他让张森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 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都栽了，一定是某个环节上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所有调查行为都要基于一个前提：不能暴露真实身份。 大概过了五分钟。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张森手里拿着个本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顺手将门带上。 “你怎么一脑袋汗？”于大章低声问道。 “废话，你去试试就知道了。”张森将本子放在屋里桌子上，随即找了个椅子坐下： “小偷小摸真不是人干的活。” “习惯就好了。”于大章顺嘴回了一句。 这什么话？ 张森瞪了他一眼。 此时于大章的注意力全在那个本子上。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案件资料，平铺在桌上，先找到那两个失联警员的身份信息。 将两人的身份证号码后六位记住后，他开始在本子上挨个核对。 最后一页没有，继续往前翻。 两页、三页…… 在往前翻到第四页的时候，他终于找到那两名警员的登记信息。 “还挺详细。”于大章自语了一句，然后指给张森看。 两人的登记信息紧挨着，本子的上方还标注了日期。 “四天前！”张森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今天是他们失联的第三天，算起来，他们是住在这家民宿后的第二天失联的。” “那他们之前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才调查到这里？” 在张森看来，时间拖的有点久了。 毕竟他和于大章两人到这里只用了两个小时。 你是在质疑支队刑警的办案能力？于大章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不满： “那起拐卖案已经过去十六年，能找到新线索就已经很难得了。” “我们能这么快来到这，完全是按照他们的路线来走的。” “如果咱们从头查起，很可能连新线索也找不到。” 这是于大章第二次发现张森有些急躁了。 就好像他在担心什么一样。 就算最后人和枪找不到，责任也落不到他张森头上。 于大章实在不理解他此刻的心态。 难道是立功心切？ 不排除这个可能……于大章虽然不赞同，但也理解。 人之常情嘛。 “走吧。”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张森，然后将桌上资料重新放回随身的包里。 “走？”张森疑惑地问道： “这么晚了，去哪？” “下一站，我根本就没想过在这过夜。”于大章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记录本。 将写着自己和张森身份信息的那页纸扯了下来，揉成一团后塞进了裤兜。 接着又一点一点将纸茬清理掉，直到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后，于大章将本子递给张森： “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哪里拿的就放回哪里。” “好。”张森答应了一声，接过本子。 又检查了一遍屋里，确定没有遗漏后，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路过门口时，张森将本子打开到有登记信息的页面，然后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又看了一眼在柜台里面睡觉的老板，确定他不会醒来之后，两人悄然无息地走出了农家院。 来到车上，张森长出了一口气，随即问道： “还是往东南方向开？” “对。”于大章拿出手机，点开电子地图： “再开半个小时，然后咱们找个能停车的地方，后半夜就在车里休息。” 第七十三章 你在找山！ 半小时后。 “我们刚才为什么不在那个农家院过夜？” 张森已经将车停在路边的一处空地上。 “距离他们失联的时间太近了。”于大章将座位调低，躺了上去： “从现在开始，无论咱们遇到什么人，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都不要完全信任对方。” 张森也调整了座位，和于大章并肩躺着： “这个我明白，这点警惕性我还是有的，我就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在他的想法里，要么在农家院过夜，要么一直往东南方向开。 可于大章却偏偏选了这么个两不靠的地方。 这样既休息不好，也很耽误时间。 “不为什么。”于大章闭上双眼，看样子不想谈论这个问题。 张森见他不想说，也就没再问。 第二天一早。 张森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坐了起来。 紧接着响起开门下车的声音。 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副驾驶。 当发现于大章已经不在座位上后，他又看向了窗外。 只见那个胖子正努力往车前盖上面爬。 他又在爬高高……张森一看他笨拙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哎！你没事总往车上爬干嘛，有瘾是吧。” 于大章就像没听到一样，仍旧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等张森开门走下车，他已经站在了前车盖上。 在张森的注视下，他先是盯着来时的方向看了大约一分钟。 随后他又做了在工业园区时一样的动作，将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合拢成一个三角形。 然后将其对准来时的方向，目光透过中间的空隙看向远处。 这次于大章没再像上次一样，向着一个方向移动，而是保持着这个动作，向着四周转了一圈。 似乎有些不确定，他想了想，又反方向转了回来。 张森在下面看得直咧嘴。 前车盖都凹进去了，妈的。 这辆车是他们二大队的，而且还是自己开出来的，回去该怎么解释啊。 说是这个胖子爬高高弄的？ 张不开嘴啊。 这不就相当于打小报告嘛，实在干不出这种事。 看来挨批是难免了。 算了，反正每次遇到这小子准没好事。 就在张森郁闷的时候，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哎你别……” 等他反应过来时，于大章已经以他肩膀为支点跳起，随后平稳落地。 张森半边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打掉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张森有些愤怒地看着于大章：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你接触我的身体，任何部位都不行！” “别这么小气嘛。”于大章自知理亏，笑着说道： “来车里，咱们分析一下案情，我已经推断出那两名警员的去向了。” 一听和案情有关，张森立刻重视起来，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上车后的于大章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这上面记录着周子喆提供的线索，你再仔细看看。” 这份文件张森出发前就看过。 但也只是看了一遍，分析什么的谈不到，他不认为从这上面能看出什么端倪。 毕竟是一个五岁孩子的记忆，而且还相隔了十六年。 在他看来，已经没什么参考价值。 不过于大章提起了，他还是接过来，仔细翻阅了起来。 可惜的是，从头看到尾，还是没看出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你看这句话。”于大章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于是提示道： “周子喆溜出来后，连夜下山，又走了一天一夜，最后在一个工地门口昏倒。” 张森点点头，回答道： “这个我知道，上面提到的工地就是之前咱们去过的工业园区。” 于大章沉声说道： “这个只是结果，前面才是重点。” 张森经过他的提醒，将目光放在了‘连夜下山，又走了一天一夜’这一句上。 仿佛眼前亮起了一盏明灯，这一瞬间，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本认为毫无价值的线索突然变得清晰。 犹如拨云见日，他好像看到一扇门在朝自己敞开着。 于大章见他陷入沉思，没有出声打扰，而是轻轻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他拿出手机打给了吕忠鑫。 电话刚一接通，他直接问道： “师父，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我们查到那两名警员曾来过工业园区，”吕忠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而且他们还在园区内打听过周围都有些什么山。” “还有吗？”于大章继续问道。 “有。”吕忠鑫快速说道： “我们又向着两名警员失联的地方沿途收集信息，确定他们走的是一条较偏僻的底道。” 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继续说道： “暂时就这些了，你现在什么位置，查到些什么？” 随后于大章将自己查到的内容和当前的位置告诉了师父。 “你找到了他们失联前一天住的农家院？”吕忠鑫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虽然是疑问的口吻，但听得出来，他确信自己的徒弟不会出错。 “师父，你查到的信息才是真正有用的。” 于大章这话不是在恭维，而是发自肺腑。 如果只有他和张森两个人调查，他不可能直接越过园区和那两人失联的位置，直接去那个乡村。 因为这样会漏掉很多有价值的线索，导致信息不对称，无法互相验证。 结束通话后，他坐回车里。 此时的张森已经回魂，正双眼发直地盯着他。 “我知道了。”他激动地说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停在这里了。” “你在找山！” “那句话里有两个关键点。” “一是连夜下山，说明周子喆是从山上，或者说，是从一个山村中逃下来的。” “二是一天一夜，表面看起来是时间，其实是路程。” “一个五岁的孩子，走了一天一夜，这个路程是能估算出来的。” “难怪你爬上前车盖，用双手来回比划，你是在找附近哪座山符合这个路程。” “哇，你真的是……” “你鬼心眼子太多了！” 看，只要告诉一个人某个地方有线索，他很快就能分析出来。 可惜的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发现关键点。 同样的一句话，有的人看一眼就过去了，有些人则能看出不一样的东西。 “森哥，我得纠正一下。”于大章严肃地说道： “我没有主观想去做什么，我一直在做的，是模拟那两名失联警官的破案思路。” 第七十四章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见张森双眼发直，于大章只能继续说道： “据我了解，失联的那两名警员，在整个分局都属于能力拔尖的。” “他们一定会对周家父子提供的线索仔细研究。” “甚至是，每一句话他们都会进行反复推敲。” “这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在办案过程中养成的习惯。” “我所做的就是模拟他们对线索的推理，再结合他们的行动轨迹，做出初步判断。” 他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对现有的线索进行了梳理。 接下来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先让自己动起来，顺着失联警员的行动轨迹一路向前。 然后尽量去收集新线索。 敢如此冒进，于大章当然是有底气的。 师父吕忠鑫肯定会从工业园区开始查起，而且他查的会比自己还仔细。 最重要的，师父不会对自己徒弟藏心眼。 他有了发现肯定会对于大章如实相告。 刚才的通话中，吕忠鑫发现的两个新线索，也正好验证了他的判断。 1，那两名警员在园区打听过周围都有些什么山。 说明他们发现了周子喆话里的关键点，将调查方向定在了附近的山上。 2，他们一路收集信息，并选择了偏僻的底道。 这是在反向模拟周子喆当年的逃跑路线。 光凭这两点，足以证明于大章的判断没有错，为他接下来的行动确定了方向。 “是我小瞧你了。”此时的张森连语调都变了，激动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欣喜和感慨： “之前听人说你破了大案，我根本就不相信。” “我还和队里的人说，肯定是你师父照顾你，给你硬安的功劳。” “没办法，实在是你给我的印象太坏了，哪有正常人当街骑着同事去追贼的。” “但今天我信了，你确实有破大案的能力。” “接下来我全听你的，只要能尽快找到失联的警员，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于大章听到最后一句，皱了皱眉。 这不是同事之间该说的话。 为了找到人，全听我的……于大章觉得他话里有话。 “那两名警员和你有某种特殊关系吧？” 不是于大章乱想，实在是张森的表现太反常了。 如果和那两名警员是普通同事关系，不至于他如此失态，一路上他已经不止一次表现出急躁的情绪。 “还，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张森支吾着说道： “他们其中一个是我师父，我刚来刑警队那会儿，就是他带的我，我不想他有事。” 这就难怪了……于大章理解他的心情。 之前为了吕忠鑫，自己也是硬着头皮去破的顶包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有些师徒情甚至超越了血缘亲情。 如今这个年代不太讲究这些了，但还是有一些人将这份情看得很重。 很显然，张森和于大章都是这种人。 “我明白你的心情。”于大章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但越是这样就越要沉住气，不能人没救出来，再把咱俩搭里面。” 张森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接下来肯定会有危险，一处疏忽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见他点头，于大章将手机屏幕对着他，上面是放大后的电子地图： “还是往东南方向开，去奉林镇。” 也许是于大章的话起了作用，张森心态平和了很多，连开车都比之前稳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来到目的地。 在于大章的示意下，张森将车子停在镇子边缘的一家饭店门口。 随后两人下车在这家饭店找了个位置，叫了两个菜。 过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板娘的女性服务员端着炒好的菜来到桌边。 趁着对方上菜的间隙，于大章开口问道： “美女，这附近有适合爬山的地方吗？” 似乎很少有人用“美女”这个词称呼她，那个老板娘模样的女人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随即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笑着回道： “你们两个是自驾游吧，那你们可来错地方了，虽然奉林镇靠山，但山上却没有旅游景点。” “这么说吧，就连那些喜欢走野路的驴友都不来这里。” 驴友还挑地方吗……于大章本能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在他的印象里，那个群体专门挑选刺激惊险的地方作为探险地。 有没有景点，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看见对方眼中闪烁的疑惑目光，那个女人赶紧解释道： “这儿的山普遍不高，而且也没有特别陡峭的地方。” “最早是有一些驴友来过，但都失望而归。” “他们也是有圈子的，互相之间交流之后就没人再来了。” “对了……” 女人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然后将声音压低： “你们来这儿，是不是想找个村姑玩，这我倒是可以……” “行了行了。”张森一听这话立刻打断： “我们不是那种人，快点上菜吧。” “别啊！”于大章伸出手扒拉了一下张森，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然后对着那个已经变了脸色的女人笑道： “美女，我有兴趣啊，要不你给我推荐一个呗。” 女人瞥了一眼他的体型，摆摆手走了。 见她走远，于大章低声说道： “刚聊的有点眉目，你就给打断了，以后我和人说话的时候，你少插嘴。” “不怪我啊。”张森叫屈道： “就算我不阻止，人家也不会给你介绍，没看她瞅你的眼神吗？明显的嫌弃！” 揭我短是吧……于大章咬着牙回道： “大不了我加钱，我就不信她不动心。” 没过一会儿，女人又将第二道菜端上桌。 不过这次她没给于大章开口的机会，菜放到桌上后，转身便走。 两人吃完饭，张森要去结账，却被于大章按住了。 “我去吧。” 来到门口的简陋吧台前，于大章故意拿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拍在吧台上。 “买单。” 那个女人见状，快速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本夹子，放到他的眼前： “两个菜，三碗饭，五十八元。” “不用找了。”于大章将吧台上的百元大钞往前一推。 女人眼前一亮，脸色立刻好看了，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就像女网红见到了榜一大哥： “谢谢老板。” 你应该说老板大气，老板身体健康……刚当上榜一大哥的于大章含蓄地点了下头： “我要是去山上弄点野味，没人管吧？” 女人一听这话，立刻低声说道： “我劝你别去，这里的山上有人住，万一你将别人养的家禽当野味打了，那还不得找你赔钱啊。” 于大章满意地点点头。 有人住好啊，最怕的就是山上没有人。 第七十五章 神奇的小山村 “这年头还有人在山上住？”于大章故意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打听消息也是有技巧的。 尤其是陌生人之间交谈，如果直接问，难免会引起对方警觉。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切入点，先扯几句闲话，然后再慢慢进入主题。 有个成语叫：旁敲侧击。 要是用在这里，就是拐弯抹角地打探消息。 果然，女人对于大章的话并没产生怀疑，反而勾起了她聊八卦的兴致： “一看你就是在城里长大的，就算是现在，国内的山村也有很多，你不会以为十多亿人全住城里吧。” 虽然女人没直接回答，但于大章还是捕捉到了关键点。 山村！ 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她是在用一种说教式的语气告诉自己，山上不止有人住。 还有一个村子。 都聊到这儿了，于大章自然不会停下。 能多套点儿信息出来，也就意味着他可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更何况钱都花了，现在自己可是榜一大哥。 “那个，你刚才说的那个……”于大章酝酿了一下情绪，露出一副猥琐至极的样子： “村姑，能玩的那种，也是在山上？” 他说这话都觉得烫嘴。 都说城里人玩的花……此时的于大章真想替城里人大声喊冤。 城市夜生活主要的消费场所是ktv、洗浴、按摩。 就算把这三项加一起也不如这里的一个项目刺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野味？ “你就算了。”女人又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就是帮你找来也没用，人家做这个是为了赚钱，但不能为了钱去玩命啊。” “你看看你这体重，翻个身都能给人家姑娘压成相片。” 说话咋这么损呢……于大章强忍怒气，换成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大不了加钱呗，你就说是不是山上的吧，不是山上的不玩。” “山上没有，都是镇子里的。”女人还算诚信，没有做虚假宣传。 于大章不甘心，继续追问道： “我就喜欢山上的，你有没有渠道？” 如此另类的要求，给见过大风浪的女人都弄懵了。 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还头一次遇到只玩山上的。 玩的这么野性吗？ 陆地上的已经满足不了你，还非得去山上玩。 边玩边看风景呗~ 真是会享受。 女人差点给于大章竖个大拇哥，愣了一秒后，她低声说道： “不瞒你说，我在这生活三十多年了，从来没上过附近的山，你们想玩就在镇子里，不然就去别处吧。” 于大章听出女人似乎不太想说山上的事，再问下去很容易被怀疑，只能暂时先打住。 两人出了饭店，张森想去开车，却被于大章拉住了： “咱们的车不能用了，一会儿去路边看看能不能打个车。” “你是怕别人认出咱们的车牌不是本地的？”张森猜测道。 “差不多吧。”于大章点点头： “咱们应该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小心点好。” “你是说……”张森眼睛睁大： “我师父他们就在这个镇子里？！”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不由得激动起来，双手握紧，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同时双眼四处张望着。 “我只是说接近了。”于大章无奈道： “保持警惕是好事，可你现在有点神经过敏了。” 刚才在和女人的对话中，于大章是故意装傻的。 他当然知道现在还有很多人住在山上。 不止是现在，就算是到了2024年，国内依然有约六十万个山村。 你没看错，不是六十万人，是六十万个山村。 这里的山村指的就是山上的村子，如果将国内的村子全算上，有两百多万个自然村。 你可能根本就无法想象，有很多人一生都没出过村子。 更绝的是，其中还有一些山村依然过着原始生活。 这么说吧，你能拿着手机看小说，在他们眼里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两人随后打车来到镇子里面，找了一家宾馆作为临时落脚点。 在这里于大章又打听到，山上的那个山村叫做水手营子村。 奇妙不~ 谁能想到一个山村能起这么个名字。 冷不丁一听，还以为是个海边的小渔村。 两人刚到屋里还没有五分钟，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于大章打开门，是刚才旅店前台的中年妇女。 只见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就连说话声音都带着神秘感： “要妹子不，嘎嘎纯，保证是本地的。” 保熟不……于大章感觉她有点像是在卖瓜。 这镇子真是绝了。 当年八大胡同的姑娘都逃亡到这了？ 吃饭，住店，居然都能碰上主动推销的。 严辞拒绝后，于大章将门关严，防止推销人员贼心不死。 “森哥，接下来看你的了。”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张森。 看到于大章认真的表情，张森立刻挺直了身躯： “说吧，让我做什么？” “当然是你的拿手绝活，扮老奶奶啊。”于大章指了指张森随身带的挎包。 他知道那里面装着打扮用的各种行头。 “就在这里换装，换好后咱们要去办正事了。” 一听要办正事，张森没有多问，立刻动起手来。 于大章对男人化妆没什么兴趣，索性半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白色的墙壁，同时大脑快速转动起来。 这个镇子有问题，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问题。 商家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上门推销特殊服务，而且还玩出了新花活。 说明这个现象不是近期才有的。 如果是长期形成的话，那镇上的治安大队是干什么吃的？！ 彻底放任不管了吗？ 就算治安大队疏忽了，没发现，那派出所呢。 要知道，扫黄也是派出所的职责之一。 之前和饭店老板娘聊村姑那一段儿的时候，于大章甚至都冒出了不成熟的想法。 可想而知，这个地方的特殊服务行业已经发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如果那两个失联警员来到这个镇上，会不会发现这个问题？ 应该会。 但不会重视。 毕竟他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破获拐卖案。 所以说，这是他们故意疏忽的一个点。 既然如此…… 于大章忽然瞪大双眼。 他们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第七十六章 我防的就是同行 疏忽了特殊服务的事，就不会去深究此地为何会形成这样的风气。 正因如此。 他们不会怀疑同行有问题。 而且要在此地办案，他们一定会先去当地派出所了解情况。 并让派出所民警配合办案。 鞭长莫及，如果有突发情况，他们联系支队肯定来不及。 所以派出所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一想到有可能是被同行下黑手，于大章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应该不至于吧……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此时的张森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从侧面看已经很像一个老年人。 但他还在对着镜子化妆。 不知道他往脸上涂了什么，原本健康有光泽的肤色此刻也暗淡下来。 于大章扭头看了一眼，估摸着张森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这样也好，趁着还有点时间，正好将案情梳理一遍。 这一路下来，他也没有沉下心仔细分析过。 挪动了一下身体，于大章又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上。 还是得从周子喆那里开始。 一个五岁的孩子一天一夜能走多远？ 这个谁也说不准，因为变量太多。 所以只能估算出个大概。 先以成年人为例。 一个正常成年人的步行速度在六到八公里每小时，走得快些的话，可以到十公里每小时。 在这个基础上，将速度减半，而且还是以最低速度来减。 也就是三公里每小时。 考虑到长时间行走会超出人的身体极限，尤其对一个五岁孩子来说更是如此。 所以，再减半。 这时候就是一点五公里每小时。 他们父子的供词有个相同处：周子喆当年在工地门口昏倒。 这说明周子喆中途没怎么休息，一直在透支身体。 还有，周子喆说的一天一夜其实并不是二十四小时。 他是半夜溜出去的，大概是凌晨一点左右。 然后在第二天下午工地要下工的时候昏倒在门口，那时候大约是下午六点。 这么算下来，他实际的行走时间大约是十七个小时。 两者相乘，二十五点五公里。 之前于大章一直在手机上看电子地图，他并不是在看导航，而是在测直线距离。 工业园区附近有三座山。 西边那座山，直线距离五十二公里，太远。 周子喆累死也走不了这么远。 南边那座山，直线距离八公里，太近。 这个距离周子喆不至于走十七小时，更不会昏倒。 排除法。 只有挨着奉林镇的这座山最符合，直线距离十九公里。 算上途中绕点路，以周子喆的步行速度，是可以走到工业园区的。 为什么要测直线距离？ 很简单，因为十六年前两地还没通公路。 连工业园区都是一片工地，可想而知奉林镇是什么样子。 后来修建的公路也绕了很大一个圈，不然于大章他们也不会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才到镇上。 据周子喆回忆说，他是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走。 怕失去方向，他每走一段路就会找一个参照物来作为目标。 对一个五岁孩子来说，能想到这个办法已经算是智商在线了。 毫无疑问，那两名失联的警员也是这么测算的。 而且他们要更仔细，甚至用上了反向模拟。 所以，此时的于大章已经确定，那两名警员一定来过奉林镇。 接下来范围就小多了，导致他们失联的地方只剩两个。 1，奉林镇。 2，水手营子村。 而水手营子村是奉林镇的下辖村，范围要更小。 肯定又有小伙伴疑惑了。 既然范围都缩小到镇了，为什么不叫大队人马过来排查？ 证据呢！ 以上所有都是于大章的个人推断。 没证据说个毛！ 如果分局的刑警都这么办案，凭推断就让局里出动警力，那还不乱套了。 人和枪，哪怕找到一样，分局都能立刻出动全部警力过来支援。 毛都没找到，光靠一张嘴说，谁会信？ 所以接下来还得找证据，而且还得是重要证据。 这个案子太大了，任何一点纰漏都不是于大章能够承受起的。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在短时间内收集证据。 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分局那边也快挺不住了。 如果还找不到，就得上报给市局。 逐级调查，逐级上报，最后上报到省厅。 如果真到了最后一步，从支队到市局都得被追究责任。 “好了。”张森的声音响起。 于大章回过神，看了过去。 原本的张森已经不见了，此时屋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 老奶奶头上梳了一个整齐的髻，脸上的皱纹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就连脖子和手的肌肤都经过了处理，冷不丁看过去，就像是风干的苹果皮。 “绝了，绝了啊，真的是太像了。”于大章忍不住夸赞道。 虽然以前见过好多次张森变装，但还真没有像今天这样近距离观察过。 真的是细节满满，完全找不出任何瑕疵来。 走近后，他又仔细看了看： “森哥，你做警察都屈才了。” “别贫了。”张森瞪了他一眼： “快办正事吧。” 这一眼给于大章弄得一愣，他居然在张森眼中看到了慈祥的味道。 就像是老奶奶在用眼神吓唬自己的孙子。 神了！ 于大章之前还在担心会不会有破绽，现在他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 不服高人有罪啊！ 两人商量了一下，如果一起出旅店，肯定会引起门口的中年妇女怀疑。 进来的时候是两个大小伙子，出去的时候变成一男一女，一老一小了。 这么奇葩的组合让她不生疑都难。 所以最后两人决定，于大章先离开，间隔五分钟后，张森再从房间里走出去。 即使这样也引起了那个中年妇女的注意。 这老太太什么时候进来的，咋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是自己一个人，这么大岁数没有家人跟着吗？ 她盯着张森佝偻的背影，越看越懵。 见鬼了！ 奉林镇派出所门口。 一个胖子搀扶着一个单手拄拐的老奶奶缓缓走来。 两人的行走速度很慢，时不时还停顿一下。 老奶奶看起来有些吃力，脸色也不太好，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有必要这样吗，你连同行都不信？” “我说过了，无论遇到什么人，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都不能完全信任。” “那也不至于试探同行吧。” 于大章低下头，看起来是在担心张森扮演的老奶奶摔倒，实则是在躲避周围人的目光。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能让那两名警员主动暴露身份的，恐怕也只有同行了。” 第七十七章 谁教你们这么办案的 “民警同志，我们报警！” 值班室窗口处，于大章一脸焦急地望着里面的值班民警。 “别急，坐下慢慢说。” 值班民警看起来很年轻，大约在二十五六岁，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穿着干净利索的制服。 “奶奶你坐。”于大章先慢慢搀扶着张森坐下，随后自己坐在了他旁边。 民警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一老一小的组合，猜测是孙子陪奶奶来的。 “一个星期前，我小妹在家门口跟一个女人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于大章来之前就把词想好了。 此时的他，言语顺畅，语气虽略显焦急，但却平稳： “我和奶奶一路打听到这里，听镇子里的人说，小妹和那个女人上了山，去了一个叫水手营子的山村。” 说到这里，于大章和张森眼巴巴地盯着民警。 民警正记录着，一听到水手营子村，立刻停了下来。 “那地方啊。”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拿出手机对着屏幕划动了几下： “你们先等一下。” 说完之后，他又拿起桌上的座机，拨出去一个号码，接通之后就对着电话说道： “董哥，有人报失踪，都一个星期了，说是被人带去了水手营子。”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民警答应了几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于大章和张森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流程不对！ 他们两个都干过接报案的活，对这一套流程熟悉的很。 首先是记录案情。 说详细点就是，询问报案人具体的情况。 然后根据报案人提供的信息，制作详细的笔录。 笔录中包含案件发生的时间、地点、涉及人员以及案件性质等关键信息。 做完笔录还需要报案人核对笔录内容，确保记录准确无误。 无论是哪个部门，接报案都躲不过这个流程。 可以说，这是第一步，也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这里倒好，报案人刚把案情说了个大概，接报案的民警就直接摇人了。 看样子是找了另一个民警来接待于大章他们。 谁教你们这么办案的……于大章来之前有过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会这么离谱。 好家伙，这个派出所自成了一派。 不用想，肯定是水手营子村这个地方特殊。 只要报案提到了这个地方，报案人自动升级成vip。 等待的期间，那个年轻的民警还给两人接了两杯水。 另外特意告诉于大章，如果饿了，派出所有泡面。 不得不说，对报案人的态度是真好，可以说达到了热情款待的标准。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口。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 他看起来很斯文也很干练的样子。 来到值班室，他先是打量了一下于大章两人，随即露出职业性微笑： “是您二位报案吧？” 于大章点点头，一副期待的表情； “对对对，是我们，这是我奶奶，我们刚和这位民警同志把情况说了。” “我是这里的片警。”那位民警很礼貌地介绍道： “水手营子是我负责的区域，来办公室，我们里面说。” 有意思了……于大章给张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会儿千万别乱说话。 怕他没明白，于大章在搀扶他的时候，使劲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 这一下给张森掐的差点抡起拐棍进行反击。 要不是忍耐力异于常人，刚才那一下非得喊出来不可。 来到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那个民警请他们坐下，然后微笑着说道： “请将情况再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说着，他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摆出一副随时记录的样子。 于大章很配合，将之前那番话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那个民警的面部表情。 当说到“妹妹被女人带到了山上”时，那个民警眼睛微微眯起，眉头皱了一下。 他不信！ 那一刻，于大章差点儿咬到舌头。 什么表情他都想到了，唯独没想过对方会露出不信任的微表情。 难道是自己推断错了？ 山上的那个水手营子村没问题？ 不，不对。 还有一种可能…… 这个所谓的片警对那个村子非常了解。 达到了对村子所有事物都了如指掌的程度。 所以，他的那个不信任，是不信近期会有人做这种事。 如果是这样，那他和水手营子村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见于大章说完，那名民警问道： “还有补充吗？” “没了。”于大章回答道： “我们打听到的情况就这些，对了，这是我妹妹的照片。” 做戏做全套，他在旅店的时候就在网上找了一个女孩儿的照片。 保存后又编辑了一下，将水印给裁剪掉。 “我发给你吧。”这才是于大章的真正目的。 他要加这个片警的微信，进一步了解他的个人信息。 “好。” 那名民警也没多想，答应一声后，两人互相加了微信。 于大章将照片给他发过去后，一脸真诚地问道： “同志怎么称呼？我备注下。” “董博。”那名民警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博学的博。” 派出所民警能和报案人互加微信吗？ 当然可以。 不过大多数民警会直接用自己的姓名作为微信名。 别把警察想的那么死板。 反诈老陈了解一下，穿着警服直播pk，榜一大哥狂刷一百万嘉年华。 就算现在不是警察了，那也是人家自己辞职的。 走的时候，那名叫董博的片警一直将他们送到门口。 这期间于大章一直搀扶着张森，将两人隔开，避免他们有身体上的接触。 回到旅店，刚进屋张森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一边活动四肢一边扭腰。 长时间佝偻着身子走路其实也是个力气活。 这也就是张森，换成别人，十分钟都坚持不了。 和他不同，于大章进屋后不但没休息，反而快速来到窗边，向下望去。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钱哥，我是于大章，你在技术科吗？” “在啊。”那边的钱程似乎没想到于大章会打给自己，语气中带着惊讶： “你们一大队不是都出去办案了吗，怎么有空打给我？” “帮我查个人。”于大章直奔主题： “要快。” “说名字，和他的相关信息。”只要一说到工作，钱程立刻认真起来。 两人之前刚刚合作过，还是有一定默契的。 于大章快速说道： “董博，男，三十岁左右，奉林镇派出所民警。” “你查系统内的同事？”钱程惊讶地问道。 第七十八章 你果然心里有鬼 不止是他，就连一旁正在卸妆的张森都愣住了。 刚才那个民警有问题？ 没看出来啊，挺和气的一个人，待人还热情。 于大章没空和钱程解释，催促道： “尽快吧，我等你消息。” 结束通话后，于大章站在窗前没动，双眼始终盯着下面那条街。 “你看什么呢？”张森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于大章一动不动，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反问道： “你卸完妆了？” 张森点头答道： “衣服还没换回来。” “那就快换。”于大章的语气里带着命令的口吻，并且有些急促： “换好了告诉我，一会儿你有任务。” 一听到有任务，张森立刻回到床边，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扔到床上，迅速换上他本来穿的衣物。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他再次凑到窗边： “好了。” “你去门那里等着。”于大章双眼盯着街面，冷静地命令道： “那个叫董博的民警一会儿有可能会来这个旅店。” “我让你下去的时候，你就保持正常的行走速度。” “在路过门口的时候，尽量拖延点时间，但不要表现得太刻意，懂吗？” 张森常年玩伪装隐蔽，对这一套很熟练。 不过本色出演还是第一次。 他也听明白了于大章想干什么。 那个民警没见过他本人的长相，而那个中年妇女知道他是住店的，所以他路过门口不会引起两人的怀疑。 他是想让自己去听听他们的谈话，用这样的方式来判断那个民警来这的目的。 张森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兄弟你是警察，不是算命的，你怎么知道那个民警一定会来。 整的跟真事一样，还让我在门口等着，太自信了吧。 就在这时，于大章忽然低声说道： “人来了，准备。” 卧槽，真来了……张森差点将这话说出来。 又过了大约半分钟，于大章再次开口： “去吧，正常走路就行，别紧张。” 张森没答话，深吸了一口气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的于大章侧靠在窗边的墙上，特意选了阳光照射的一边。 这是在警校学的。 如果外面有人向他所在的窗口看，会因为阳光反射而无法看清窗内的情况。 在距离旅馆大约三十米的地方，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那里。 于大章刚才清楚地看到，那个叫董博的民警从那辆车上走下来，然后徒步来到旅店。 最有意思的是，他换了便装。 此时那辆黑色小轿车的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农民打扮的男人。 由于角度原因，于大章无法看到后座上是否有人。 他不是视力超乎常人么，为什么看不到？ 视力好和会透视是两回事，谢谢。 “你果然心里有鬼。”于大章自语着。 同时也因为过于激动，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他之前带着张森去奉林镇派出所的目的不是试探，也不是暗查。 时间太紧了，他不得不用另一种风险更高的方法…… 敲山震虎！ 编造了一个妹妹被拐卖的故事，并将矛头直指山上的水手营子村。 于大章就是想利用这个故事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只要被怀疑上，对方一定会想办法来摸清楚自己这边的情况。 那个叫董博的民警，估计在回派出所的路上就已经安排了人对自己这边进行跟踪。 两个经验丰富的支队刑警都栽了，算计他们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角色。 但这种人有一个共同的弱点：疑心重。 于大章就是在利用这一点。 所以他笃定那个董博会来旅店查他们，不然他不会安心。 果然，不但他来了，他还把负责跟踪的人带来了。 现在于大章已经可以确定……那个董博有重大嫌疑！ 那问题来了。 他的动机是什么？ 放着好好的警察不做，铤而走险去帮人贩子？ 活腻味了吧，这不等于罪加一等嘛！ 为了钱？ 这倒是个理由，但也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吧。 拿人贩子的钱，那可不是贪污那么简单，他的罪甚至要比人贩子还要重。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钱程急促的声音： “查到了。” “董博，三十二岁，奉林镇人，十九岁进警校，毕业后主动要求回到奉林镇工作。” “现在的警衔是一级警司，相当于副科级。” 也许是受于大章影响，他最后还加上了自己的分析： “在一个乡镇派出所，三十出头能做到一级警司，已经算是能力出众了。” 于大章默默记下后，问道： “他的家庭情况呢？” 电话那边的钱程忽然安静下来，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 “他是家里独子，父母健在。” “就这些？”于大章不甘心地问道。 那边又沉默了，手机听筒里能听到对面鼠标划动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大概过了十几秒，钱程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迁过一次户籍，最早他是水手营子村的，后来才迁到镇上，现在他父母的户籍还在那个村子里。” 这才对嘛……于大章终于听到了最想听的信息。 动机找到了！ 原来你本就是那个村子的人。 那就不存在后来变节这一说了。 于大章刚和钱程打完电话，张森推门走了进来。 “他来旅店查住宿登记，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现在就连他都看出来了，那个民警绝对有问题。 这么一会警服都换成便装了，还过来查他在所在旅店的住宿登记，什么目的一目了然。 一想到失联的警员，此时的张森就觉得脑后冒凉风。 到了要做决断的时候了……于大章想了想，说道： “目前咱们是安全的，只要留在这个镇子上，就没人敢轻易动手，他们最多就是怀疑和监视。” 就算是2014年，镇子里也遍布监控。 想要让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在于大章看来，失联的两名警员一定是查到了实处，才会让对方铤而走险。 而且，他们遇险的地方也不会在镇里。 范围再次缩小。 他们最后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山上的水手营子村。 第七十九章 那个山村还有一个名字 两人又在屋里等了一会儿。 那个叫董博的民警果然没上来找他们。 大约过了五分钟，于大章从窗口看见董博从旅店走出，回到了那辆黑色小轿车上。 看着车辆离开，于大章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对方已经开始怀疑，如果再找不到实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能预料的了。 失联的两名警员最后是怎么确定水手营子村有问题的？ 自己是通过敲山震虎这招试探出来的，他们不会，时间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 所以没有必要做出那种事情。 既然有充足的时间，那他们会做什么？ 于大章盯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转身看向张森： “走吧，咱们去外面转转。” 来到街上，于大章走进一家小超市，买了两包香烟外加两个打火机。 出来后递给张森一盒： “一会儿咱俩分头行动，找那些聚堆闲聊的老人，给他们发烟套近乎，然后想办法打听水手营子村的情况。” 这个侦查方法不稀奇，是刑侦人员经常用的一种暗查方法。 于大章刚才从那两名警员的破案角度出发，觉得只有这个方法最靠谱。 之前自己在饭店和旅店这两个地方，都打听过山上的情况，可得到的信息却非常少。 其中最有用的信息就是知道山上有个村子叫水手营子村。 每次想聊点具体的，总会被对方找借口搪塞过去。 后来于大章也想明白了。 商家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做生意的人有几个脑子笨的，他们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所以重要的信息很难从他们嘴里套出来。 失联的那两名警员想要得到重要线索，就只能去找当地普通老百姓打听。 尤其是聚堆在一起闲聊的老人。 他们在本地生活时间最长，也是最喜欢聊八卦的群体。 从他们口中探听信息是最好的选择。 同时两人也约定了时间，不管有没有打探到消息，半小时后都要回到旅店。 两人分开后，于大章向着另一条街走去。 没一会儿功夫就发现有几个老人聚在一个小广场的石桌旁。 走过去一看，他们正围着石桌上的一个棋盘，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棋走马啊，走马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急得直跳脚。 “横车，抓一步炮！”另一位老大爷也很是焦躁。 “中路垫马，对面是铁门栓看不出来吗？！” 见到此情此景，于大章满意地点点头。 无论什么地方总有这么一群象棋爱好者，不管棋力如何，只要来到旁边就疯狂支招。 支招好啊，越是这样的人，嘴越漏。 想让他们守住点秘密比登天还难。 打听消息就得找这样的人。 “大爷，大爷，别激动。” 于大章往里面挤了挤，同时打开香烟，抽出几支拿在手上： “抽上，都抽上，来来来，扎一圈。” 大爷们先是一愣，谁都没注意这个胖子什么时候挤进来的。 有两个大爷顿时站不稳脚跟，差点跌倒，还有一个撞到了于大章身上。 “哎，你怎么回事……” 刚要训斥，看到于大章递过来的香烟，又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给你递烟。 发了一圈后，于大章一脸笑容地对着大爷们说道： “打扰了哈，打听一下，我听说附近的山上有个村子，我想问问村子里大概有多少户人家？” 和这些大爷聊天不用藏着掖着。 烟都发了，打听点事也属正常。 “外地的？”一个大爷问道。 “是呀。”于大章赶紧应声： “我家想在山上包块地，盖个养殖和住宿一体的农家院。” 这就是他自己胡乱杜撰的了，根本就没考虑过合理性。 不过没关系，他相信这些大爷们也不知道山上能不能盖农家院。 果然，这几个大爷没有一个怀疑的。 其中一个还劝道： “做生意去哪不行啊，非来这里干嘛，这个镇子很乱，留不住人的。” 有门儿……于大章立刻接话道： “详细说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那个大爷看起来很气愤： “这个镇上基本都是本地人做生意，外乡人没有关系很难在这里立足。” 怎么扯到镇上了……于大章发现有点跟不上大爷的思路。 “山上也这样？”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是说水手营子吧。”另一个大爷插嘴道： “那个村一共就十几户人家，而且还特别排外，我们这些本地的都接触不到他们。” 要不说聊天还得找大爷。 三言两语就跟你掏心掏肺，知道什么说什么，根本不藏心眼。 “再扎一圈！” 于大章再次从烟盒里抽出香烟，挨个给大爷们发过去。 “哎，不用，还没抽完呢。” “客气了客气了。” 这下给大爷们都弄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先备着。”于大章很坚持，硬塞到他们手里。 一番谦让后，大爷们耳朵上都别上了一根烟。 “那个……”于大章想了想，问道： “村子为什么叫水手营子，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 他这么问，纯粹是想将话题往那个村子上引。 至于为什么叫水手营子，他根本就没兴趣知道。 打听消息就是这样。 不一定哪个话题就能让你得到意外收获。 “这个我知道。”其中一个大爷马上接话道： “好像是八五年前后，那时候山上的村子荒了，岁数大的有些去世了，剩下的也和子女们搬走了。” “几年后，大概是……” 大爷说到这儿卡住了，看样子是在回忆具体的年份。 “不用太详细，简单说说就行。”于大章赶紧说道。 他怕大爷说起来没完没了。 时间有限，他只有半小时时间，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没想到那个大爷还挺执着，硬是将具体年份想起来了。 “大概是九零年，对，就是九零年，那年我四二十岁，刚从外地迁回来。” “当时来了一群自称是常年跑船的人。” “他们听说山上有个荒村，就在上面定居了。” “可能是因为都是水手出身，所以他们给村子起名叫水手营子。” “不过这些人基本不和本地人打交道，也就是偶尔下来买点生活用品。” 这一番话说完，之前围观象棋的大爷们都来了兴趣。 他们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棋盘上，而是一边抽着烟，一边议论起来。 “你知道个六啊！山上那些人还和咱们本地的打过几架呢。” “这个我也听说了，据说是镇子里有人去山上溜达，不知怎地就打起来了。” “山上那帮人野着呢，镇子里这些人根本就打不过他们。” “是呀，你看现在还有谁敢上去。” 聊到后来，干脆就没于大章什么事了。 大爷们越聊越兴奋，直接将他晾在了一边儿。 见时间差不多了，于大章转身离开，回了旅店。 进屋后，他看到张森已经在屋里等他了。 一见于大章回来，张森赶紧起身把他拉进屋，关门时还特意看了一眼外面有没有人。 “怎么弄得鬼鬼祟祟的？”于大章问道。 “先听我说。”张森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声音也压得很低： “山上那个村子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叫什么？”于大章立刻来了兴趣。 张森咽了口唾沫： “拐子村。” 第八十章 咋还用上激将法了 这名字挺狠啊……于大章感觉自己心跳加速。 本来一些不确定的事，现在看来可以确认了。 难怪张森紧张成这样，换做谁听到这个名字不迷糊。 “这个名字，是谁给起的？”于大章还想再确认一下。 “这个不知道。”张森看样子也很无奈： “这是一个大姨和我说的，她说很多年前镇子里有一帮人和山上那些人发生了冲突。” “在那之后，就开始有人在背地里管山上那个村子。” 应该不是假的……于大章很快在脑中做了判断。 之前那些大爷们也提起过打架这事。 只不过没说村子这个名字，看来自己回来早了，估计他们还没聊到那呢。 这就是两人分开去打听的好处。 一是可以打听到一些不同的内容。 二是得到相同的信息，可以增加可信度。 现在于大章已经可以确定，那两名失联的警员一定是打听到了类似的信息，才最后决定上山的。 毫无疑问，水手营子村就是他们的最后一站。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村子。 案子查到这一步，于大章反而犹豫起来。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将情况上报，但他们手里没有直接证据。 目前为止，他们掌握的只有线索。 而线索和证据是有本质上区别的。 还有一种选择。 和之前那两名失联的警员一样，去山上找证据。 是个好办法，不过于大章只敢在脑子里想一想。 不是他怂，而是已经有前车之鉴了，再冒险上山就等同于自寻死路。 看到这里，估计有人心里琢磨了。 都2014年了，还能有这么扯淡的事吗？ 整的跟龙潭虎穴一样。 不但有，还很多。 自己去网上查吧，很多影视剧就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 不列举了。 于大章之前在大爷们那里打听到了水手营子的由来。 他也在其中分析出一些关键信息。 常年跑船的人有一些特性。 一，去过很多国家。 虽然没在那些国家长期生活，但见识肯定要比普通人强很多。 正因为有这份见识，如果动歪脑筋，可能会做出一些别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二，这份工作会直接影响婚姻状况。 人是感情动物。 尽管距离能产生美，小别胜新婚，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 女方在家会感到孤独，或是受到外界的诱惑。 男的常年在船上也受不了哇，在一些地方靠岸后，也容易被诱惑。 在婚期间一方戴绿帽就够呛了，互相戴绿帽，那这日子还怎么过。 这也导致常年跑船的人，找对象越来越难。 结合以上两点，于大章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么一群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却定居在山上的一个荒村里。 不跑船了，他们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他们一定是找到了一条新的生财之道。 为什么选在山上？ 山高皇帝远。 他们那条生财之道多半是不合法的。 用现在的话说：越是偏远地区，人们的法律意识越淡薄。 事实真是这样吗？ 就算法律意识淡薄，是非善恶还分辨不出来么。 所以，于大章在心里得出了最后结论，山上那些人是蓄谋已久的。 “森哥，把情况报告给支队吧。”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于大章相信支队领导得知情况后，自然会做出判断。 现在他们两个是一个小组，上报前他当然要和张森知会一声。 “不继续查了？”张森瞪着眼睛问道。 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想继续查下去。 “该查的都查完了。”于大章叹了口气： “你也看到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水手营子村，可那地方不是咱俩能去的，剩下的交给队里吧。” 看得出来，他也很无奈。 同时他也知道张森是怎么想的，无非是想亲自找到直接证据，尽快将失联警员救出来。 说白了，张森是想救自己师父。 这里面有个人感情因素在作怪。 如果那两名警员和张森只是普通同事关系，他肯定不会去冒险。 其实严格来说，张森都不应该参加这个案子的侦破。 “为什么不能去？”张森盯着于大章问道： “咱们两个人两把枪，还会怕他们？” 失联那俩警员也是这么想的……于大章不想打击他，只能安抚道：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你这样是会误事的，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啊。” “少跟我来这套。”张森翻脸了，指着他质问道： “你是不是怕了？！” 于大章真想给他脸上来一拳。 都是同事，关系挺好的，怎么还用上激将法了。 “是是是，我怕了，我怕了还不行吗。”他强忍着怒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森哥啊，有些山村是世外桃源，可有些却是……人间炼狱。” 在普通人眼里，拐卖就分两种。 1，基于婚姻为目的的妇女拐卖，。 2，子嗣传承为目的的儿童拐卖。 实际上，这两种是最表面的。 事实比这更复杂、更黑暗、也更残酷。 全球范围内，每年大约有三十万人被贩卖到鸥洲。 女的接客，男的做劳工。 说劳工是美化用词，其实就是奴隶。 为什么女性是被拐卖的主要群体？ 因为价格高，好管理。 一个年轻女性能给人贩子每月带来至少十万的收入。 她们每天被迫接客，活在地狱中。 现实真的很残酷，在很多我们无法看到的地方，有许多令人不可思议的罪行。 于大章之前就思考过一个问题。 为什么一直没被警方发现？ 山高皇帝远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但还不够。 最重要的是，销路。 如果他们将被拐来的受害人卖到全国各地，估计早就被发现了。 国内每年破获的拐卖案数都数不过来。 只要救出一两个和这个山村有关系的受害人，这里就暴露了。 这个概率非常大。 但要是将人弄到国外，那就是另一种结果了。 对于国内来说，这个人就等同于人间蒸发。 第八十一章 森哥，你太狗了 就好比周子喆，如果他没逃出来，那现在不一定在哪了，也不可能给警方提供线索。 一般的人贩子没这个本事，也没渠道将人弄到国外。 可这些常年跑船的人不一样。 他们在海上有运输渠道，国外有销售渠道。 要知道，很多国家特殊服务是合法的。 所以，他们在国内只需要找货源。 其实于大章最担心的是，山上那些人有热武器。 常年干这个，肯定会准备武器防止人逃跑。 就目前国内对枪支的管控来看，他们想搞到手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九十年代弄几把猎枪还是不难的。 还有失联警员的那两把公务用枪，很有可能落在了他们手里。 此时的张森已经红眼了，之前强行控制住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你就说你跟不跟我去吧？”他盯着于大章问道。 那样子看起来简直是个疯狂的赌徒。 “我不去。”于大章态度很坚决： “你也不许去。” “时间来不及了！”张森语气里透出急切、焦躁、担忧等诸多情绪，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痛苦： “算上今天，我师父他们已经失联三天。” “再拖下去，他们生还的希望会越来越小。” “你知道吗，他刚做父亲，上个月孩子才过满月。” “如果他有什么事，那一家老小怎么办！” 说到最后，张森脸部肌肉都因为激动而扭曲起来，整个人显得格外狰狞。 这是要疯啊……于大章感觉要坏事。 张森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儿，显然已经失去理智。 他没想到张森对师父的感情这么深。 不，应该说张森是个情感细腻的人，这种人对每一份感情都很重视。 但感情用事在刑侦工作中是大忌，极有可能犯致命错误。 于大章不可能陪着他去疯，尤其是送人头这种事。 所以他现在也只能劝慰张森，让他理智点。 “森哥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于大章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 “慢慢你就习惯了。” “我……”张森刚要反驳，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说的话明明是安慰人的，但听着咋这么别扭呢。 于大章见有效果，继续说道： “就算我陪你上去也没有用，那个山村的情况咱们只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具体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武器，人数多少，这些咱们都不知道。” “就算去调查，也得有个调查方向吧。” “而且现在咱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两人就是在山上失联的。” 虽然他已经可以确定人就是在山上出事的，但这话不能和张森说。 他看出来了，张森是一分钟都等不了啦。 现在只能将他稳住，然后等支队的人来。 “行，我听你的。”张森还真就平静了下来，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不像之前那样急躁： “你联系支队吧，我们在这等。” 说完之后，他坐在了床上，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动了几下，然后双手拇指在上面快速点动着。 看样子就像是在打字聊天。 森哥这人还挺听劝的……于大章看到他这样，也放下心来。 来到窗边，于大章想了想，最后决定将现在的情况上报给大队长魏谦。 他本来是想和师父吕忠鑫说的。 但现在时间太紧，让师父去转述难免会耽误时间。 拨通魏谦的电话后，于大章快速将自己所掌握的线索汇报了一遍。 其中的几个关键点他着重强调了一番。 像魏谦这种能在精英云集的一大队做队长的人，头脑自然不是常人可比。 于大章相信以他的智商，应该能理解。 “就是说，这些全是你的推断？”电话那边的魏谦问道。 “是的。”于大章也很无奈： “暂时还没找到证据。” 情况紧急，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找直接证据。 如果时间充裕，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查找那两名失联警员在奉林镇留下的踪迹。 比如，在哪个饭店吃过饭，在哪落脚休息过，和什么人接触过。 先将这些证据落实，分局就会派人过来支援，到时候自然会去调查水手营子村。 可这样做，最少也要一天时间。 到那时分局就得上报了，失联的两名警员也会凶多吉少。 别看于大章劝张森时，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其实他心里也很急。 “这样吧，我让离你近的几个小组先过去支援。”魏谦不愧是大队长，脑筋转动得飞快，立刻有了判断： “你们别轻举妄动，继续在镇上调查。”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于大章放心了。 只要有同事能赶过来支援，找证据的时间就会大幅缩短。 于大章答应了一声后，魏谦那边挂断电话。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上午十一点半。 先吃饭吧……于大章一向不提倡饿着肚子干工作。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填饱肚子哪来的力气破案。 “森哥，咱们先去吃……” 于大章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去，然而这一看却让他顿时傻眼了。 原本安安稳稳坐在床上的张森，竟然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大章心里一惊，连忙快速扫视了一圈整个房间，但除了他自己之外，再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潮水一般瞬间涌上心头，他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极其难看。 他快速翻找了一下屋内的物品，张森随身带的包也不见了。 什么时候走的？ 于大章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然后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 自己刚才和魏谦通话大概用了十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里，张森不可能走得太远。 想到这里，于大章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赶紧在手机上找到了张森的电话号码。 正准备拨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短促的提示音传来。 他发来的……于大章立刻将短信打开。 开头一句。 【我做不到你那样理智冷漠，我也知道单独行动的后果，但我顾不得这么多了】 只看了这一个开头，于大章就觉得心脏猛地收缩，就好似被人狠狠掐住一样。 原来他之前不是在和人聊天，他在编辑短信！ 第八十二章 上山 “完了完了完了，猪队友啊猪队友！”于大章原地跳脚，嘴里念叨个不停： “我怎么选了这么个猪队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快速将电话拨了过去，可直到彩铃结束张森也没有接听。 再打过去，还是一样。 手机静音了？ 于大章只能再次将那条短信打开，想看看张森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别怪我，我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警察，我甚至没想过有一天能当上刑警】 【我没有你那样缜密的思维，这也是我为什么四年来始终在二大队的原因】 【但我已经很满足了，从警四年，我自认对得起身上这身警服】 【善良、公平、正义，这些于我而言，不是挂在墙上的硕大标语，而是我的职业准则】 【当人们别过头去，只为不忍目睹阳光下的罪恶，警察却正过脸来，逼视着阴影下的魔鬼】 【我笃信的东西，我会用行动去践行】 好好好，跟我玩pua是吧……于大章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爆炸开来。 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宛如遗书般的短信内容，心中一片冰凉。 他清楚张森这一去就没打算回头。 追是追不上了，要论速度，张森单腿蹦，自己都撵不上他。 如果不去，就在这个镇子里等支队的人来，自己肯定不会背锅。 张森给自己发短信的目的不是告别。 他是想用这种看似大义凛然的方式将责任全部揽过去，从而让自己撇清与这件事情的关系。 到时候于大章只要把这个短信给领导一看，那么所有责任都会落在张森头上。 “你特么装什么好人！”于大章忍不住对着手机骂道： “我用得着你扛吗！” 这下好了，彻底没退路了……于大章压根就没想过撇清责任。 两人小组，一个人明知前方有危险，依然坚持去探查，另一个人却选择在原地等支援。 好说不好听啊！ 他们两个从组成小队的那刻起，就是一个整体了。 就如失联的那两名警员一样，要出事也是两人一起，绝不会出现一人偷生的情况。 于大章很清楚，张森这一去，就等于给他逼上绝路了。 如果不去，以后自己在刑警队也待不下去了。 将这个短信给领导看，和打小报告有什么区别。 那不就活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了么。 一番思量后，于大章将电话拨给了吕忠鑫。 “师父，尽快往奉林镇来吧。” “我正往你那边赶呢。”吕忠鑫的声音很急切： “刚刚魏队下命令了，让我们几个在附近的小组过去支援你。” “记住现在的时间。”于大章轻声说道： “如果三个小时后，我还没有消息，你们到了奉林镇也不用找证据了，到那时……” “我就是证据。” 吕忠鑫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于大章这句话的含义，他立即大声说道： “你哪都不许去，就在奉林镇等我，我再有两个小时就到，听到没有！！” 此时的于大章很平静。 人一旦下定了某种决心，之前的那些彷徨、无措，全部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剩余的只有坚定与决然。 “师父啊，我没退路了，如果我……” 于大章感觉接下来的话不太吉利，硬是给咽了回去，顿了一下后，他继续说道： “你上山的时候记得子弹压满。” “于大章，你特么敢！你给我……”还没等吕忠鑫说完，于大章就将电话挂断。 坐在床上，他深吸了口气，拿出配枪，取出弹匣。 将最上面的一发空包弹卸下，换上实弹，然后将弹匣的子弹压满。 出警时，弹匣最上方那颗子弹是没有弹头的。 接下来的行动太危险了，于大章可不想有任何闪失。 做好这一切后，他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这才起身离开旅店。 二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山脚下。 于大章下车后，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山路，眼角跳了几下。 好高啊~ “大哥，能不能再往上开一段路，我看这个坡也不算太陡。” “兄弟，就算我想，我这车也受不了啊。” 司机收了钱后，果断拒绝了于大章的无理要求。 真是要命了……看着离去的出租车，于大章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朝山上走去。 还好，山路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走，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看到了一座村落。 从表面上看，前方就是个普通的村子，红砖瓦房，青石板铺成的道路。 每家每户的门口都停放着各种农具、农作物、柴火等等。 随着越来越近，他很快就被村里人发现。 “杀啊！！” 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手持一把纸壳子做成的匕首向着于大章冲了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年龄不等的孩童。 每人都拿着自制的武器，有纸刀、纸枪、纸剑，甚至还有一把纸糊的微冲。 为首的那个小男孩儿满脸痴傻气，给人一种地主家傻儿子的既视感。 一看就是那种智力低下，被父母宠溺坏了的熊孩子。 “别闹！” 于大章一把夺过小男孩儿手里的匕首，几下就给撕成了碎片。 小男孩儿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做，呆呆地望着地上被分尸的匕首。 “谁家孩子这么淘。”于大章不依不饶地抓住小男孩儿的胳膊，大声喝问道： “你家大人呢？！” “哇~~~~~”小男孩儿一下就哭了出来。 “哭你大爷！”于大章一用力，小男孩儿被拽得双脚离地： “再哭我给你扔山下去。” 这招果然好使，原本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儿立马停止了声音。 这也不傻啊……于大章在心里嘀咕着。 不过这个年龄能有如此演技，也算是有天赋了。 周围的孩童一见这个陌生的大胖子凶巴巴地瞪他们，都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带路，我要去他家找他父母！”于大章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也许是被他的气势所摄，那些孩童都默不作声地在前边带起了路。 来到一户人家的大铁门前，孩童们退到了一边。 似乎不太想见到门内的人，见于大章抬手敲门，那些孩童全都跑开了。 刚敲了几下，铁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后看着他，片刻后，又看了看被他抓着胳膊的小男孩儿。 “你这是？”她问道，语气很冷漠。 “你家孩子拿个破纸壳子，把我衣服弄坏了。”于大章气呼呼地说道。 小男孩一听就不干了，大声喊道： “我没有。” “你再说！”于大章又将他提了起来。 “别动手，有话好说。”中年妇女赶紧劝道： “有事进来说。” 太顺利了……于大章就等她说这句话呢。 在门口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心里早就警觉起来了。 进了院子，眼前是一栋两层自建房，不过看上去有些老旧了，不像是近几年盖的。 他看似随意地扫视了一圈。 最后将目光落到靠墙的柴火堆旁，那里的地面上有一块一米见方的木板。 运气太好了……于大章心中暗喜。 味道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山风都吹不散的铁锈味，还夹杂着一股咸腥。 有阵子没闻到这么纯正的血腥味了。 第八十三章 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谁啊？” 从那栋二层自建房内，又出来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当看到于大章紧紧抓着小男孩儿的胳膊时，他的眼神立马就变得凶狠起来。 “放手！” 于大章不为所动，依然抓着小男孩儿的胳膊，将他拉近了些许距离后，说道： “先把我的衣服赔了。” 那两人听到这话，都将目光放在了于大章的衣服上。 看了一会儿，中年妇女开口了。 “你衣服好好的，没有坏的地方啊。” “你什么眼神！”于大章大声说道： “这都开线了看不到啊！” 中年妇女又凑近看了看： “没有啊。” “想耍赖是不是？”于大章瞪着眼睛问道。 “行了行了。”男人见中年妇女还要争辩，上前一步将她推开，然后对于大章说道： “你就说多钱吧。” 于大章将巴掌张开，往前一伸： “五万，少一分都不行。” “多钱？！！”那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原本冷漠的脸色瞬间被气愤所替代。 “至于嘛。”于大章扬起头，眼神鄙夷地看着他们： “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活该你们住山上。” 男人和中年妇女没再言语，都一脸愤怒地盯着他。 “这样吧。”于大章看似很好商量地说道： “不给钱也行，正好我饿了，拿饭抵债吧。” 这家肯定有问题。 他故意装作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就是为了激怒他们，让对方降低警惕性。 张森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两名失联警员是否在院子的地窖里？ 这些都还不确定。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股血腥味绝对是人血。 就目前于大章嗅觉的灵敏度不可能判断错。 动物血和人血在味道上是有一定区别的。 羊血有热烘烘的味道，猪血较臭，鸡血有骚味，只有人血是咸腥味，并伴有金属的铁锈气。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稳住他们。 就算再好奇也不能去地窖那里，这种时候，将后背暴露出来，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他一直抓着小男孩儿的原因。 “想吃饭你早说啊。”男人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来吧，我家正好要吃饭了，不差你一双筷子。” 于大章脸上露出笑容，拉着小男孩儿跟在男人后面。 进屋后，他被屋内的装修惊呆了。 外面看起来老旧，没想到里面如此金碧辉煌。 真的就是那种各处贴金，亮堂得发光的感觉。 如果硬要说风格，于大章只能给出四字评价：又土又豪。 松开小男孩儿，他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和那个男人聊着废话。 这期间他看似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实际上，他一直在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屋内的另外两个人。 在这个村里，他一刻都不敢放松，任何人都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 女人手脚很利索，没一会儿功夫就将饭菜端上桌。 总共四菜一汤，还算丰富。 “来吧，赶紧趁热吃。”男人一边招呼着，一边来到饭桌前坐下： “都是普通的农家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于大章也没客气，挨着他坐下后，拿起筷子，用手撸了两下。 “吃啊。”男人再次招呼着。 于大章又撸了两下筷子。 “尝尝这道蘑菇炒腊肉。”男人指着桌上的一盘菜，推荐道： “这是我们自己采的野生平菇，很鲜的。” 于大章张大嘴巴对着筷子哈了两口气。 “动手夹菜啊，别客气。”男人继续催促道。 于大章将两根筷子分开，一手拿一根，交叉在一起，一顿摩擦。 男人没再谦让，他感觉再让下去，自己家的筷子就要被这个胖子磨断了。 他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口菜，然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于大章还是没动筷子，而是对着中年妇女喊道： “你也过来吃啊。” 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着脸没说话。 “不用管他，你吃你的。”男人用筷子比量着： “在我们这儿，只要家里来客人了，老婆孩子不上桌。” 说着，转过头对中年妇女呵斥道： “你别在我们眼前瞎转悠了，带孩子出去串个门儿。” 女人听到后点了下头，随后拉着那个小男孩儿走出大门。 于大章依然没动筷子，眼看着母子俩出了门，他将筷子放下，转头盯着男人： “那孩子是你亲生的吗？” 男人闻言，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随后慢条斯理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下肚，这才抬起头来，淡漠道： “怎么突然问这种话？” “孩子和你长得不像啊。”于大章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不过倒是和那老娘们长得挺像的，你是不是被绿了？” 他在故意激怒男人。 从进屋开始，他就发现男人总是待在靠近卧室的那一边。 虽然人在客厅里，但他无论是坐在沙发上，还是坐在饭桌旁，都故意让自己离卧室近一些。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有安全感。 最主要的，于大章注意到，男人一直处于戒备状态。 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手臂肌肉紧绷，眼眸微眯，这是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即使维持着这种状态，男人依旧照常吃饭。 如果换一个没防备心的人，还真就会被他的伪装给骗了。 这说明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习惯成自然，他肯定用这种方式对付过很多人。 “看来你并不饿啊。” 男人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掌擦了擦嘴，随后从兜里拿出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后说道： “既然你有兴趣，我就给你讲个我自己的故事。” “好啊。”于大章笑着说道： “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男人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后，才慢悠悠地说道： “1988年，那时的我二十六岁。” “别看我岁数不大，但我已经在船上干了五个年头，去了最少二十个国家。” “在当时那个年代，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也是在那一年，家里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那个姑娘很漂亮，我们很快就成了夫妻。” “没多久我就再次上船，这一走就是七个月。” “等我回来后，发现村子里的人对我指指点点的。” “从家里人那里得知，我结婚还不到一年的媳妇出轨了。” “你知道我当时怎么做的吗？” 男人说到这里，弹了一下烟灰。 然后把即将燃到根部的香烟拿到嘴边又吸了一口。 将烟头放到烟火缸里掐灭后，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胖子，却发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继续啊。”于大章用枪指着他的胸口，沉着脸说道： “你当时怎么做的？” “我……”男人张了张嘴： “我原谅她了。” 第八十四章 首杀 这话鬼都不信……于大章站起身，后退了一步。 “起来，去卧室。” 男人起身的同时，盯着于大章问道： “你是警察？” “没错。”于大章一刻也不敢放松，目光紧紧锁在对面男人身上： “动作慢点，把手放在头上。” 男人照做，双手抱头后，慢慢走向卧室，嘴上还嘀咕了句： “有这么胖的警察吗？” 于大章没理他，等进到卧室后，他才开口道： “枪放哪了？” “什么枪？”男人反问道。 “警枪！”于大章忽然大声呵斥道： “别和我耍小聪明，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你，你早就进屋拿枪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男人居然没再狡辩，而是老实说道： “在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 于大章瞥了一眼床头位置，命令道： “打开那个抽屉，然后双手抱头退到窗台那里，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男人完全按照他说的照做，打开抽屉后，慢慢退到窗台处，转过了身子。 他眼睛盯着男人，脚下移动，来到床头，看了一眼打开的抽屉，里面果然有一支手枪。 92式，刑警公务用枪……于大章一眼就认了出来。 “另一支呢？！” “没在我这里。”男人回答得非常干脆： “当时被老韩家小伟拿走了。” 于大章慢慢屈膝，伸手探入抽屉，将手枪取出后，别在了后腰上。 整个过程他的双眼一直没离开过男人。 “走，去院子。” 押着男人一路来到院墙柴火堆旁，于大章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把地窖的盖子打开。” 现在他已经确定失联的警员在这个地窖里。 毕竟警枪都找到了，这就是直接证据。 他现在需要确认的是，那两名警员目前的状态。 在于大章的注视下，男人将盖子掀开，然后站在了一旁。 盖子打开的那一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散发出来。 于大章皱了下眉，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嘭”的一声。 枪声！ 听这声音，应该是自制的那种土枪。 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 这次是手枪击发的声音。 张森出事了！ 就在他微微一愣神的刹那间。 对面那个男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弯下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他猛冲过来。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近在咫尺！ 与此同时。 一道冷冽而锋利的寒芒骤然闪现，直直地朝着于大章拿着枪的右手狠狠斩去。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迅速，此时于大章再想开枪已然来不及。 男人脸上露出了狞笑，冷漠的眼神里透着嗜血的光。 可下一秒，他奋力挥出的持刀之手，竟然被一只胖乎乎的大手牢牢抓住了。 那只胖手宛如铁钳一般紧紧锁住男人的手腕，使其动弹不得分毫。 紧接着一股大力从手腕处传来，剧痛让男人忍不住闷哼一声，同时手中的匕首脱落下来。 于大章松开他的手，顺势将匕首接住。 左手快速挥动。 一刀正中男人脖颈。 收刀。 在对方鲜血还未喷涌出之前，又是一刀刺进男人胸口。 再次收刀。 挥刺，最后一刀捅进男人小腹。 三刀，总共用时一秒。 刀刀致命！ 男人身体晃了几晃倒地，双眼圆睁。 他在最后时刻大张着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由于脖子上的刀伤刺破了气管，此时早已被鲜血灌满，喉咙中“咯咯”作响。 “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吧。”于大章蹲下身，匕首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居然藏在了木盖下面，可惜了，我最不怕的就是近身搏斗。” 感官变敏锐主要就是体现在反应上。 要说运动能力，于大章这身肥肉确实很累赘，跑不动也是事实。 但要说近身肉搏，那可绝对是他的强项。 不止是反应和速度，就连力量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在男人冲过来的那一刹那，于大章就已经做好了拼杀的准备。 夺刀反杀也实属无奈。 面对这种亡命徒，他实在不敢留手。 眼看着男人断气，于大章这才敢将身子探进地窖。 “有人吗？”他对着下方喊道。 没人回应。 不会吧……于大章心中涌起一丝恐慌。 要是牺牲了，不应该有这种血腥味。 “有人吗？！”他不甘心地又重复问了一句。 依然没有回答。 但这次却传来一阵“唔唔”声。 还活着！ 于大章立刻松了口气。 不过又很快提起心来。 直接下去救人风险太大了。 如果那个女人回来，在上面把盖子一扣，直接就是瓮中捉鳖。 快速思索后，他将男人的尸体扔下地窖，然后拿出手机调出手电筒功能。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铁门，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从铁门到这个地窖口大约七米距离，只要听到铁门响，立刻往上跑应该来得及。 凭自己的听力，即使铁门的声音再小，也可以分辨出来。 下到地窖后，他很快在角落处找到两人。 此时他们双手反绑，嘴里被堵着布条。 其中一人正惊恐地瞪着他，而另一个人蜷缩着身体一点动静也没有。 于大章没时间查看他们的情况。 地窖的空间并不是很大，他一手抓住一个，几下就将两人拖到了地窖口。 先将那名清醒的警员送到地面，随后他快速解开捆住警员双手的绳子。 “受伤了吗？”于大章快速问道。 “伤的不重。”那名警员指了指自己还在渗血的左臂：“不影响行动。”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看样子这三天也没吃什么东西。 于大章将那支警枪递给他： “在这守着。” 这名警员他前世见过几次，算是他的前辈，虽然此时脸上灰突突的，但还是能认得出来。 再次下到地窖，于大章将另一名警员送了上来。 这次有上面的警员帮忙，速度要更快一些。 “进屋。” 于大章扛着昏迷不醒的警员，小跑着冲进自建房。 将人放下后，他快速检查起这名警员的身体状况。 小腹上一个刀口，伤口处已经红肿发紫，虽然这一刀不致命，但伤口已经感染。 坏了……于大章心中发急。 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人挺不了多久，必须尽快送医。 还好来之前给吕忠鑫打了电话。 凭师父对工作的严谨态度，一定会安排救护车一起过来。 “你在这守着别动。”于大章对那名清醒的警员说道： “估计再有一个小时，支队的人就能赶到村里。” 交待好后，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那名警员在背后问道。 于大章脚步未停，边走边说道： “还有一名同事在外面，我去支援他。” 他没提张森的名字，因为他不确定这两名警员哪一个才是张森的师父。 徒弟已经够冲动了，万一师父也是这样，那就更麻烦了。 于大章刚从自建房出来，门口的大铁门突然发出“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后，走在最前面的是之前那个中年妇女，在她的身后跟了七八个青年男子。 原来她是收到男人的暗示，去叫人了……于大章丝毫不惧，迎着他们走了过去。 “就是他！” 女人对着于大章一指，身后的青年立刻围了上来。 第八十五章 砰砰砰砰砰…… 此时的于大章提不起一点和他们周旋的心思。 见人围了上来，他肾上腺素飙升，血往上涌，迅速拔出手枪，大声喊道： “警察，都退后！” “警察怎么了。”其中一个三角眼青年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叫嚣道： “来来来，往这打，你拿个破枪吓唬谁呢！” “砰”一声枪响，正中青年胸口。 他的身躯一抖，双眼瞪圆，即使已经中枪，仍然不敢相信地望着于大章： “你……” “砰”又一枪，还是胸口。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际…… “砰”又一枪，击中头部。 青年仰面倒下，鲜血溅得周围一片狼藉…… 于大章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三角眼青年在叫嚣的同时，将右手背到身后，做了一个拔枪的动作。 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却逃不过于大章的双眼。 见青年倒下，他向前跨出两步，对着青年就是一脚。 这一脚力道十足，直接让青年的尸体翻了个面，背部朝上趴在了地面上。 于大章看向尸体的腰部，上面果然别着一把手枪。 而那青年的右手，此时已经紧紧地握住了手枪的握把 92式，刑警公务用枪！ 找到了！ 好悬啊……于大章不由得暗自庆幸。 倘若刚才稍有迟疑，哪怕仅仅只是半秒钟的功夫，恐怕此刻躺在这里的就会是自己了。 “啊！！杀人了！”中年妇女忽然尖叫着扑过来。 正常人面对这样的惊呼都会有短暂的愣神，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于大章也不例外，但他的反应速度更快，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不妙了。 那个女人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尸体腰上的那把警枪。 就在她的手马上要接触到手枪握把时…… “砰”一声枪响让她定在了原地。 这一枪正中她的后心。 她缓慢转过头来，看向持枪站在旁边的那个胖子，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砰”于大章又开了一枪，打中女人眉心。 子弹打碎了她的头盖骨和后脑勺里面的脑组织，鲜血混合白色的液体四处飞溅。 她死前睁着眼睛，脸上还带着一丝错愕和恐惧。 “还有谁！” 拿下三杀的于大章，冲着围住自己的青年们吼了一声。 那些青年僵在原地，但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一群疯子……于大章在心里骂了一声。 他此时已然看出，眼前这帮家伙显然是铁了心要跟自己死磕到底。 另一把警枪就在于大章脚下的尸体腰上，而他却不敢弯腰去拿。 他确信，只要自己做出弯腰的动作，那几个如饿狼般虎视眈眈的青年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这个村子简直就是悍匪窝！ 如今的人贩子这么拼命吗？ 就在于大章与这几个青年陷入僵持时，这家的小男孩儿从铁门外跑了进来。 当他看到中年妇女倒在血泊中时，立刻哭嚎着向于大章冲来。 于大章眼睛眯起，紧紧盯着小男孩儿摆动的右臂。 就在两人相距大约三米距离时，于大章枪口放低…… “砰” 这一枪射中小男孩儿肋间，子弹穿透皮肤打断了骨骼，同时也让他昏死过去。 于大章瞥了一眼侧躺在地上的男孩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右手上。 这一次，小男孩儿手里拿着的，是真刀！ 之前他查看受伤警员伤口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是一个由下往上刺的伤口，形成一个略微倾斜的锥体形状。 只有身高相差很多，才会用这种角度来刺人。 而这里符合条件的，也就只有那个小男孩儿了。 女人，小孩，老人，智障，残疾…… 这五种人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这个小男孩儿自己就占了两项。 不过他的那个智障显然是装出来的。 围住于大章的那些青年被眼前一幕弄得愣在当场，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去。 他们似乎没想到这个胖子会这么狠辣，连孩子都打，而且开枪就往要害上射，根本不留余地。 于大章见他们还敢围住自己，又大吼了一声： “退后！都退后！！” 本以为这些人会被震慑住，岂料他们不但没退，反而有两人慢慢走到了于大章背后。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现在无论于大章面向哪一边，都是前后夹击的局面。 挺溜啊，还会卡视角……于大章只得不断地转动身体、变换角度，以提防有人从背后突然袭击。 短短不过十秒钟的时间，他的头上就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儿。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这帮家伙显然摸透了自己不会主动攻击，所以在用这种方式消耗自己。 一旦露出破绽，必然会有人扑上来。 这些人都是妥妥的亡命徒，威慑那一套已经不起作用了。 就在于大章犹豫着要不要再弄倒一个时，突然间，从不远处的自建房方向传来“砰”的一声清脆枪响。 紧接着，于大章身后的一名青年惨叫一声，随即重重地摔倒在地。 屋内的那名警员不知在何时已然悄悄潜出屋外。 此时正稳稳地站立在门口处，手中紧握着一把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准了那些将于大章团团围住的青年们。 而方才遭受枪击的那名青年则侧身躺在地上，其右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别在腰间的短把猎枪。 刹那间。 剩下的青年像是被点燃炸药桶一般，嘴里发出怒吼，齐刷刷地朝着于大章扑去。 于大章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后退两步，同时举枪射击。 “砰砰砰”的枪声连续响起，但却只打中了对方前冲势头最强的三人。 另一名警员也在门口处找机会射击。 怕误伤到于大章，他也只能瞄准离得较远的目标。 由于对方速度太快，再加上事发突然，他的两发子弹竟全部落空。 再想射击已经来不及了，剩下的两人已冲到于大章近前。 其中一人试图抱住于大章的腰，另一人去抢夺他手里的警枪。 两个人，问题不大……于大章大腿刹那间踢出，正中第一个人裆部。 那个部位是男人的命门，踢上就完，对方会立即失去反抗能力。 受此重创，那人立刻弯腰，捂着裆部倒了下去。 同一时间，于大章快速撤回右手，手臂弯曲，一肘顶在另一人胸口。 剧痛让那人身体微弓，但很快又站直，并且挥拳攻向于大章头颅。 这逼还挺抗揍……于大章没躲，左手握成拳头，猛地打在那人肚子上。 那人被巨大冲力推得连续后退几步，接着单膝跪地。 就在他还要起来的瞬间…… “砰” 于大章丝毫没给机会，一枪击中他的胸口。 捂着裆部挣扎那人此时也弓着身子，翻滚到了别着警枪的尸体旁边。 “砰” 他的手刚刚伸出，就被于大章一枪击中头部。 第八十六章 都是你干的？ 此时院子内一片寂静，除了偶尔的虫鸣鸟叫之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于大章站在院子当中，快速在地上的尸体上扫过。 随后将尸体身上的武器扔到了一边。 门口处的警员也走了过来，将武器收集在一起，拿到了自建房里。 于大章取出弹匣，一边压弹，一边对那名警员说道： “在这守着，哪也别去。” 那名警员点点头： “你自己小心。” 见此处已经没有危险，于大章快步走出院子。 在院子外的青石路上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之前响枪的地方快步走去。 一路上，他每路过一户人家门口，都要放慢速度观察一番。 尤其是墙头位置，更是会多留意几眼，生怕有什么埋伏。 急归急，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万一有人趴墙头上，来一猎枪，那可死的太冤了。 还好响枪的地方离他不远，他只走了五分钟就再次看到了人。 一户人家的大门外，站着几个农民打扮的男女，看年纪至少在五十岁往上。 他们此刻正盯着门内发呆，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注意力。 于大章立刻举枪对准他们。 “双手抱头，靠门边蹲下！” 喊了一声后，他走到门的对面，快速调整角度，用枪瞄准里面，随时准备射击。 出乎于大章意料的是，这些人居然很配合，一个反抗的都没有，全都乖乖地照做了。 他们将身体贴大门边蹲下去，双手高高地抱在脑袋上，然后全都盯着于大章看。 就像是在用眼神询问：是不是这个姿势？ 这下给于大章弄懵了。 他们不是这个村的？ 几分钟前刚和这个村子的人经历了一场厮杀，那场景还历历在目。 几乎全是不要命的狠辣角色。 怎么换了一户人家，画风全变了。 难道是上了年纪，没有血性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大门的正前方移动，同时双手紧紧握着手枪。 只要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于大章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在离正门方向还有大约三米时，门内忽然传来问话声： “谁啊？” 张森！ 于大章立刻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我，于大章。” 他回了一声后，快速跑到正门前，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只见张森坐在院里正房的台阶上，其中一条腿上全是血。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皱着，身体也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 但他却依然强撑着，用手里的枪指着对面的两个男人。 那两人离他大概有六七米的距离。 在他们中间还仰躺着一个男人，胸前全是血，不知死活。 于大章先是让蹲在门边的几个人进到院里，重新靠墙边蹲下。 那两个男人也被他喝令双手抱头，蹲在一边。 见暂时没有危险，于大章赶紧走到张森身边。 先是看了一眼他受伤的大腿，见没有伤到要害部位，这才松口气。 腿上大动脉要是伤了，张森也挺不到现在，最乐观的情况也得是失血性休克。 随后他又将地上的一把土枪捡起，放到张森旁边的台阶上。 做好这一切，他拿出手机解除静音，发现屏幕上显示二十多个未接电话。 有两个是大队长魏谦的，剩下全是师父吕忠鑫打来的。 给师父回拨过去，刚响两声，那边就接通了。 “你现在怎么样，受伤了吗？！” 没有斥责和埋怨，只有急促的呼吸，可以想象到对面人此时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听着这关切的语气，于大章心里暖洋洋的。 因杀戮而引起的戾气也随之消散了几分。 他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回道： “我没受伤，但这边有三名警员受伤了，一轻伤，两重伤，其中一人重伤垂死。” 于大章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说话时喉咙干涩无比，连带着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之前身体进入高度亢奋状态，现在副作用上来了。 不但口渴，浑身还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就好像被掏空似的。 “救护人员马上就到。”吕忠鑫快速说道： “我们已经到山脚下了，你们再坚持一会儿。” 结束通话后，于大章又看了看张森的伤势。 伤口还在不停渗血，虽然出血量不大，可一直这么流下去，对身体也是个很大的负担。 本来还想着去和那两名警员汇合，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了。 盯着墙角处蹲着的几个人，于大章觉得还是小心点好。 随后他让那些人挨个上前，在他的命令下，两人一组，互相搜身。 将有可能藏武器的地方全部拍打一遍，衣服掀开，甚至连裤脚都没放过。 全部搜了一遍后，于大章这才稍微放下心，但手里的枪依然没收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接到了吕忠鑫的电话。 “我们到了，你在哪？” 于大章将这两户人家的位置说了一遍。 国内山村的房子都是挨着建的，一趟房就能连接成一片，所以很好找。 十分钟后，他在院门口看见了吕忠鑫。 在吕忠鑫身后还跟着几名警员，基本都是熟面孔。 见到院内的情况，警员们快速冲了上去，将蹲在墙角的几人全部上了铐子。 看见现场被控制住，于大章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瘫软地躺在了台阶上。 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着。 之前的场景他甚至都不敢回想。 能活下来就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 吕忠鑫来到他们身边，先观察了一下张森的伤势。 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后，他来到了徒弟这边。 “村头那家院里的人……” 吕忠鑫的脸色很难看，眼中还有着深深地担忧，似乎在畏惧什么。 顿了一下后，他才继续说道： “听被救的警员说，都是你做的？” 说完之后，他眼睛盯着于大章，等待着徒弟的回答。 “那家你也去了啊。”于大章先是调侃一句，随后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只能……” 他刚要解释，吕忠鑫将手拍在了他的大腿上，打断道： “做的好。” 声音不高，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于大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个，也不全是我干的，其中一个是支队的同事开枪射中的，还有……” 他看了眼身旁的师父，声音更低了些： “地窖里还有一个。” 第八十七章 多多少少沾点残暴 吕忠鑫听到后，瞪大了眼睛： “也死了？” 于大章点点头，肯定地说道： “第一个死的就是他，我看着他咽气的，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只能……” “行了行了。”吕忠鑫不耐烦地挥挥手。 他不想听于大章胡扯了。 刚才夸徒弟，是不想徒弟有心理负担。 这么说吧，杀人一定会产生心理阴影，尤其是第一次杀人。 这和心理素质没关系。 无论是士兵上战场，还是说无意杀人，又或者故意杀人。 第一次杀人后，就会感觉恶心、恐惧、空虚。 就算是坚硬如铁的士兵，战场上毙敌过百，每次杀人他或多或少都会有罪恶感。 有没有那种天生杀人魔，一天不杀人就浑身难受的？ 有。 但极少。 那种人属于是心理疾病，不在正常人类范畴。 吕忠鑫认识几个有过击杀经历的警员。 据他们说，先是整宿整宿的失眠，即使睡着也会很快醒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无法集中注意力。 如果没有快速得到心理治疗，有可能会造成心理异常甚至疯狂。 以前吕忠鑫对此深信不疑，毕竟不是一个人这么说。 可今天他对此持怀疑态度，那些人肯定将后遗症夸大了。 失眠？ 还整宿整宿失眠。 面前的徒弟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看那样子，现在递给他一个枕头，他直接就能靠在台阶上睡过去。 现在一看，反倒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多虑了。 半小时后。 医护人员陆续上山，将包括张森在内的两名重伤警员用担架抬下山。 被张森射中那人还有生命体征，也被抬走。 村头那家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地窖里还有一具血要流干的尸体。 最让现场人员头皮发麻的是，这些人里有女人，有小孩，有青年，还有一个五十岁出头的中老年。 无论是性别还是年龄段，几乎给凑齐了。 说明在动手之人眼中，这些人没有任何分别，在他那里一视同仁。 后经医护人员确认，七死三重伤！ 除了两个青年和那个小男孩儿还有生命体征，另外七人已全部断气身亡。 刑警和医生，这是最容易接触死亡的两个职业。 一个经常出案发现场。 另一个经常去救护现场。 他们什么样惨烈的场面没见过。 可今天，看着这些尸体的时候，却依旧会心惊胆战，手脚冰凉。 太惨了。 整个大院都弥漫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儿，让人作呕。 一小时后，整个山村被封锁，山路已经完全戒严，拉起了一条隔离带。 各种挖掘工具也被运送到山上。 经过对山村内的人突审后得知，山上有两处专门处理尸体的地方。 因为时间跨度太长，谁也说不清那两处地方的具体情况。 如果死的只是少数人，那么在这个山村被卖出去的人最少也要过百。 与此同时，奉林镇派出所也被封锁了。 所里警员全部带走调查，片警董博则是直接被列为拐卖案主要嫌疑人。 就连镇上的治安大队也没幸免，大队长被暂停职务，接受调查。 于大章在山上吃了些同事带上来的食物，又喝了一瓶小甜水，体力很快恢复过来。 本想在山上继续帮忙，却被师父撵下山。 “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报告该怎么写，一切以生命受到威胁为前提。” 都提示的这么明显了，于大章当然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 次日。 于大章一大早去了医院看望张森。 对于搭档这次的行为，要说心里一点气都没有那肯定是假话。 若不是因为张森的一时冲动和错误决定，自己也不至于冒险上山。 不过话说回来，张森只是做错事，不是做错人。 站在职业角度来看，他的行为鲁莽偏激，完全不符合一名合格刑警应有的素质与表现。 但从情感角度看，他为了救人敢孤身入虎穴，又有几个男人能够比得上。 人与人之间本就存在着差异，百家饭养育百种人。 有冷静的，就有冲动的，任何职业都没法让每个人保持绝对理智。 “森哥，你这腿怎么还吊起来了？” 于大章坐在床边，眼里满是关切： “土枪威力这么大吗，腿都给干折了？” 说着，他伸出手指，在张森吊着的那条腿上轻轻捅了两下。 “哎哎哎，你别……”张森赶紧出声阻止，本想坐起来，却被于大章按住了肩膀。 他重新躺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于大章的双眼。 “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于大章直起腰，看着张森苍白的脸： “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运气。” 病房内安静下来，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空气中流转着令人窒息的沉闷感。 过了好一会儿，张森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脸庞，盯着于大章问道： “我师父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情绪，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救过来了。”于大章脸上带着笑意，轻声回答道： “他很幸运，医生说，如果再晚来两个小时，恐怕就保不住命了。” 没进病房前，他就打听了另外两名警员的情况。 同时也知道了其中重伤垂死的那位才是张森的师父。 听到师父没事，张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谢谢。” 他的脸上有了点血色，但随即就感觉心里像堵着块石头似地。 “还有……对不起。” . 来到一大队，于大章发现同事们大部分都回来了。 就连吕忠鑫也在队里。 于大章凑了过去，问道： “师父，什么情况？” “市局接手了。”吕忠鑫回答道： “咱们局的技术科也过去了，从今天起，整个松海市的法医都要忙碌起来了！” 要这么多法医干什么……于大章一时没听懂。 自己确实杀人了，貌似杀的还不少，但他对此并不担心。 这次不但人和枪找到了，被自己杀的那些人还有自制火器，就连那个小男孩儿都有一把匕首。 所以，于大章击毙罪犯是执行公务的必要行为。 多多少少沾点残暴，但也是合法和必要的。 以他的经验来看，现场勘查昨天就应该结束了，还要这么多技术人员过去干嘛？ “山上有新情况了？”于大章看着师父问道。 目前他也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了。 吕忠鑫压低声音说道： “听魏队说，昨天市局连夜组织挖掘，目前已挖出十七具骸骨。” “这还只是一个坑的，坑里的骸骨一层叠着一层。” “最下面的那一层死亡时间最长，据现场法医初步检测，最少也要二十年以上。” 于大章在心里算了算时间。 九零年那群人上山定居，距今是二十四年。 也就是说，当初他们上山就是为了以后的犯罪。 二十四年啊，他们居然杀了这么多人。 卖出去的呢？ 那得是多么骇人的一个数字……于大章都不敢细想。 他咬了咬牙，一拳打在旁边的办公桌上。 “这群畜生！” 第八十八章 润色很重要 这一拳把桌上的笔都给震得弹了起来。 桌前一名正在办公的警员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于大章，又立刻将头低了下去。 “啊，不好意思。”于大章赶忙道歉： “刚才激动了。” 那名警员摆摆手： “没事没事，都理解。” 理解什么……于大章看向师父。 吕忠鑫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来说。 到了外面，于大章终于憋不住问道： “我怎么感觉队里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是不是有人背后说我坏话了？” “那倒没有。”吕忠鑫叹了口气： “你的事现在都传开了，七死三重伤，女人小孩你都没放过，几乎全是致命伤。” “虽然是执行公务，但也难免让人多想。” 于大章一听就不乐意了，反驳道： “不都是我干的啊，我说过了，其中一个是支队警员开枪射中的。” 他最怕这种背后传谣言的。 这不是毁人嘛，说得好像他多凶残似得。 当时的情况，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更何况自己被一群人包围，不来点雷霆手段，还能有命在？ 吕忠鑫拍了拍徒弟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要不说师徒两人有默契呢。 于大章瞬间就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别纠结，不差那一个。 完了，说不清了……于大章现在终于理解什么叫人言可畏了。 看得出来，这次连师父都不站自己这边。 森哥，都怪你！ 他已经在考虑，下班后要不要去医院捅张森的残腿。 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后续的事还没完。 现在领导们都很忙，没时间搭理自己，等一有时间就会立刻来找自己了解情况。 于大章昨晚就将报告写好了。 而且还是以两个人的视角写的。 当时在场的，除了那七死三重伤，还有支队的那个警员。 于大章必须要将他的视角也代入进这份报告里。 比如，报告中有这么一句…… 【当时我被包围，那个小男孩儿向我冲了过来，在离我大约三米远时，突然从背后拔出匕首，我条件反射下开枪射击】 其实于大章当时只是看到了那个小男孩有拔刀的动作，开枪时根本就没看到刀。 但他不敢赌。 如果让小男孩儿近身，围住自己的那群疯子会立刻找机会扑上来。 可报告里不能这么写啊。 【我见小男孩儿冲了过来，估计会对我进行伤害，我直接开枪了】 这倒是实话，可这么写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说润色是非常重要的！ 同样是描述一件事，润色前和润色后，所呈现出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开枪时，那名警员站在自建房门口。 三点一线，自己在中间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小男孩儿是否拔刀他根本就看不到，所以这一段于大章可以随意润色。 而且张森的师父就是被小男儿捅伤的，这点已经被证实了。 别说没打死，就算真将小男孩儿当场击毙，于大章也毫无责任。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他都在一大队转悠。 魏谦打电话通知他：就在队里待着，哪也不许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队里的警员谁也不让他碰工作上的事。 搞得于大章好像被软禁了似的，浑身不自在。 不过他也出去过两趟，透气的同时也想看看有没有人限制自己自由。 结果还真就没人管他。 直到上午十一点，他才接到魏谦电话。 “下楼，现在。” 来到楼下，于大章看到魏谦坐在一辆警车的驾驶位上，正在向他招手。 上车后，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魏队，有事就直说呗，弄得这么神秘干嘛？” 魏谦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报告写好了吗？” “昨晚就写好了。”于大章将手里的文件袋晃了晃： “本想交给你的，可一上午也没见你来队里。” 魏谦笑了： “还装，你心里清楚是领导要看，刚上车你就将安全带系上了。” “呃……”于大章有点尴尬，但很快恢复如常，话锋一转道： “这是去见哪个领导啊，还劳烦你专门开车来接我。” “大猫儿。”魏谦回了一声后，一脚油门开上马路。 见于大章没说话，他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下。 “市局的大猫儿。” “不是吴局？！”于大章一惊，猛地扭头看向魏谦： “越级了吧！” 好家伙，自己一个刚转正没几天的小警员居然受到市局一把手召见。 上辈子接触过最大的官就是分局领导了。 冷不丁搞这么大阵仗不免让他有点发怵。 “你竟说那没长牙的话。”魏谦笑骂道： “你自己去市局汇报那才叫越级，人家大猫儿指名见你，这叫重视人才。” 于大章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要不说你能当领导呢，说话就是好听。” “少跟我扯蛋。”魏谦训了他一句，但一点听不出生气的意思。 其实他现在心里比谁都美。 一天时间找到失联警员，寻获警枪，并破获特大杀人案、拐卖案。 这代表什么？ 泼天的功劳！ 于大章那可是他们一大队的人，有这层关系在，他们整个大队全都跟着沾光。 功劳、奖金、荣誉等等，这些一样都不会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履历。 他可是大队长，于大章的直接上级。 这次过后，他的履历上必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魏谦嘴上没说，但心里明白，他这次被这个刚转正不久的新人带飞了。 哪个部门不喜欢人才，而且还是能力超群的人才。 等再过两年，魏谦就会发现，带飞这个词已经过时了。 到那时会出现一个更加形象的词。 躺赢。 . 市局门口。 魏谦停下车，扭头看向于大章： “去吧。” 门口台阶上，吴局站在那里对着走下车的于大章招了一下手。 “你不去吗？”于大章对着车内的魏谦问道。 魏谦摆摆手： “我还有别的事。” 这是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于大章当然听得出来，上前和吴局打了招呼，随后跟着他进入楼内。 局长办公室内。 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文件。 “进。” 于大章和吴局走进屋内，站在了办公桌前。 “你先去吧。”男人对着吴局挥了一下手： “我要和他单独谈话。” 第八十九章 微表情是我强项啊 “那你们谈，我就在外面等着。” 吴局虽然有些迟疑，但是最终还是离开了。 待吴局走后，男人拿起桌上的烟盒轻轻扔到桌前。 “坐吧。” 于大章又将烟盒推了回去： “谢谢局长，我不会抽烟。” “不用拘谨，叫我刘局就行。”男人微笑，指了指于大章手里拿着的文件： “报告给我看看。” 于大章没言语，躬身将报告递了过去。 刘局接过后，先是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这才缓缓翻开报告。 刚开始还只是随意扫视，然后渐渐地表情严肃起来。 可当他越往后面看，脸色便越沉重，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最后忍不住“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报告。 此时的香烟也燃到尽头，从始至终，他只抽过一口。 他将烟屁股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 “这个报告是你自己写的吗？”刘局语气不悦。 “是啊。”于大章点头承认。 他不明白这个报告有什么不妥之处。 昨晚写完之后，他还特意检查了两遍。 逻辑自洽、条理清晰，没问题啊。 岂料，刘局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正是因为这份报告写的毫无瑕疵，刘局才会认为于大章可疑。 类似的报告他看得太多了，从警十几年的老警察写出的报告都不如眼前这份严谨。 说是天衣无缝夸张了点，但也确实挑不出毛病。 至少刘局找不到半分瑕疵，也没有任何逻辑漏洞。 本来还想着检查一下小家伙的报告，如果有的地方不够细致或者缺乏证据支撑，他可以提前指出来，令其回去修改。 现在不用了，就这份报告，拿到哪去都挑不出错来。 “谁教你的？”刘局继续问道。 “教我？”这话给于大章问懵了，他想了想，反问道： “写报告也用教？” 刘局被他的话噎得不轻。 自学成才呗。 “我看过你的档案，这是你第一次击毙罪犯，而且还击毙七个，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于大章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不合常理嘛。 一个没杀过人的菜鸟，遇到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不但没怕，还将对面给团灭了。 而且专往要害上招呼，不是前胸就是脑袋，四肢没中一枪。 换个正常人来，别说团灭了，估计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 “当时我没考虑那么多。”不想解释也得解释，于大章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我身后还有两名同事需要我来保护，如果我倒下了，他们将再无生路。” 此时他也只能尽量去转移对方注意力。 现场还有两名受伤警员，所以那时候根本就来不及考虑。 刘局点点头。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 “昨晚睡得好吗？”他又换了一个问题。 问出这句之后，刘局目光如炬，紧盯着于大章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于大章茫然地回望过去： “还行吧，和平时区别不大。” 玩微表情？ 这是我强项啊！ 而且自己也没必要说谎。 头天晚上失眠，第二天通过精神状态是能够看出来的。 于大章曾想过装一下。 可整天都要装作精神恍惚的样子，实在太累了。 刘局眼神如锋利的刀刃，依旧盯着于大章的眼睛： “我见过很多人第一次接触到人命后，各种各样的反应。” “严重点的有呕吐、四肢无力，甚至浑身颤抖。” “轻一点的倒是没有生理反应，但精神层面还是会受到一定影响。” “失眠，做噩梦，精神恍惚，惊魂不定。” “可我在你身上没有看到任何一点异常，你觉得这正常吗？” 于大章被刘局盯的很不舒服。 就像是他拿着一把刀在自己眼前乱晃。 只要自己露出哪怕一点马脚，他的刀会立刻落在自己脸上。 刘局干过预审吧。 这一套微表情逼供的手段，用得太溜了。 可惜，这次你遇上我了……于大章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但很快又变回了那副无辜单纯的样子。 “咋没吐呢，昨晚到家我就吐了。” 他此时就像一个在校大学生，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对，还有四肢无力，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我还冒虚汗了呢。” “也颤抖了，那家伙抖的，跟筛糠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做的梦嘛，想不起来了，不过我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梦。” “昨天太累了，我估计今天晚上我就得失眠……” 刘局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打断道： “行了行了，别说了。” 真假他没看出来，实在是小家伙的表情太返璞归真了。 同时他也发现这小子够贫的。 “明天先去做个心理评估。”刘局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然后再决定你下一步的工作。” 有这必要吗……于大章对此有点抵触。 他很清楚自己肯定没有心理问题。 前世已经过了心理关，早就不是青涩懵懂的少年了。 而且他还比别人多过了一关……死过一次。 自己都被乱枪打死过，还有心理负担那才是见鬼了。 同时于大章也听出来了，刘局这是有意提拔自己。 他的那句“下一步工作”是有所指的。 出了局长办公室，于大章发现吴局正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看见于大章出来后，他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是不是让你留在市局？” “没有。”于大章摇摇头： “刘局没说过这话。” 吴局脸色立刻松弛了几分，显然是放心不少。 “走吧，先跟我回去。” 半小时后。 吴局带着于大章来到支队。 “从今天起，你就别回一大队了。”吴局看着于大章，表情很认真：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接触八类案件，等接受完心理辅导再说。” “那我总得上班吧？”于大章问道。 吴局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了，想都没想地回答道： “你暂时在支队上班，我和李队打过招呼了，给你安排一些较为轻松的工作。” 见于大章有点抵触情绪，他又立刻补充道： “你现在的主要工作是配合治疗。” 我想放弃治疗……于大章只能点头答应。 很多时候，自己是决定不了工作内容的，更何况领导还是为自己着想。 随后吴局将李钧叫出来，算是正式把于大章交给了支队。 吴局走后，李钧对着于大章一伸手： “配枪先交上来，暂时由支队保管，等心理辅导过后再还给你。” 第九十章 执手踏青 这才是主要目的……于大章对此心知肚明。 让一个心理可能存在问题的人持有枪支，这本身就存在风险。 不过局里领导也照顾到他的面子了，没有将枪收缴，只是让支队暂代保管。 第二天。 心理健康服务中心。 这属于市局内设的一个机构。 于大章在局里的安排下，来到这里做了心理评估。 评估分三步：谈话、观察和测验。 过程中他耍了点小聪明，故意表现得有些焦虑，但是不太严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要是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对方反倒会认为他不正常了。 配枪刚到手没多久，就拿下七杀，哪怕是执行公务你也得事后害怕吧。 那是人，就算是死有余辜的坏人，也还是大活人，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回到支队后，于大章看到有两名督察正在队里等他。 队长李钧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别多想，正常流程，配合一下。” “我明白。”于大章点点头，又随即问道： “来的有点快吧？” 按照正常程序，队里和分局要先将情况调查清楚，然后才会进行下一步。 这个时间一般会持续一周左右。 可算上今天才过去两天，督察就上门了。 这不免让于大章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担心。 案子又有变化了？ “挖出骸骨的事你听说了吧。”李钧不答反问道。 于大章也没隐瞒，实话实说： “昨天就知道了，据说挖出十七具骸骨。” 这些骸骨还是连夜挖的，他估计市局后续又有新的发现。 于大章看支队长脸上那神秘兮兮的表情就猜到八九不离十。 “昨晚已经挖掘完毕，现场也清点完了，骸骨最后总数不许外传，据我估计得成倍数增长。” 李钧声音压得很低： “现在这个案子已经惊动了省厅，今天早上省厅刑侦总队下来调查，听说测谎仪都用上了。” 场面越来越大了……于大章心底有些不安。 事情的走向已经向不可控发展，他现在也只能被动接受上面的安排。 这件案子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不过他也希望查得越彻底越好，将这颗毒瘤彻底清除干净。 要说起测谎仪，虽然检测出的结果不能作为证据，但那玩意吓人啊。 连接着电线的小胶条往身上一贴，还没等问呢，人就已经吓麻了。 接下来的问询过程很顺利。 两位督察同志并没有问什么刁钻的问题。 只是对于大章的整个调查过程进行了一次复盘。 于大章也听出来了，他们一定是看了自己那份报告。 这次来找自己，是来核实报告的真实性。 同时他也得知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信息。 原来村头那家是村长家，第一个被于大章杀死的男人正是村里的领头人。 被女人叫来和他拼命的那些青年，在村里属于保安队性质。 所有和暴力有关的事情，都由他们负责。 比如，将人拐来后，由他们看管和运送。 有人逃跑，他们负责追杀和掩埋。 总之，村里所有见不得人的事，他们都有参与。 难怪这两位督察同志对自己态度这么好。 于大章算是听明白了。 围攻自己的那些人全是村里的主力。 自己一个人就消灭了那个村子的有生力量。 也不知道这算是好运还是霉运……于大章这次是真的恍惚了。 活着真好啊！ . 当天下午五点，曲脱脱打来电话。 “干嘛呢？” “刚下班。” “我去找你，一起吃饭。” “行啊。” 自从去曲脱脱家吃过饭，于大章一直和她有联系。 不过他们从来没用微信之类的通讯软件聊过天。 这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卿卿我我的性格。 于大章的实际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多了。 虽然这一世的性格有些跳脱，但本质没变。 再加上是做刑警的，实在不习惯儿女情长这样的事情，也觉得太矫情。 曲脱脱在感情上，更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那些富家公子哥泡妞的手段，在她眼里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不但幼稚，而且可笑之极。 按理说，这两人是不会在一起的，甚至都不会成为朋友。 性格这东西，是需要互补的。 但奈何曲脱脱就好这一口儿。 一家火锅店内，两人相对而坐。 “你吃啊。”曲脱脱看了一眼火锅内已经煮熟的各种食材，催促道： “再不吃就煮老了。” “噢噢~，好。”于大章答应着，从锅里夹了几片肉放进嘴里。 曲脱脱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啊。”于大章否认道。 “还说没有。”曲脱脱指了一下他的料碟： “你吃火锅都不沾小料的吗？” “忘了，忘了。”于大章尴尬地回道。 人就是这样，刚刚经历过那么大的事，闲下来的时候，脑子就会不由自主去回想。 于大章更是如此。 他现在甚至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就在脑子里对那场枪战进行复盘。 这顿饭曲脱脱吃的很不开心。 从头到尾于大章都没说过几句话，一直是她在找话题跟他聊。 不过曲脱脱也看出来了，他这是遇到烦心事了，而且肯定和工作有关。 既然他不想说，曲脱脱也没再追问。 值得一提的是，这顿饭是于大章付的钱，态度很坚决，根本没给曲脱脱机会。 吃过饭，曲脱脱提出去附近公园走走。 这种男女在一起散步，促进感情的方式，现在叫执手踏青，以前叫压马路。 叫法不同，但形式没变。 公园没找到，附近倒是有一个广场。 两人在广场边缘找了一个长椅坐下，于大章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已经到了七月初，松海的气温越来越热。 晚上来广场纳凉溜达的人也越来越多。 其中有许多年轻的小情侣会在这里亲密拥抱、亲吻，甚至做更深层次的事…… 你认为夸张，那只能说明你不会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于大章的双眼没有聚焦，脑子里还在想案子的事。 曲脱脱见他太沉闷了，决定逗逗他。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接吻，曲脱脱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你看那边。” 于大章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很快发现了那对情侣。 “怎么了？” 曲脱脱含蓄地笑了笑： “你想不想那样？” 于大章愣了片刻，皱眉问道： “那女的能让我亲吗？” 第九十一章 他没有一枪是乱开的 “什么那女的！”曲脱脱被气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也顾不得含蓄了，猛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我是说，我让你亲！” “你？”于大章疑惑地看着她： “你和他们认识？” “什么啊！”曲脱脱气急，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 此时，分局技术科。 “结果出来了吗？”李钧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 “好了。”一名技术科警员答道： “半小时前就出结果了，正要给你送去。” “还是我来取吧。”李钧无奈地说道： “总队的人催我两次了。” 那名警员将桌上的一份检测结果和一支92式警枪递给他： “枪支的火药痕迹和现场的弹痕可以做到互相验证。”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名警员看起来有些不安。 李钧立刻发现了他的异常： “有什么就说，这又没有外人。” 那名警员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92式9毫米口径，弹容15发，全部击发后，这支枪居然没有再多开一枪。” “什么意思？”李钧没听明白： “子弹都打光了，还开什么枪，说清楚点。” 他感觉对方说的内容应该不在鉴定范围内，更像是个人的推断或者分析。 “这么说吧。”那名警员在脑中快速措辞后，缓缓说道： “根据现场的枪弹痕迹检测，这支枪在现场共射击十五次，全部命中目标，而且都是要害部位。”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支枪居然没有进行过一次空枪击发。” “这说明……” 李钧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再听不明白，他也不好意思当这个支队长了。 还能说明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那个新人居然在当时那种你死我活的情况下，还清楚记得自己总共开了多少枪！ 每一枪他都没浪费，除了要害还是要害。 这得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 要是换成我的话……李钧在脑中模拟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并将自己代入进去。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做不到。 自己肯定会莽到底，但绝对做不到一边射击，一边考虑剩余子弹的分配问题。 这和智商已经没关系了。 李钧很清楚，只有在绝对自信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理智分析和平稳心态。 他一个新人怎么可能！ “此话就到此为止。”李钧一脸严肃地对那名警员说道： “这不属于鉴定范围，和我说说就算了，传出去会影响同事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那名警员赶紧解释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纯粹是好奇，听说他去了你那里，所以知会你一声，这是个人才啊。” 李钧听得出他的话外音。 是不是人才暂且不说，但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将于大章的枪要过来，其实就是为了尽快送到技术科来做技术检测。 根据射击痕迹、弹头、弹壳分布的位置，可以判断出持枪者在现场的活动情况。 这是还原枪击现场必须要做的，同时也要和枪支做到互相验证。 他之所以找了个借口，是怕于大章多想。 现在看来，完全多余。 那小子的心理素质简直强悍到了变态的程度。 . 于大章对此一无所知。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拐卖案的事。 以至于曲脱脱为什么生气他都不知道。 人家小情侣在那愉快地接吻，她非得让我掺和进去……于大章觉得曲脱脱的要求有点变态了。 自己可是个正经人！ 再说了，就算那女的让亲，男的也不能同意啊。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于大章也没去哄她，实在是无法满足她的变态要求。 回到家，他和父母聊了会儿天。 “晚上和那姑娘约会去了吧。”李雪荷问道。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曲脱脱的名字。 “算是吧。”于大章也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吃了个饭，之后去广场坐了一会儿。” 前世老妈没少给自己介绍对象。 光是相亲的次数就能写一本百万字的都市虐文了，而且还得是特别狗血那种。 现代相亲见面三连问：车、房、存款。 黄昏恋要多加一项：退休金。 就算再怎么掩饰，也会拐弯抹角地表达出来。 于大章早就对此厌烦至极。 唯一的好处就是对相亲套路了如指掌，不然之前在相亲角也不会和那群老阿姨打得火热。 纯粹就是高手过招，惺惺相惜。 让老妈误会自己和曲脱脱的关系也好，这样她就不会给自己安排相亲了。 “你和那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话是老爸于光远问的。 主打一个简单明了。 “已经接近朋友了。”于大章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暧昧阶段，互有好感而已。” 男女关系是最复杂的，也是种类最多的，常见的有夫妻、恋人、情人、那什么友。 还有异性闺蜜，在2014年正是流行的时候，后世就人人喊打了。 他倒是不觉得和曲脱脱有什么，感觉好就接触着，发现不对就及时止损。 如此而已。 “处朋友就好好处。”于光远呵斥道： “别负了人家姑娘，咱们老于家没有始乱终弃的人！” 老爸你过时了，现在已经统称渣男了……于大章赶紧表态： “是是是，我保证只有她甩我，没有我抛弃她。” 他也懒得和老爸解释。 假如真和曲脱脱在一起，曲万年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上次在她家吃饭的时候，于大章就看出来了，曲万年恨不得宝贝闺女离他越远越好。 于大章洗漱之后躺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想的还是拐卖案的后续发展。 市局接手，说明案件最低也是重大刑事案件。 省厅刑侦总队下来人调查，说明案件已经升级为特大刑事案件。 再严重下去，公安部就要出手了。 或者，那个部门亲自来人调查。 拐卖、杀人、偷渡、跨国犯罪…… 很有可能啊！ 于大章以前了解过，国安的主要职责是防范和打击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 其中就包括间谍活动。 这一次的案件涉及到了多个国家，所以…… 国安一定会来调查！ 过瘾啊，过瘾，这案子办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第九十二章 上面来人指名见你 现在的于大章也只能想一想了，想参与进去根本不可能。 那可是特案！ 案子被定性的那一刻起，别说刑侦大队了，分局都得靠边站。 特案的定性标准是，情节特别恶劣，后果特别严重。 具体点就是，涉及大量人员伤亡，对社会造成极大影响。 比如，当年的第一悍匪白宝衫案件。 而这起案子光是骸骨就挖出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跨度也超过了二十年。 被卖到国外的人数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人能畜生到什么地步？ 谁也说不好。 因为下限一直在被拉低。 世界上对同类最狠，最残忍的，一定是人类。 目前知道这起案子的人，全都被惊到了。 据说现场的警员们全都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那些人贩子就地正法。 毫不夸张地说，特案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这起案子了。 更准确的说法是，特案中的特案。 如果真需要于大章这样的普通刑警去，大概是以下画面…… “那个谁，你们几个围起来。” “把警戒线拉高点。” “来……打扫下……” “这么多活儿看不到吗，眼睛里都有点活儿。”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市局接手后，一大队立即撤回来的原因。 谁心里还没点傲气了。 虽然后期没资格参与，但功劳还是少不了的。 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别人抢也抢不走。 . 于大章又开始了正常上班的生活。 这两天在支队工作，他竟然觉得比在三大队的时候还舒心。 李钧对他很照顾，让他处理的都是一些难度不大的小案子。 可能是考虑到于大章目前没有配枪，所以案子也基本不存在危险性。 和大队相比，支队刑警负责的案子要更杂。 不像大队那样，八类案件、反诈、反扒，负责的案子都是有针对性的。 虽然都归支队管，但分工不同。 不止是李钧，于大章发现支队的其他人对自己也非常友好。 友好到什么程度呢？ 上班有人给带饭。 而且一看就是特意给他做的，食材不贵，但绝对用心了。 下班有人送。 还不是一个人，支队里有车的人几乎都抢着送他回家。 人缘好到，让于大章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自己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 后来他才知道，大家对自己好的原因有两点。 1，那两名支队警员是他救的。 如果没有于大章，这次整个支队都得倒霉。 2，能力突出。 谁不想和这样的人搞好关系。 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跟着他沾光了。 上次的顶包案，专案组的人全体立功，听说其中有两个用不了多久就会晋升。 这次的丢枪和拐卖案，那就更邪乎了，后续的进展已经超出了支队警员的认知。 他们发现魏谦现在走路都发飘。 一大队的人个个精神焕发，脸色红润，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这个案子一结束，等待他们的就是功劳、奖金、荣誉。 谁碰到这样的事不高兴。 就在于大章正常上班的第三天。 国安来人了。 和他之前预想的一样，涉及到好几个国家的跨国犯罪，国安肯定要来调查。 后续是要和国j刑警对接的。 境外水域的偷渡链条，海上渠道，这些都得和国j刑警联合调查。 最后是对境外的犯罪分子进行抓捕。 从这就能看出案件的性质了，光是范围就大到没边儿。 谁能想到这起涉及到多个国家的跨国大案，源头居然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 这天下午，于大章正和另一名警员在外蹲点，支队长李钧给他打来电话。 “我让人去替你了，准备一下，上面有人要见你。” 上面？ 于大章发现李队这话说得有点隐晦。 肯定是领导要见自己，那就直接说是什么领导呗，整得这么云山雾罩的干嘛。 说明比市局的领导还大，不然李队也不至于说出来“上面”两个字了。 省厅刑侦总队的领导要见我？ 不能。 就算是刑侦总队长也没有刘局的职级高。 谁啊？！ 带着疑问，于大章回到了支队。 刚上楼就看到李钧在楼道口来回踱步，神色焦急不安。 看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一会儿别紧张，问你什么说什么，千万别乱说话。” “至于吗？”于大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怎么说的像要审问我一样，到底是谁要见我啊？” “严肃点！”李钧低喝了一声，随后压着声音说道： “国安的领导，七处听过没？” 于大章听得一脸懵，本能地摇摇头。 别说什么国安七处了，他连市局领导都是头一次见。 前世他接触过最大的领导就是分局里的局长。 “十七局总听过吧。”李钧再次提醒道。 于大章一脸茫然： “没有。” “那你就保重吧。”李钧已经不想再和他废话了，直截了当地说道： “记住少说话就行了。” 随后他带着于大章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敲了两下门后，退到了一旁。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进。” 李钧对着于大章挥了一下手后，转身走开了。 推门进屋，于大章先是扫了一眼屋内。 一男一女，身上都穿着便装。 男人三十出头，有些少白头，相貌平凡无奇。 但神情中却流露出一种淡然自若的气质，仿佛天大的事也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女的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短发齐耳，容颜清丽。 她如标枪般站在男人身后，英气逼人。 带秘书来的？于大章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组合。 他感觉对面两人不像是警察或者军人，倒像是老板带着秘书出门谈生意。 “坐。”男人扬了一下头，示意于大章坐在他的对面。 于大章也没客气，在两人的注视下拉开椅子稳稳坐下。 “我叫李明钊。”男人笑着自我介绍道： “你可以叫我李哥，如果你觉得顺嘴，叫老李也可以。” 说着，他又抬起手，在女人站立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她叫叶琳。” 于大章没说话，轻轻点了下头。 如果李钧没提前和他说，他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一男一女会是国安。 一是太年轻了。 那个叫李明钊的男人，一看就是个领导，但才三十出头。 而那个女的就更年轻了。 二是气质不符。 于大章一直以为像国安这种地方，里面的人肯定都是英武威严之辈。 可眼前的男人实在和英武不挨边。 女的倒是有股子英气，很像部队里出来的。 叫李明钊的男人见于大章在打量自己，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从桌上拿出一份文件，翻开后，对于大章说道： “想听听对你的调查报告吗？” 第九十三章 算了吧，我只是个小刑警 我不想听……于大章很反感对方的做法。 背后调查自己，现在还要当着自己的面念出来。 大哥你礼貌吗？ 见于大章没反应，李明钊自顾自地念道： “于大章，23岁，松海警校毕业，治安大队实习两个月后，进入宏口分局刑侦三大队。” “在三大队期间跟随团队破获盗窃案一起，后又转入一大队工作。” “之后进入专案组，以见习警员身份带领专案组成员侦破顶包案。” “接下来是你几天前交上来的报告。” 李明钊说着，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从桌子的另一侧拿起一个档案袋。 从里面掏出一份资料，翻了两页后，继续说道： “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找到失联的警员和丢失的警枪。” “而且还是在五十公里外的山村找到的。” “之后将村子里的暴力罪犯全灭。” “男女老少你一个都没放过，每个人还都有必须击毙的理由。” 李明钊将资料又放回档案袋，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细节上无可挑剔，你这份报告写得很棒。” 于大章从进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 但他却感觉自己说了很多。 这就是国安！ 让人不知不觉间进入他的节奏里去。 浑然天成，毫无违和感，就好像自己在他面前就不该有秘密。 “放轻松，不用紧张。”李明钊语气轻松，就像是和朋友在闲聊： “你看你，都冒汗了。” 于大章闻言，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一下额头。 没出汗！ 他神色一囧，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领导，有事就直说吧，你也挺忙的，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于大章懒得陪国安同志演戏了。 自己也擦汗了，也尴尬了，情绪价值也给你提供了，接下来就请你有话直说吧。 “没有特别的事，就是想见见你。”李明钊盯着他的双眼说道： “想不想和我们接着查下去？” 于大章想都没想，直接答道： “不想。” 似乎是没想到他能拒绝，李明钊不由得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再次问道：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案子的后续发展？” 于大章摇摇头： “不好奇，我刚转正不久，能做好本职工作就已经很好了。” 说不好奇是假的，于大章只是不敢好奇罢了。 如果真答应和他们接着查，等待自己的将是一条漫长而凶险的路途。 他这几天没事就琢磨这起案子。 村子里的人都被抓到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即使将当时山村的人全部控制住，依然会有漏网之鱼。 二十四年啊~ 有句话说的好：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也会改变很多东西。 在这期间肯定会有一部分人，觉得钱赚够了，然后金盆洗手，去国外生活。 而且这些人知道早晚一天会被清算，所以一定会选那些和国内没有引渡条例的国家。 放过他们不可能。 所以就需要有人去做一种长期工作…… 追逃！ 和国安一起合作，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或者说，国安看上了自己哪方面？ 答案呼之欲出。 就一点，出众的追踪能力。 刚才李明钊说“一天时间就找到失联警员”时，于大章就已经提防了。 对方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调查自己，肯定是看上了自己某方面能力。 和国安一起查案，开什么玩笑。 自己一个普通的小刑警配吗？ 答应容易，点个头就行，可再想回头却难如登天。 “于大章同志，请你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完成此次追逃任务。” 他连对方要说的话都提前想好了。 不敢说完全一样，但至少意思相差无几。 让你不惜代价的，你就是代价。 这活儿接不得，自己岁数还小，思想觉悟不够，还得加强学习。 “心里话？” 李明钊直视着于大章，似乎要透过眼睛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于大章一副老实孩子的摸样，眨巴着眼睛回答道： “我师父和我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做警察更是如此，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就不给领导们添乱了。” “你就不想进步？”李明钊不甘心地问道。 我太想进步了，可你那活儿我接不了啊……于大章憨厚地笑了笑： “能力不够，强求不来的。” 前期换地图是大忌……他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又扯了几句，最后李明钊见他态度坚决，只能无奈放弃。 于大章走后，李明钊盯着门口的方向，自语道： “好机灵啊。”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叶琳走到前面： “组长，从个人资料上看，他完全有能力来咱们这里。” 听闻这话，李明钊摆了下手： “这说明不了什么，只能说有点小聪明，其中还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那追逃小组还算上他吗？”叶琳问道。 在她看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也是一个考验。 进国安可不止是履历漂亮就可以的。 李明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半晌才开口： “资历尚浅，还需沉淀，这次就算了。” . 于大章出门后，快速跑下楼，到了外面才松了口气。 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 这回真出汗了。 当自己处于人微言轻的阶段时，尽量少和上位者接触。 人家只需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 想得到器重，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真以为靠拍马屁就能平步青云？ 职场内有一句话值得参考。 你说一万句拜年话，抵不上别人给领导办一件事。 拉倒吧，自己这一身肥肉就别瞎折腾了。 又回到之前蹲点的地方，于大章一直熬到了下班时间。 来这里蹲点，是配合经侦的同志监视一名企业高管。 不用二十四小时一直盯着，嫌疑人下班后，就换成经侦同事自己跟了。 毕竟案子是人家的，支队这边过来两个人只是临时帮忙。 这样的工作在刑警队算是最轻松的了，也算是对于大章的一种照顾。 晚上回到家，于大章刚吃完饭就接到了支队长李钧的电话。 “晚上你得加个班了，咱们区的一家私立医院报警，有人遗弃儿童。” “好，我现在就出发。”于大章快速应道： “把医院的名字和地址给我。” 第九十四章 大炮打蚊子 大家用十分惊讶的目光审视着戴着面具的蕊儿，并有一些人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这比地球上的任何高考都要难上万倍，至少地球上的考核是针对你所报考的内容，是考你所学过的知识，而不会三十六行，万卷兵法，都不知道要考核什么。 想着，曹艳艳准备先离开，毕竟她也忙的很，不能让时间就这么耗没了。 可他秦傲天是谁？先不说他的身份是多么的匪夷所思，就凭着他对念兮那份执着深厚的爱，他也不会改变。 元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她只觉得又饥又渴，睁开眼睛看到了陌生的环境，半天没有搞明白自己是在哪里，迷糊了许久，才想起来了中午时候，餐厅发生的事情。 “是！那我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了！”云璃的律师沉着脸退了下来。 看着明显脸色一变的夏桀，安语婧冷笑不已，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只因为这是公然的挑战着王爷的威权和命令，真的是胆子太大了点。 “混蛋东西，你爹我的房子少么，说是烧了老院也不过是一坐房子而已，你以为我说你丢人是这么！”高天圣气急败坏，瞪着眼睛，他的思维永远跳脱，让高泽和高芸琢磨不透。 于是锦华集团新的领导班子就成立了，叶正凯很是开心的走马上任。 就在三人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大殿开始出现了惊天巨浪，犹如海啸一般从空中向三人倾泄而来，并伴随海风呼啸雷霆万钧的恐怖声响。 虽然知道他也不是故意的，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哼，连自己的老妈都搞不定，还出来泡什么妞？ “这次可以放了你们，但是，没有下次！”说完，就朝房顶啪地开了一枪。 其实最开始，她是冲着刘方氏来的，刘方氏是刘翠的亲娘，亲娘的话，刘翠总得听吧。 论起生命力的压迫，罗力甚至就凭他用药剂提上来的实力，要是去逗一逗弱手还好说，碰上真正能打的，必定会露怯。此时也一样，罗力飞身后退的时候，猛然朝着胸口一拍，机甲就要祭出。 先前，袁海看到青元在一旁袖手旁观的时候，他心中还十分的乐意，毕竟，这样的血仇若是被外人插手了，其中的意味就变了，变得让人腻味。 青年不住地嚎着，随着丧尸的转动左右退避着。而不论这丧尸转到哪里，他总在它背后，怎么都抓不到他。 可是，即便如此，他感觉自己身上也是像压着一个什么东西一般，极为压抑郁闷，而与此同时，将均的一拳也是长天一击，在苏易的身上留下一个淤青的掌印，令得苏易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是极为不畅。 “如果他不说，就意味着他不方便说，要么周围有危险防止暴露，要么就是他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吕星洲一边解释着，一边抠着只剩下几发子弹的弹夹。 苏易体内有洋火的本命精血，对于洋火的变化，和心理，都有着异于常人的亲密和理解。 “林导师放心，打死我也不会今天的事说出去。”连想对林墨音保证道。 王峰的心头顿时掀起一阵滔天的骇浪，心头闪过一个念头，一丝不安的感觉蔓延在整个心头，心悸的跳动起来，最后走出了苏桥的房间。 “难道张灿和月不明也来到了木棉城？”杨沐风心中波澜起伏，知道此刻木棉城定然混乱不堪，两把宝刀同时出现，那些超级势力岂会坐视。 水涟月只是淡淡的扫了眼中年男子，神色里一抹鄙夷一闪而逝，并未回应他，而是绕开他，堂而皇之的走进水府大门，那些守在门外的家丁刚刚已经听到吴昌管家的话，也不敢阻拦。 做完这一切，就悄然出去了，仿佛这间房根本就没有来过外人一样。 南宫煜阴沉着脸，周身的冷意仿佛能滴水成冰，身后跟着青袅，青袅的脸『色』也不好看，眉眼间透着几分无奈与担忧，不知那担忧是为谁。 “月儿。你來了。你娘她刚刚醒了。不过又睡着了”。连麟一脸的憔悴和疲倦。但冷天月醒了的消息。他却比任何人都兴奋。神‘色’中就带着一抹欣喜。尤其是看到水涟月后。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但众人在这里竟然找不到行宫所在，而就连艾丽娅好像都迷路了，这就有点不正常了！难道这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但是气候的剧变已经成为定局，或许没有了工业对大气的污染，没有了庞大人口对自然界的破坏，四季变得相当分明，两年来的冬天气温都是非常低，像是个冬天的样子。 “呃……这事你都知道！”连想没想到纪灵若会知道他与蓝心的协议。 但是这里的强者可与之前不同，如果说万象森林那些人只是普通新生学员天才，那么来到这九重冰雷塔的学员，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强中手，是天才中的天才方会来到这里。